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又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阿文，謝謝你。」
陳文回答：「不用謝。」
電話掛斷。
秦宅這邊。
秦揚眼淚掉了下來，哭了很久，怎麼也止不住。
自從爸爸病倒之後，秦揚再也沒有了可依靠的男人。
丈夫變成了前夫，生意上的夥伴倒戈了，自己家差點就破產了，所有值錢東西都賣掉了，兩套房子差點也賣掉。
這半年來，秦揚依靠著陳文，她才能夠扛著秦家度過難關，掙到了給爸爸治病的費用。
秦揚欣賞陳文，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陳文也欣賞她，她還知道，陳文懂得欣賞她，這是秦揚的前夫從未做到過的事。
秦揚不敢讓自己喜歡陳文，她自卑，因為自己離過婚，因為陳文有一個青春美麗的女友許美雲，秦揚覺得自己人老珠黃，是殘花敗柳，沒資格去喜歡青春年少的陳文。
這次秦揚花了兩萬塊報名考察團，這個團的實際目的就是旅行團，秦揚想見到陳文，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
她不敢表現出對陳文的喜歡，她曾經痛恨出軌的前夫，痛恨那個讓她前夫出軌的小三，她知道陳文和許美雲是一對，她害怕自己變成她曾經痛恨的那種人。
可是，秦揚還是忍不住想見一見陳文，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巴黎以後，見到陳文之後，她還能不能保持以往的矜持和禮節。
她的心，在動。
……
凡爾賽這邊。
陳文沒有秦揚那麼多的糾結。
其實秦揚情緒上的那點微妙起伏，陳文從通話節奏上的細微變化，已經察覺到了。
陳文是不會糾結的，今年3到5月份，他已經把該糾結的東西全都糾結完了。
許美雲強闖進他的感情世界，唐瑾用愛包容了他的肆意妄為，陳文已經不會再為了做與不做而犯心病。
陳文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務實，明年死掉之前，先抓緊機會替女友們再賺一大筆錢，這波股市短線如果錯過，那才叫可惜。
談愛情，哪有談錢來得愉快。
放下電話機，陳文跑上閣樓，拿了茶壺和秦家茶鋪的茶葉，下樓回到廚房，泡了一壺香噴噴的烏龍茶。
謝家姐妹起床下樓，跟陳文打了個招呼。
謝甜甜看見陳文剛沏好茶，立刻跑進廚房，將她自己水壺裡的白開水倒在水池裡，拿陳文的茶壺把她的水壺加了個半滿。
謝婷婷一臉歉意說：「我們趕時間，不給你續水了。」
陳文擺擺手：「趕緊走，別遲到了。」
謝家姐妹牽著手上學去了。
雅子在午睡，陳文沒敲門送茶。
做了一會伏地挺身，出了一身微汗，陳文調整得差不多了，重新坐回沙發上，抓起電話機，撥打了方經理家裡的電話。
凡爾賽現在下午兩點多，滬市那邊夜裡九點多，正合適聊隱秘的事情。
電話接通。
方經理聽見是陳文的聲音，立刻發出長長一聲嘆氣。
陳文明白了，果然是壞消息。
「行了，老方，別嘆氣了，趕緊給我說說你打探到的事情。」既然壞消息躲不掉，陳文必須儘快了解詳情，找到幫助謝家的辦法。
為了可愛的謝家姐妹，陳文願意出手。
方經理再次嘆氣：「就是他，謝老伯，唉。」
隨後，方經理講述了過去幾天他打探來的情況。怎樣打探的，方經理沒說，陳文也懶得問這種細節，他們兩人要的都是結果。
賣10套認購證給陳文的謝老伯，的確是謝婷婷和謝甜甜的爸爸。
說起這個謝老伯，方經理讚嘆此人是個投資有道的傢伙。
1992年的年初，謝老伯在萬邦證券公司的股票帳戶上擁有市值接近10萬華夏幣的三種股票。陳文知道自己父母的存款，存摺放在鐵路后街老宅的柜子里，只有1萬多塊。
方經理告訴陳文，謝老伯最初的本金只有2萬塊，滬交所成立一年多，這傢伙硬是把2萬運作成了10萬塊。
1月份滬交所委託工行，發行股票認購證，謝老伯賣掉了3萬塊錢股票，拿這筆錢在發行期買了10套認購證。三個月之後，謝老伯把10套認購證以22萬的價格賣給了陳文和方經理，兩人分別買了9套和1套。
謝老伯賣認購證，為的是送謝婷婷和謝甜甜來法國留學。他不想賣，但架不住家裡三個女人意見一致。賣完，謝老伯越來越後悔，因為認購證價格隨後一路漲，峰值漲到了40多萬一套白板。
陳文37萬一套的價格將主力庫存甩給灣灣富商王先生的時候，在那一時期，謝老伯的心態已經變得很不平衡了。
報復性找回盈利的心態驅使下，謝老伯跟老婆一商量，拿自家房子抵押給財務公司，20多萬的房子換15萬貸款。他老婆也被認購證後來的價格給弄得很是心情不甘，便支持老公大幹一場。
之前帳戶里的7萬股票，漲到了11萬。加上房子抵押貸來的15萬全部拿去補倉，謝老伯股票在7月初的市值是26萬。這些數據，萬邦證券的記錄是清清楚楚的。
8月上旬，滬指停止漲勢，開始下行。下旬，經歷第一輪大跌。謝老伯沒捨得割肉，那時候財經新聞的專家也說這不過是短時間震盪，呼籲股民要有信心。
錯過了第一波的割肉機會，實際上也就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機。隨後的9月份，整個月暴跌，謝老伯即便想割肉也跑不掉了。
到10月份，跌停板打開，但謝老伯的市值已經變成只剩8萬塊。這個時候就算忍痛賣掉全部股票，也還不起財務公司的貸款，於是謝老伯咬牙觀望。
這一觀望，就來到了11月。股市經歷了三天的大盤跌停，其餘交易日全是震盪下行。截止今天，謝老伯帳戶的市值僅剩不到4萬塊。與峰值相比，虧掉了85%的市值。
謝老伯出事，並非今天，而是在他帳戶市值虧掉70%的時候，犯了失心瘋。
上個月陳文和方經理通電話時，方經理提過這時，有好幾起的人在證券公司門口鬧事，其中瘋瘋癲癲的就有至少三起。現在方經理打探清楚了，其中一個就是謝老伯。
犯病當天，謝老伯在證券公司門口大喊大叫一通，被人送進醫院，隨後醫院把他轉去了精神病院。由於謝老伯犯了精神上的毛病，他的股票帳戶也無法被操作，他老婆沒辦法把剩下的股票套現，使得謝老伯的治療費用遇到了麻煩。
目前謝老伯治病的錢，全靠他老婆從親戚那裡借錢。據打聽，借錢難度越來越大，親戚都在躲著謝老伯老婆。
前天方經理委託一個朋友去了一趟謝家，表明身份是謝老伯的朋友，留下了一萬塊現金給謝老伯老婆，但沒把名字身份告訴對方。
謝老伯老婆告訴方經理的朋友，老謝現在病情穩定了，吵鬧的情況時好時壞，有的時候能認出老婆是誰，也能一起正常交流，但有的時候完全認不出任何人，只知道喊他的認購證漲到四百萬了。
謝家的房子，抵押期是半年，目前還不到被收房的時候，明年過完年就麻煩了，肯定還不上錢，財務公司將會起訴到法院，最後很可能判強制執行。
方經理講述完，陳文問：「你留下的一萬塊，夠他們家撐多久？」
「一兩個月是沒問題的。」方經理回答，「應該夠精神病院的費用。」
陳文說：「這一萬塊，算你替我墊付的，下個月我回國，還給你。」
方經理立刻拒絕：「說什麼呢，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也買了他1套認購證，2萬2買的，37萬賣的，我反哺一萬塊給他，也是應該的！」
陳文說道：「行，謝家眼前的燃眉之急，你幫了忙。他家後續的麻煩，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