第16章 你要是有種

  第16章 你要是有種

  因為坐落在三道河岸邊,三道河公社就以三道河命名。

  公社一共有十六個大隊,一萬多人口。

  今天,三道河十六個大隊的大隊長,都在公社開會。

  公社的劉主任和副主任周克家,都參加了會議。

  周克家,就是周玉貴的父親。

  因為兒子的事情,周克家最近有些煩惱。

  陳二成那個老傢伙,竟然為了林家那個小癟犢子林駒出頭,一再訓斥自己的兒子,讓兒子在別人面前下不來台。

  你叫一個小孩子給老師上課,連個招呼都不跟我打,簡直沒把自己這個副主任放在眼裡。

  陳二成資格老,他不能拿他怎麼樣。但林家那個小癟犢子,可沒有什麼靠山,收拾他一下,還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竟然想照蛤蟆賣錢,你想的倒美。先把蛤蟆拿來給我吃吧,讓我好好的補一補。

  沒收來的一百個母豹子,昨天就到了周克家的家裡,他已經吩咐自己老婆,今天晚上就給自己燉上。那可是大補啊。

  砰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一腳踢開。

  眾人望去,就見一個人站在門口。

  這個人人們都認識,是三道河公社的名人,他就是馬家堡子學校的校長陳二成。

  陳二成也不管眾人驚訝的表情,逕自走了進來,到了周克家的跟前。

  伸手從背後拽出他那把大砍刀,咣當一聲仍在周克家前面的桌子上。

  大砍刀在桌子上滾了兩下停住,在窗外射進來的眼光的反射下,發出令人心寒的亮光。

  周克家不禁打了個哆,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周克家,你認得這把大刀麼」?

  陳二成冷冷問道。

  周克家認不認得,別人不知道。在座的不少人,可是都認得這把大刀。

  當初陳二成從家鄉走的時候,就帶著這把大刀。後來回到家鄉的時候,還是帶著這把大刀。

  前幾年,城裡來了一夥兒造反派,想要揪陳二成去批鬥。

  結果陳二成拿起這把大刀,就要砍那幫傢伙。那些人一見陳二成如此,嚇得撒腿就跑,此後再也沒人敢來。

  「陳校長,你消消氣,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有話好說,坐下來,先喝點水」。

  劉主任見勢不妙,急忙過來打圓場。

  「老劉,這事跟你無關,今天是我跟周克家的私人恩怨。周克家,來,你要是有種,你就站起來,把大刀拿起來」。

  「我這把大刀,跟了我幾十年,砍過東洋鬼子的腦袋,砍過反動派的腦袋,砍過米國鬼子的腦袋。如今它閒下來了,今天就叫它再砍兩個腦袋」。

  「你知道是誰的腦袋麼?我告訴你,一個是你的腦袋,一個是我的腦袋」。

  「老子歲數比你大,就讓著你,讓你先砍。來,你要是有種,你就站起來拿刀,先把老子的腦袋砍下來」。

  「來來來,你別哆嗦,別裝鱉犢子,你不是挺有本事麼?你不是挺有威風麼?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讓你先砍」。

  「陳、陳、陳校長,誤會,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哪裡有膽子砍你老人家呢」?

  周克家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總算是把話說出來了。

  「周克家,你不砍是不是,我可是先讓著你了。好,你不砍我,我砍你」。

  陳校長以極快的速度,操起了大刀,放到周克家的脖子上。

  「陳校長,冷靜,不要衝動,有話好說」。

  劉主任想抱住陳二成,又怕傷著周克家,急的在一旁直跳腳。

  「劉主任,這事兒跟你無關。老子今天就是來找周克家這個鱉犢子算帳的」。

  「周克家,你說你沒膽子,我看你膽子不小嘛。你多威風啊,叫人到林家堡,把人家的家給抄了」。

  「那個趙傑英,一個老娘兒們,領著五個孩子,四個念書的,拉家帶口的,能活著就不容易了。人家幾個孩子,起五更爬半夜的,照了幾個蛤蟆,想賣幾個零花錢,你竟然叫人去把蛤蟆給沒收了,你還是人麼」?

  「那蛤蟆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搶的,三不是集體的,祖祖輩輩都照蛤蟆,到了你這裡就不行了,你這是哪家的王法」?

  「沒收了也行,應該交公吧。我就問問你,蛤蟆在哪裡?你給我拿出來。說,在哪裡?今天你要是說不明白,老子就砍了你的狗頭,再給你償命」。

  「老子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活一天就賺一天,賺了幾十年了,早就夠本兒了,說,蛤蟆在哪裡,交出來」?

  「在在在,在我家裡」。

  「呵呵呵,你們都聽見了吧,別人沒收的東西,竟然跑的你家裡去了?一切繳獲要歸公,怎麼弄到你家裡去了,你是不是想自己貪了啊?說,是不是」?

  陳二成壓了一下大刀,周克家身子就往下蹲。

  「是是是」。

  周克家不敢否認,他已經感受到了陳二成身上的殺氣,他覺得陳二成真的敢砍了他的腦袋。

  「你承認就好,周克家,我知道你是為你兒子出頭。現在就來說說你兒子那個王八犢子。周玉貴是個什麼玩意兒,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就他那樣的,大字不識幾個,還能當老師?除了誤人子弟,他能教什麼?他怎麼當上老師的,你自個兒心裡沒數麼」?

  「有你這樣的老鱉犢子,就有你兒子那樣的小王八犢子。他在你跟前兒蠱惑幾句,你就聽風就是雨。就你這樣教兒子,你兒子能學什麼好?你在坑你兒子,你知道嗎」?

  「你還叫林駒到公社來,接受教育。就你這樣的,才念了三年書,大字不識幾個,能教育誰?林駒都能教育老師,還用你教育個屁」。

  「私人的事兒說完了,現在老子就跟你說說公事兒。咱們這些學校的老師,都是個什麼水平,你們誰不知道?說是老師,也就是比學生強那麼一點兒。就周玉貴那樣的,連個學生都不如」。

  「老子好不容易找著林駒這麼一個有本事的,能給老師們上課。老子自己的細糧都不吃,自己往裡面貼錢,晚上供老師們一頓飯。圖的是什麼?不就是想叫老師們能有點水平,好好教教馬家堡子的孩子麼」?

  「你竟然叫林駒來上什麼學習班,不就是不讓他給老師們上課嗎?你不就是看不得學校好麼?沒有好老師,孩子們就沒有文化,沒有文化,怎麼做接班人?怎麼實現四個現代化」?

  陳二成今天用了給周克家扣帽子的招數。

  不過,要是論起周克家做的事兒,也算不上給他扣帽子。

  周克家就是慣於給人扣帽子的人,今天見陳二成給他扣上了大帽子,臉上的汗不禁流了出來。

  現在他才明白,自己做的事兒,真要上綱上線,自己也受不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