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師的半長發扎了一根馬尾，寫板書時她轉過身，陳文看見了黑底白花的發繩，綴著一叢黑色的流蘇，如暗黑森林中精靈人騰躍時帶出的光影。
陳文和孟老師在私底下有過打交道，曾請她在法頌餐廳吃過大餐，做過一對一的口語實戰演練，也曾經在初級班上過她的課，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但陳文不得不承認，孟老師在高級班的講台上，實在是太帥了！
高級班的法語水平是遠遠超過初級班。這裡幾乎是全程的法語口語教學，語言環境等級也是貼近於法語等級考試的官方標準。初級班，那裡是從音標和單詞開始學。
陳文很快就發現了孟老師教學時的高超水平。她能夠根據學生的不同情況，自如切換語速，收放自如，潤物細無聲。
有一些法語不是頂級的同學與孟老師做課堂演練時，孟老師會稍稍放緩語速，在說出句子時，關鍵詞會加了額外的重音，幫助這位學生領悟老師的意思。
像陳文這樣的法語高手，以及另外幾個高手，孟老師則是噼里啪啦一通快說，和高材生做著高手間的過招。
陳文已經是法語的口語高手，自然是能站在比較高的視角看出這些細節。班上一多半的學生是達不到這種水平的，看他們緊張兮兮的樣子就知道了。
上半場的口語課結束。
陳文很想找孟老師聊天，但她直接跑掉了，可能是去衛生間。
陳文這才有閒暇跟班上同學們打招呼，說自己是剛剛從中級班升上來的菜鳥學員，請各位大哥大姐多多照顧。
這個法語班不是官方學校，說直白些就是個培訓機構。這裡的老師，他們的真正身份應該叫做培訓師，學生們是付費學員。
在這種純商業模式的培訓機構里，要說有多少同學情，那基本是說笑。
陳文打量了一圈，包括他自己在內，高級班一共8個人，4男4女。4個女生有兩人長得不行，另兩個算得上是美女，能達到童顏、李瑤那個水平，比蘇淺淺、唐瑾要差一個檔次。
陳文當然是願意跟美女打交道，但暫時沒有合適的契機，反倒是一位男同學主動與陳文攀談。
他就是早上收了陳文20塊錢，把第一排座位讓給陳文的那位。
這人叫周通，他解釋自己名字，「既周全又圓通，以結交朋友為己任」。
周通是同濟大學中文系剛剛大四畢業的學生，他已經簽了工作單位，但是懷揣一個留學夢，打算拼一下今年的法國留學名額。
周通已經報名了8月中旬的法語等級考試，如果能夠考到足夠高的分數，他將嘗試在8月下旬申請法國的大學。
用他的話說，只要考到中等以上分數，OFFER就沒問題，拿著去領事館申請簽證，應該可以在9月中旬拿到簽證，9月下旬飛法國。雖然可能在開學後遲到幾天，但總體上問題不會大，法國的大學對這種壓哨入學的學生很關照。
他也盼望能考到高分，因為高分可以申請獎學金，但他知道自己水平不足以考高分。
周通詢問陳文的情況，陳文說：「我就是一個剛剛從中級班升上來的菜鳥，你們所有人的進度都在我前面，你們加油，先去法國，到了那邊做我的榜樣，讓我有奮鬥學習的目標！」
陳文已經拿到了OFFER，正在申請簽證，而且問題不大。他當然不能把這種底子給交待出去，那樣會顯得很得瑟，容易拉仇恨。
陳文已經看出來了，高級班其他7個學員當中，很可能有人在今年也去法國留學。陳文沒必要在大家認識的第一天就給人留下愛得瑟的標籤。
互相之間留下一個中規中矩的第一印象，如果將來能在法國見面，反而會更有親切感。
周通說：「今天不好意思，賺了陳文你20塊錢，這樣吧，中午我請客，吃個盒飯！」
陳文笑著婉拒：「中午我約了人吃飯，咱們以後還有機會的。」
恰在這時，孟老師回到教室，下半場課程開始。
孟老師說了一段開場白：「今天班上加入了一位新同學，我再做一次說明。高級班的課程設置與中級班不一樣，聽說讀寫不再是平均分配課時。在我的班上，口語和寫作是占時最多的課。聽力和閱讀，你們自己通過我們的教材去加強自學。
為什麼是這樣呢？我告訴你們，聽力和閱讀是通過耳朵和眼睛對語言信息進行攝入，這叫做信息輸入，考驗的是你們自學能力。口語和寫作是用你們的嘴巴和手去說、去寫，把你們對語言的積累去表達出去，這叫做信息輸出。
將來你們在領事館面試時，以及在國外就學和生活，信息輸出水平將直接決定你們的交流質量。好了，繼續上課！」
陳文笑納了孟老師專門為他進行的一番學術解釋，他又深深地注視了孟老師一眼，有一種抬眼望高山的敬仰感。
……
中午放學。
孟老師喊住陳文，讓他留下。
陳文趕忙跑到講台，跟著孟老師來到前台。
孟老師說：「課間我聽路易斯說，你想請我們三個老師吃飯。」
陳文立刻回答：「必須的！你們對我法語學習幫助巨大，我要請你們吃大餐！」
孟老師笑道：「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們真沒時間。」
陳文說：「路易斯說，你們總要留一個人值班。我可以請兩次，把你們三個人全都覆蓋。」
孟老師解釋道：「恐怕真不行。平時開學時，我們這裡課不滿。現在是暑假，每個星期7天，上午下午晚上，課程全滿。我自己每天從早到晚上都要課，根本沒有時間吃你的飯。露易絲課稍微少一點，也少不了幾次。」
陳文問道：「那怎麼辦，給個機會讓我孝敬你啊！」
孟老師笑道：「你要真想幫我，就來報我幾次口語輔導課。」
陳文笑道：「我很樂意和孟老師一對一，現在就交錢。」
孟老師伸手按住了陳文掏桶包的手，陳文手背上一陣舒涼感覺。
孟老師說道：「給你說啊，我現在沒有一對一了。學生太多，排不下，你只能是一對二或者一對三待遇。」
陳文說：「一對多，也行，我讓孟老師多賺點外快，也是報答您啦！」
孟老師笑道：「你不用現在交錢。隨便哪天你晚上過來，7點鐘開始上課，一個小時的課。現場交錢，我們現場講課。」
陳文心想，這樣好，時間機動靈活，適合他的日常。
與孟老師道別，陳文瞄了一眼黑色紗質連衣裙和孟老師的小個子身材。
陳文有一個感覺，跟孟老師的氣質相比，他見過的其她30歲出頭的女人真是沒法比。
與孟老師道別，陳文下樓，一眼看見好身材童顏等在了馬路邊。
童顏臉上帶著嗔意：「陳文！你怎麼兩天不來找人家啊！」
前天陳文和蘇淺淺過了一整天二人世界，昨天上午他懶得出門，攢著力氣中午去接許美雲，結果力氣也沒用出去，因為楊浦一居室的窗簾沒掛上。
陳文笑道：「這兩天有事情，找不到時間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