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衣索比亞之後,再經過蘇丹和肯亞交界的一小塊國土,最後抵達烏干達北部。
但是風雲變幻。
在凱塔離開法國前夕,他通知部隊,兩個連的士兵集結在吉布地西側與衣索比亞的邊境線,他打算在這支心腹部隊的護衛下,殺回首都營救父親。
現在嘛,用不著打回首都了,因為父親已經被英國人弄出了監獄,入住了英軍駐吉布地基地。
凱塔今天要做的就是收降這支曾經是他自己控制的警衛部隊。
按照陳文和凱塔的商議,願意投奔厄解的士兵,凱塔帶去厄利垂亞,不願跟少爺走的士兵,凱塔不為難他們,陳文花大價錢從後者當中僱傭一批士兵,護送他和巫小柔、西蒙尼前往烏干達。
看起來,新的計劃沒什麼毛病。
凱塔和陳文乘坐的悍馬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陳文回頭,透過後窗,看了一眼後面的坦克炮管子,心裡一陣的擔心。
邊境線拉著象徵意義的鐵絲網。
車隊停在鐵絲網的東側,也就是吉布地境內。
美軍士兵跳下車,用工具剪開鐵絲網,扯開一個30多米寬的口子,聯軍的車隊大模大樣開進了衣索比亞境內。
周邊無人。
依照凱塔的指引,車隊前進了不到一公里,遇到了一片營地。
營地由簡易木房和帳篷組成,破破爛爛的。那木房,跟窩棚沒什麼區別。
遠遠的,陳文透過車前窗能夠看見,營地里的人全是軍人,一水的黑人。
到了近前。
凱塔跳下車,大聲用他們國家的語言喊話。
值班軍官立刻認出了自家少爺,興奮的表情,衝過來向少爺敬禮,隨後他開心地呼喚士兵們集合。
不一會,兩百名警衛士兵列隊整齊,接受少爺的檢閱。
陳文站在悍馬車旁,悄悄觀察了一下,英美聯軍已經一字排開了。
坦克的炮管調整好了位置,炮塔頂上的重機槍就位了。
被將近兩百個英美士兵的武器懟著,兩百名凱塔部隊的士兵表情開始有些緊張,他們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成驚恐,不明白少爺為什麼會帶著這麼多英美軍人,還拿槍指著他們。
陳文能夠看見,這些士兵的臉都很年輕,有些人的歲數不大,可能只有十六七歲,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他們身材幹瘦,顯得眼睛特別大。
凱塔走到英軍中校和美軍陸戰隊
副官中尉面前,用英語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全副武裝對待我的士兵是出於什麼理由,但是我必須提醒你們,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衣索比亞的國土,你們已經非法入境了,請不要貿然開槍。」
美軍中尉很誠懇地點頭說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護送你接見你的部隊,沒有接到主動進攻的命令。根據交戰法則,我們美軍只在受到攻擊時才會開展還擊。」
凱塔看向那名英軍中校。
中校手裡托著他的菸斗,一副老牌紳士的作風,眯著眼說道:「凱塔羅塞拉,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應該努力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你做得越努力,衣索比亞和厄利垂亞死的人就會越少。我們英軍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過問。」
凱塔說:「他們,我的士兵,他們未必每個人都願意跟我走。我懇請你們,不要為難那些堅持己見的人。」
中校不耐煩地揮揮手:「我聽見你的訴求了。你快去談判吧!」
凱塔轉身走向自己部隊的隊列。
巫小柔悄悄把他們三人的談話翻譯給陳文聽。
陳文心裡越來越不舒服。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肩膀上背著的AK。
一名美國大兵伸手拍了一下陳文的肩膀。
陳文扭頭一看,是這些天陪著他們這些人的詹姆斯。
詹姆斯表情嚴峻地微微搖頭。
陳文的手離開了槍托。
他懂了,自己這三人雖然有兩長一短的槍,但已經被別人提前盯住了,可不敢有妄動。
……
凱塔走到部隊面前。
兩百名士兵,排成兩個方塊,陣型不怎麼整齊,但能看出他們盡力了。
凱塔嘰里呱啦說了一陣。
士兵們很聽話地放下武器,將手裡的AK扔到兩個方陣前面的空地上,又重新站好隊。
陳文也覺得,在眼下這個局面下,放下武器是明智的選擇,萬一哪個士兵想不通,舉起了槍,必然招致坦克炮塔頂上重機槍的掃射,這幫黑人士兵即便手裡有槍也沒有開槍機會,還不如爭取一個好態度。
凱塔面對手無寸鐵的部下,開展了長時間的演講。
漸漸的,一名士兵從方陣里走出來,站在了凱塔的身後,面對他昔日的戰友們。
有了第一個人,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大約在凱塔喊話半個小時之後,他身後已經站下了50多人。
此時
,不論凱塔如何苦口婆心喊話,再也沒有士兵從兩個方陣里走出來。
陳文聽不懂凱塔說的當地土話,但他能夠看明白,這50多人願意追隨少爺投奔厄解,而那140多人不願背叛祖國。
忽然,那名值班軍官說話了,就是他在最早的時候迎接凱塔少爺。
軍官的表情非常憤怒,大聲用斥責的語氣對凱塔說話,激動得,腦門的血管都鼓起來。
陳文腦補了台詞,應該是誓死不做賣國賊。
凱塔走上前,來到軍官面前,一把抓住對方雙肩,苦苦哀求的語氣,嘰里呱啦說話。
幾名英軍士兵端著衝鋒鎗,跑到凱塔身旁,用槍口對準那些蠢蠢欲動的衣索比亞士兵。凱塔現在的位置,離對方的方陣太近了。
凱塔抱著軍官,不停地說話,眼淚都流出來了。
軍官大聲喊著口號。
很快,士兵們也跟著他一起喊口號。
陳文聽不懂他們喊什麼,能夠猜到大致內容,他心裡也是很受感動。
凱塔喊話喊得嗓子都啞了,嗷嗷地哭。
英軍上校下令,幾名士兵將凱塔拖回了車隊。
那50多個願意倒戈的士兵,在英軍的指引下,登上了兩輛卡車。
卡車發動,載著凱塔和他的50多個士兵,離開了這處地帶。
美軍中尉吩咐陳文三人:「上車,我們離開。」
陳文帶著情緒問道:「你們想幹什麼?你們要屠殺那些放下武器的士兵嗎?」
中尉拍拍陳文的肩膀,微笑說道:「你放心,我們美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隨後,中尉下令,全體幾十個美軍士兵返回各自車輛。
中尉走到英軍中校面前,敬了個禮:「中校閣下,我不得不提前帶隊返回了。」
英軍中校優雅地抽著菸斗:「你們美國人總是這麼膽怯。」
中尉禮貌回答:「這無關膽怯,而是我們美軍不會做軍令以外的事情。我們可以在戰場上英勇殺敵,但是面對放下武器的對手,我們不會去屠殺。更何況,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我無權干預你們英軍的行動,我願意以我個人的名義懇請你,不要做讓你們士兵將來睡覺做噩夢的事情。」
英軍中校笑道:「我們英國人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做噩夢。倒是你們美國人,被安逸的生活慣壞了。」
中尉嘆了口氣:「中校閣下,我再次懇請你,釋放那些士兵。對不起,打擾你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