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
燕博文和席蓉的新家，一個裝修很有檔次又透著故意低調的百來平電梯商品房。
十六樓，居高臨下，總層高十八層。
指紋鎖開門，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氣飄過來，夾雜著些許施展廚藝的烹飪香味。
鞋櫃裡拿出兩雙新的客用拖鞋，看得出來，這個家中並不會經常迎接客人。
「回來啦，馬上可以吃飯……」
席蓉臉上的笑容跟聲音一同停了下來，兩位不速之客會勾起她非常不好的記憶。
魏濤看到了她眼角的淤青，不禁感慨燕惜雨做事準確度，說揍，可不是輕描淡寫，既然出手，幾個耳光的力度也要留下一些難忘的痕跡。
「歡迎，請坐。」尷尬難看的笑容，主人家的禮儀保持，但那雙眼之中，有著瞬間湧出來的淚意，一副我太過委屈，你們太欺負人的樣子。
打都打了，還追到家裡來，什麼意思，沒打夠嗎？
燕博文脫掉外套，走到席蓉的身邊，摟著她坐到了餐桌旁，比了一個手勢，示意魏濤他們兩個人可以落座。
他又轉身從冰箱旁邊的儲物櫃裡，拿出兩瓶百歲山，遞到了兩人的面前，坐在妻子身旁，挪動椅子，肩並肩。
夫妻是一家人，兄妹嘛，如今都長大了，是一家人還是兩家人，亦或是陌路人仇人，都在如何選擇。雙胞胎又如何，親兄妹又如何，漸行漸遠，表面的那份客套恰恰是梳理的表現。
剛剛的舉動，也已經將燕惜雨當成了跟魏濤一樣的不速之客，還是那種不能不接待的不速之客。
魏濤很隨意的擰開了礦泉水，先遞給身旁的燕惜雨，再擰開另一瓶喝了兩口，四個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總歸是有人要先開口，燕博文的眼神里壓抑著對於妹妹的怒火，你是帶著他來興師問罪了嗎？是要讓我徹底難堪嗎？縱然你嫂子做錯了事，我們想辦法補救就好了，你作為我的妹妹，不是應該站在我們一邊嗎？就為了一個你還沒有辦法得到的男人，你甘願背負一些罵名，也願意站在他的一邊嗎？
此時此刻，你讓自己的哥哥，開口將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還要如此丟臉的主動開口去跟魏濤解釋，化解那份彼此間的仇怨？
本位思維，站在自己立場的人，永遠只會考慮自己，而不會考慮自己的行為曾經對別人造成了什麼程度的傷害。縱然有，他也不會覺得如何，只要事情過去了，我放低了姿態，道歉，事情就可以過去。並且我的道歉方式，由我來決定，你只需要接受就好了，如果不能接受，問題一定在你的身上。
在自家，自己是男主人，真的尷尬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妻子去扛雷，想了想，燕博文還是開口了：「關於你的一些消息，是我透露出去的，有人加以利用，僱傭殺手在LA對你進行襲擊，我也很震驚，沒想到他們會用這麼激烈的方式，我本意不是如此。」
魏濤看了看一旁的席蓉，面部輕鬆表情沒有變化。
燕博文深吸一口氣：「對此，我很抱歉，如果你覺得很憤怒想要報復，那就衝著我來好了。我都接著。」
話至此，再不開口，也很明顯的表現出我並不打算回答你提問的樣子，別問我將消息透露給了誰，也別質疑我承認這些東西的準確性。
燕惜雨跟魏濤一樣，神色平靜，對於哥哥的疏離和嫂嫂眼神里的排斥抗拒仇恨，她都視若未見，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後果是什麼也早有心理準備。只是很感慨，這有了媳婦忘了娘的說法，還真是有些道理，自己哥哥所有的變化全部都從認識了席蓉開始，是對是錯，個人站的視角不一樣不予評判，只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已經再無銳氣，只剩下如同刺蝟般的銳利。
沒有準確目標的銳，只會讓身邊的人都被刺，他自己還渾然不覺，始終認為自己天天向上呢。
倔強的小眼神也來了。
魏濤嘆了口氣：「燕博文，看來你是真的從始至終都未曾看得起我，以為我來了，是奔著和解來了是嗎？你大發慈悲的讓我上樓進屋落座，不咸不淡的解釋了幾句，我就應該接受是嗎？你是覺得你的父母還是她的父母，都能夠輕鬆拿捏我這個練攤出身的，我的想法於你而言根本不重要，是嗎？」
燕博文和席蓉都沒開口，魏濤哼哼一笑，有些時候，明明是事實，說透了還真就挺沒意思了，真心不是喜歡雲裡霧裡，很多事一旦變得直白，立時就無趣了。人家默認了自己說的話，然後呢？
沒有然後是非常無聊的一件事。
不過要想有趣，也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你跟我玩小孩子耍無賴那一套，我這邊也可以。
起身，拿起廚房的醬油，直接來了一個手提版本的天女散花，牆壁，屋頂，家具，沙發，吊燈，全部被甩上了醬油。
燕博文忍不住了，這一次反倒是他身邊的席蓉忍住了，拉住丈夫的手，沒讓他起身，也沒讓他開口，而是冷冷的看著燕惜雨，開口說道：「女生向外，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選擇，你打我的事情，看在博文的面子上可以算了，可你帶著別人到我家來鬧事，你認為我會依舊無動於衷嗎？」
燕惜雨一副我真懶得繼續搭理你的樣子：「不然你又能如何呢？」
燕博文怒目而視，騰的一下起身，抬起手臂就要給妹妹一個耳光。後者不躲不閃，眼神依舊平靜如水，靜靜的看著對方，不發一言。
席蓉依舊第一時間拉住了丈夫，打也打了，就算他現在打回去，也不能解氣，還失去了自己在整個燕家周遭的同情分。
魏濤隨手將醬油瓶扔在了地上，雙手插兜，看了一眼燕博文：「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幼稚，算是回敬你們夫婦的。席蓉，你有個弟弟是嗎？很優秀的那種。」
席蓉猛的瞪大眼睛，盯著魏濤，一下子從乖巧的貓咪變成了甦醒的雄獅：「魏濤，你別逼我。」
「你算個什麼東西，時間也差不多了。書香門第，呸。」
玩噁心的，練攤出身絕對是翹楚所在，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噁心的事沒見過，玩埋汰的，你們這樣的人捆起來一起，都只能是舔我腳後跟。
一口大粘痰，直接啐在了餐廳牆壁的畫上面，走到門口，魏濤看了看腳上的拖鞋，瑪德，拖鞋進來都太給他臉了。
席蓉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們夫妻倆想要跟魏濤掰扯掰扯的想法，電話接通之後，那邊只說了兩句話，席蓉臉色劇變，整個人再無以往的恬然淡靜，那張臉一下猙獰扭曲起來。
手裡拿著手機，人向著門口處換鞋的魏濤衝過來，以前都是笑不露齒，說話溫文爾雅，處處都是溫柔賢淑的淑女模樣，此刻，嘴長大，面部表情扭曲：「你對小凱做了什麼！」
那不是疑問句，而是發自內心憤怒的怒吼。
魏濤：「你都知道了，還問我，來而不往非禮也，這算是我的回禮，念在你爺爺教書育人一輩子是個值得尊敬的人，跟你們這幫傢伙不一樣，我對席凱很客氣了。否則，今天就直接毀掉他的一生。」
席蓉再度怒吼，手機扔到一旁，張牙舞爪向著魏濤抓來，似要將他的臉給抓花：「你已經毀了他的一生。」
不打女人是因為內心強大，作為男人打女人是很丟人的一件事，也是表現自己不夠自信的一種表現。
可如果弱者以一副弱者姿態在你面前反覆跳，那就沒必要慣著了。
一腳，直接踹在了席蓉的肚子上，直接將其踹成了『蛤蟆功』起手式，人直接騰空，然後四肢著地。也怪魏濤是從下至上起腳，這一腳的力量，帶著一點向上的力道，才讓對方成了當下的模樣。
燕博文衝過來攙扶妻子，魏濤和燕惜雨已經出門，從始至終，後者都沒有半點遲疑和猶豫。
一個高智商的傢伙，能夠遊戲人生到身邊的人都是NPC，她會想不到所有可能展開的結果？
如果想到了，有必要去偽裝出來自己很驚訝的樣子嗎？
在來的路上，魏濤還跟她念叨了幾句關於席蓉弟弟的事情，她也算是提前知曉，而對於魏濤口中的略施小懲和席蓉口中的被毀一生，兩者之間的定位，她都能理解。
………………
某頂級高校。
當一條新聞出來後，在校論壇里，被人解讀，瞬間燃爆，直接覆蓋整個學校，哪怕是學校方面第一時間出手攔截處理此事，也來不及了，畢竟新聞是實打實的，在各大門戶網站都有，只是在學校論壇里被重點解讀了。
一條簡訊新聞，附帶一些拍到的畫面。
掃那什麼的專項活動，搗毀多個窩點，抓到多少多少人。
沒有指名道姓，正常人看到這條新聞，一掃而過也就是了，充其量是在打了馬賽克的畫面里，看看那些衣衫不整的失足女。
而在學校論壇上，在視頻里定格截圖的畫面，還不是一處，而是兩個正臉，到那種地方去做苟且之事，正好趕上，被抓了。
定格畫面，畫個紅圈，兩個正臉的人，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席凱。
校方不讓傳播，可不敢真的闢謠。
席蓉剛剛得到消息，是因為這件事在學校曝了，在昨晚的行動中，手機被沒收了，跟『同行人』一起被抓，後半夜的事，也沒有直接詢問，也沒給他們找尋家人的意思，直到下午才開始正式流程，席凱這才得以給家裡打電話。
一個住校的學生，雖說多數時候回家，偶爾在寢室里跟住也不是什麼事，況且昨晚席凱還給家裡打電話了不回去了，家裡人也沒當回事，白天就覺得他是在學校，殊不知，卻是在那樣的地方被關了近十個小時。
家裡通過運作，免於懲罰，家裡人已經將其領了出來，這時候席凱如何解釋沒有任何意義，家裡人也沒覺得這有如何大不了，處理好了，不算是什麼事。
結果學校這邊曝光出來，在智慧型手機的4G網際網路時代，信息的傳遞速度和覆蓋速度，以分鐘來計算，個位數即可完成所有的流程。
校方和席凱的家人想要處理時，一切已經晚了，老爺子教書育人一輩子，本就是『德』之一字很在意，之前席凱父母想要隱瞞老爺子，不然這件事被老爺子知道了，那得被活活氣死。
老爺子擔任過學校的校長，席凱不是名人，也算是校內小小名人了，這樣一則新聞，直接造成整個校園的議論紛紛。
學校方面也不敢輕易直接斬釘截鐵的闢謠，說畫面里的人不是席凱，那等於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明顯感知到有人推波助瀾的事件里，學校如果那麼做，等於是將自己也跟著席凱掉進了坑裡。
所以學校方面拒絕了席凱父親的要求，以學校名義在校園內闢謠此事。
家裡人通知席蓉，希望她也可以幫著想想辦法，尤其是借用燕家的勢，亦或是希望她今晚回家去陪著老爺子，別讓他以任何方式，接收到類似的信息，最理想是由席蓉這個最疼愛的孫女出面，能說動老爺子在依舊寒冷的節氣初春，春寒料峭之際，到南邊去療養，暫時離開燕京。
在爺爺曾經教書的學校里，出這樣的『大名』，席蓉能不瘋狂嗎？弟弟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未來，從小到大，她這個當姐姐的也一直照顧弟弟，希望他可以成為我們所有人的驕傲。
現在，一切都毀了。
縱然捕快那邊能夠消除一切痕跡，縱然這件事影響沒那麼大，可你不能堵住悠悠眾口，最理想最快捷的方式是學校進行闢謠，那時候，不相信的人也只能是私底下議論。
學校不會扛著一切來做這件事，明知道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除非老爺子出面，學校才有可能頂著一些壓力來做這件事，而所有人最怕的就是老爺子知道。
傷心，痛心，一股火再冒出來，本就身體不好去年做了大手術，一個有一定地位的家庭，那個核心人物一旦年紀大了，他活著，就是最大的資源。
一個搞學術搞研究的明日之星，一個今年夏季會成為學校輔導員的留校直博生，現在，全毀了，都別說影響多大，席凱臉皮再厚，還能到學校來嗎？流言蜚語議論的唾沫星子，能徹底淹死他。
這種事對於魏濤而言，只要有所準備，並不難。
花花綠綠的世界充滿著各種各樣的吸引力，旁邊有人推波助瀾，再找來真正最頂級的選手出現在你面前，偶爾的一次放縱，年輕氣盛的男人，又有幾個扛得住。
花小錢就能辦的事，做這種事需要考慮的是後續人家的報復，而恰恰這不是魏濤所擔心的，既然大家已經互有往來，自己雖說目前站在這盯著敵人不動手讓你們自亂陣腳，可對於邊角余料的小魚小蝦，我總要收回一些利息。
席蓉這女人跳來跳去屬實煩人，自以為是。對付這樣的人，得讓她知道知道，什麼是代價。燕惜雨直接動手打她，那是代價，讓她知道什麼是臉面的丟失。
魏濤現在拿席凱出氣，代價升級，不管你弟弟是不是你真正在意的，至少於你的姓氏而言，你弟弟出了這麼大的丑，你也跟著臉面無光。
從燕博文家出來，魏濤伸手摟過燕惜雨：「這段時間，都住哪裡了？」
「我自己有一個小公寓。」
「那不請我過去坐坐？」
「不了，我不想讓爸媽太為難。」
魏濤點點頭，燕惜雨動手打了席蓉，哪裡還能回家住，不然以後婆媳關係怎麼相處，有些姿態不用沈眉表現出來，做女兒的，自己就給自己發配了，以此來保全婆媳之間的臉面，不讓母親難做。
將燕惜雨送回在二環三環之間的一個公寓樓，小區不大，物業管理很好，三棟高層公寓樓，居住著大量的高級白領城市精英女性。
男人，糙一點的不太會捨得每個月花那麼多錢租一個高檔公寓。成功一點的自己買房了也不會看得上這公寓。
對於小資精緻女，哪怕實力差點意思，也會注重生活品質。
燕惜雨不貪慕這個虛榮，這房子是開盤時家裡給買的，當時算是投資房，也是嫁妝。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也添了一些，還剩下一部分貸款，本來最初是由沈眉來每個月歸還貸款，在幾年前，燕惜雨參加工作之後，就接過了償還貸款的責任。
平日裡，這裡空著，燕惜雨偶爾過來，父親在外面工作時，母親有時候忙碌，她會享受一下獨處的空間。如果不是家離單位也不遠，可能這裡會每天迎接主人到來去享受一個午休。
在車上拿著手機翻看信息的魏濤，正在考慮今晚自己露宿誰家，電話打了進來。
「我老師想要請你吃飯。」
關錦月的電話，老師是孟宗海教授。
孟宗海跟沈眉是同事，跟魏濤也認識，當初虛擬貨幣的事情接觸也比較多，私下裡聯繫也沒斷，可今天卻借用關錦月的名義來邀請魏濤吃飯。
這個電話的意味深長，魏濤也就明白了。
確認了地址之後，魏濤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接下來，還是一場勞心費力的飯局，燕京的水有多深，誰也不知道，自己稍加動作，盤根錯節的那些人，立馬會做出反應，也虧得自己這邊遭遇襲擊這件事拿得出手，是一個可以讓多數人閉嘴的理由。
我都要特麼的被殺死了，還不行我回來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