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5章 千萬次的問
歐可嵐媽媽居住的單間有敲門聲，她打開門一開，居然是歐可嵐的爸爸！
歐可嵐媽媽當時就不行了，差點昏過去。
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一場。
至於這倆人痛哭之後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歐可嵐媽媽沒在電話里告訴女兒。陳文不懷好意地猜，有些事情是家長之間的秘密，不方便和女兒講嘛。
這對分別整整十年的夫妻，在歡聚之後，開始講述互相的生活。
歐可嵐爸爸就問：「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你是怎麼過來的？女兒現在怎麼樣？」
歐可嵐媽媽便把自己來美國的經歷，以及錢的來源，女兒的同學蘇淺淺以及蘇淺淺的男朋友陳文借錢幫忙，一件件地說了。
過去十年她在國內過的苦日子，遭遇的差勁待遇，她沒來得及去說。
歐可嵐媽媽說完自己的事，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現在還想不想自殺了？你要是想死，我陪你一起死，咱倆再也不分開了！」
歐可嵐爸爸說：「你來了，我再也不想死了！」
歐可嵐媽媽第二個問題問：「你留的那個地址和電話，昨天我打過去了，是個女人接的，她是怎麼個回事，是你說的那個相好的嗎？」
歐可嵐爸爸說：「她不是我的相好。她和我一樣，也是滯留留學生，我們一幫人大概有20多個，都是84年滯留的，大家經常在一起聚。後來這個女同學嫁給一個美籍華裔，拿到了身份，地址就是她家的。這些年，我們這20多個同學的家裡人，從國內寄來的信，全都是寄到這個女同學家里，她代我們簽收。我們這些人，像老鼠一樣，到處流竄，躲移民局的人，沒有合法身份，只能打黑工，住的地方也不穩定，沒有固定地址。全靠她幫忙，我們大夥跟國內的聯繫才沒有斷掉。改天找個時間，我帶你去見見她，咱們當面謝謝她。」
對於歐可嵐媽媽耿耿於懷的那個沒見過面的「情敵」，歐可嵐爸爸倒是很坦白，交待了自己的歷史問題：「事情發生在今年年初，布希的那個移民令我徹底沒有希望了，有一個跟我們同一批的女人，她也沒有了希望。我和她，兩個沒有希望的人，兩個絕望的人，就那樣好了一晚上。這半年來我越來越絕望，越來越羞愧，我承認想過自殺。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母女倆，你要是瞧不起我了，不想跟我過了，你就回國。我身上沒什麼錢，但買一張機票送給你還是可以的。你要是能寬容我，原諒我，這事就揭過去，咱倆一塊黑在美國，有我一口吃的，絕不餓著你。」
歐可嵐媽媽問：「你那個相好，她現在在哪裡，我想見見她。」
歐可嵐爸爸說：「見不到了。聽說她去了田納西，嫁給了一個70歲白人老頭，換來了綠卡。唉，其實就是給一個美國老頭當臨終保姆。咱們別去打擾人家的生活了，都活得不容易！」
歐可嵐媽媽說：「好吧，我不怪你了。你現在住哪，做什麼工作？」
歐可嵐爸爸說：「我其實不住紐約，但也算是在紐約。這裡是紐約市，我呆的地方是紐約州。從紐約市向北，幾百里地，一個叫奧爾巴尼的地方，我在那邊的一個蘑菇種植場打工。昨天接到我們那個女同學的電話，我立刻向老闆請假，開車過來找你。」
歐可嵐媽媽驚訝道：「你居然已經有汽車了？」
歐可嵐爸爸說：「在美國，人人都有車，有的人有不止一輛車。車輪上的國家嘛。我有車，不算什麼奇怪的事，車子不值錢，一輛二手貨，79年的老福特，買的時候只花了幾百美刀。」
歐可嵐媽媽問：「我跟你一塊去你打工的蘑菇種植場，他們能要我嗎？」
歐可嵐爸爸說：「放心吧，種植場肯定要你，這邊最缺的就是悶頭幹活、拿低薪的工人。」
在他倆出發前，歐可嵐媽媽用汽車旅館的電話，撥通了陳文和蘇淺淺的大哥大，把這一堆的事情講述給蘇淺淺和歐可嵐聽。
歐可嵐也與自己的爸爸，時隔十年之後，首次通了話。至於為什麼歐可嵐爸媽以前通過郵電局通電話的時候歐可嵐沒有與爸爸通話，這事歐可嵐沒說，陳文也不方便問。
父女訴衷腸，大哭了又一場，這番內容，歐可嵐沒說內容，蘇淺淺把歐可嵐接電話時哭的那個悲慟勁，講述給陳文聽。
陳文心裡是一陣的感慨，唉聲嘆氣說：「歐可嵐你們一家人真不容易啊！」
四人吃著法餐，陳文和唐瑾聽著蘇淺淺和歐可嵐的輪番講述。
歐可嵐舉起高腳杯，認認真真向陳文和蘇淺淺敬酒：「陳文，淺淺，謝謝你們！你們兩個是我爸爸媽媽的大恩人！我敬你們！」
陳文一拍唐瑾肩膀：「唐姐一起也來吧，咱們大夥一塊喝掉這一杯，為叔叔阿姨在美國的幸福生活乾杯！歐可嵐，你爸媽的好日子從今天開始啦！」
蘇淺淺開心道：「乾杯！為歐可嵐一家人在美國團聚！」
喝光杯中酒，唐瑾嘆道：「我聽到了今年最感動我的故事啊！回到帝都我一定要把這故事說給我們《海馬》劇組那幫人聽，說不定他們能改編成劇本呢！」
唐瑾的話，讓陳文心中一動！
陳文想起了著名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
這部劇在華夏電視劇歷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開創了一大堆的先河，例如全部在境外拍攝，首部反映80年代旅美華僑生活的大陸劇等等。
陳文回憶了一下，《北京人在紐約》的播出時間是1994年1月份，由於經費有限，迫使劇組人員飛速工作，這部劇前世僅在美國花了一個月時間就完成了拍攝。
現在是1992年8月份，這部劇別說拍攝了，連籌備工作都沒開始，劇本很可能都沒有。
讓陳文印象深刻的不僅是男一號姜文，更因為導演是陳文的熟人——馮曉剛！
準確地說，馮導不是《北京人在紐約》的第一導演。這部劇是鄭小龍和馮曉剛共同執導的，馮導擔任的是副導演。
1995年之前，馮導的地位確實不高，目前他僅僅是一個小成本電視劇的編劇，而且連編劇都不是正牌的，是個副編劇；明年他跟著朋友一起拍電視劇，才當上了電視劇副導演。
陳文和馮曉剛的關係已經很鐵了，有什麼好事自然會想到好朋友。
歐可嵐爸媽的苦難生活和終於團聚，讓陳文想起了《北京人在紐約》，因為馮導明年參導的這部劇描述的就是旅美華僑的故事。
拍劇和寫劇本不是陳文的專長，他的拿手好戲是盜歌。是的，他想到了那部劇的主題曲《千萬次的問》。
陳文說道：「今天氣氛這麼好，歐可嵐的爸媽在美國團聚了，從此開始走上幸福生活。我突然有了靈感，決定獻歌一曲！」
歐可嵐以為陳文僅僅是演唱一首市面上的舊歌，她可不知道陳文是圈內小有名氣的詞曲作家，她帶頭鼓掌：「謝謝你，陳文，我替我爸媽謝謝你！」
唐瑾已經是圈內人士了，而且是經紀公司經理，對陳文的寫歌本事唐瑾是很了解的，陳文在她面前首創的歌曲多過在蘇淺淺面前秀創作。
唐瑾立刻問道：「你這是又有新歌了？」
陳文點點頭：「嗯，剛剛想到的！」
蘇淺淺立刻接話：「好耶！陳文的新作，快唱快唱！」
歐可嵐小聲問：「淺淺，你和唐姐是什麼意思啊？」
蘇淺淺笑道：「什麼意思也沒有，一會你就知道啦！」
陳文清了清嗓子，用比較小的聲音，清唱了《千萬次的問》。這裡是法頌餐廳，不可以高聲喧譁，陳文必須壓低聲音演唱。
「千萬里我追尋著你，可是你卻並不在意，你不像是在我夢裡，在夢裡你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