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老婆孩子熱炕頭

  張婉婷說:你學理工的,可以干一輩子維修鋪子,甚至將來自己開一家工廠,可是我是學外語專業的,我有我的專業方向啊。

  李河說:你那麼想出國,那你去吧,去了國外遭了罪,你別後悔。

  張婉婷說:你也試試考外語,也出國看看吧。

  李河說:我不出國,我一輩子也不想出國,我就留在國內。

  後來,大三的時候,張婉婷報了孟老師法語班,跟著恩師學習法語等級考試技巧。在陳文剛剛升入高級班的時候,張婉婷憑藉接近滿分的考試成績,拿到了巴黎第1大學的全額獎學金。

  1992年的上半年,張婉婷大三下學期,也是她備戰法語等級考試的階段,她與李河見面次數減少,因為除了校內校外的課,張婉婷還打工掙機票錢。

  李河知道張婉婷缺錢買機票,他要拿維修鋪子的收入給張婉婷做路費,但張婉婷不要。

  張婉婷說:我拿過你一千塊贖身錢,不想再拿你錢,我自己可以掙錢,學費我自己可以拿全獎,路費我可以打工,法國的生活費我到了巴黎繼續打工。

  李河說:你留學回來,我們立刻結婚,我要娶你,我要你給我生孩子,我們過日子。

  有一回,張婉婷問出了她思考很久卻不敢問的一個問題:李河啊,假如我們將來結婚了,我們的生活到底應該是怎樣的啊?

  李河說:老婆孩子熱炕頭。

  張婉婷說:除了給你生孩子,伺候你吃喝拉撒,還有別的嗎?

  李河說:結婚不都是這樣的嗎?

  張婉婷沒敢跟李河繼續討論這個深刻的話題,她越來越害怕,說多了又要遇到李河的臭態度,又要被說教感恩圖報。

  戰戰兢兢地盡義務,像妻子一樣。任由李河用他最喜歡的那種牲畜姿勢,張婉婷不敢忤逆他。

  每次,張婉婷的內心都是在發抖的,噁心得發抖,厭惡得發抖,但是她不敢說不,因為說了也沒有用。她以前表達過不喜歡,但李河堅持表示他喜歡。

  夏天,讀孟老師法語班的高級班,張婉婷遇到了陳文。課堂上,孟老師幾次誇獎陳文是她一生中遇到的兩位法語天才之一。

  回到交大附近的維修鋪子,張婉婷隨口把孟老師誇獎陳文的話,說給了李河聽。張婉婷告訴李河:陳文是師範生,他半路出家從零開始學法語都可以那麼厲害,你是交大高材生,你也考一下外語吧。

  張婉婷的本意是鼓勵李河和她一起出國,但李河壓根不想這事。李河向張婉婷提出,請陳文吃個飯,他要交待陳文在法國照顧張婉婷。

  泳池裡,張婉婷靠在陳文懷裡,她說:「那天我們三個一起吃飯,李河在飯桌上拜託你照顧我。你還記得嗎?」

  陳文說:「當然記得。他說著那一套,但他的眼神是有妒忌的。」

  張婉婷說:「那天回到維修鋪子,他生氣了,他讓我離你遠點。他說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你這種人都是花花公子,玩女孩子像換襪子。」

  陳文笑道:「他說得很對,我就是這樣的人,我這種人特別拉仇恨,其他男生恨死我了。」

  張婉婷忽然問:「我是哪種人呢?」

  陳文琢磨了一下,這道題不容易回答,萬一答不好,容易得罪美女,答好了,也容易得罪張婉婷,但是不答,又不行。陳文得出一個判斷,張婉婷這個女人真是心事重,活得累。

  陳文輕輕嘆氣道:「坦率說啊,我不知道你是哪種人。我認識的女孩子們當中,從沒遇到過像你的。哦,你們家拿你換親這事,我倒是有一個女同學和你有同樣經歷。但是像你這樣的性格魅力的,我沒遇到過。」

  張婉婷問:「我給你說了我和李河的事,你給我說說你和你女朋友的事吧,我想知道,你會不會幹預她們的生活和理想。」

  陳文樂了,笑得肩膀發顫,這事他自認絕對比李河李大霸道做得好。

  陳文說道:「我的第一女友是個大學生,她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將來她畢業想留校就留校,想出來工作就工作,反正我對她沒任何事業和理想的干涉。我給了她一百幾十萬,讓她去買幾套房子,娘的,就算是不工作,收房租當包租婆也能活得很滋潤。」

  張婉婷噗嗤笑了:「還有呢?」

  陳文說道:「第二女友在銀行上班,她有吸儲任務,我拿錢幫她完成任務。她自己工資夠花,平時不要我給零花錢,我也不管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張婉婷笑道:「你還真是個甩手掌柜的,給你做女朋友真是輕鬆啊。」

  陳文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女朋友,她在帝都。我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在帝都做生意,開了一家民俗酒店,還買了一間酒吧,反正應該餓不死。」

  張婉婷嘆氣道:「這就是你們有錢人的生活,跟我們這種窮人不在一個維度上。我們奮鬥一生得不到的水平,你們隨手就獲得了。」

  陳文抱著張婉婷,挪到舷梯,他坐到橫杆,讓張婉婷騎坐在他的大腿上。

  陳文雙手扶住張婉婷光潔的腰:「有錢人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那都是玩命掙來的。我不是富二代,我的錢都是自己賺的。至於怎麼賺的,咱倆沒到那個份上,我沒法給你說清楚。」

  張婉婷笑道:「我不是那種妒忌的人,我不會仇視有錢人。」

  陳文說道:「婉婷啊,今晚聽了你的訴說,我感覺你已經不愛李河兄了。」

  張婉婷身子前傾,腦袋枕著陳文肩膀,鼻子點著陳文的脖子,語速很緩慢,卻又帶著力度地說道:「不是已經不愛,以前我也不愛他。我和他的那一段,根本不是愛。或者說,不是我愛他,只是我報恩。」

  張婉婷忽然開始哭了,哽咽說道:「出國以後,我和他離著遠了,我才敢仔細去回想。如果沒有他的一千塊,我會被換親給那個科長,做老婆,生孩子,伺候他們一家人吃喝拉撒。

  李河把我從換親救出來,可是我還是像被換親一樣做了李河的女人,伺候他睡覺,伺候他吃喝拉撒,將來還要嫁給他,給他生孩子,伺候他一家老小吃喝拉撒。陳文你說,給那個科長做老婆,跟給李河做老婆,有區別嗎?」

  陳文沒正面回答,沒必要回答,因為張婉婷這話問得,其實已經說明了她的內心想法。

  不過陳文懶得去附和,他說道:「我懂了,你對過去的生活和方式不滿意,不接受。其實啊婉婷,你可以這樣來想,你自己已經在國外了,將來不管是留法還是回國,你的路都是你自己來選。我也是這樣勸自己的,我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回國,我連明天我會不會死掉都不知道,過好當下的生活,把該賺的錢賺到,想做的事做到,就行了。」

  張婉婷說道:「謝謝你,你的話我聽進去了,從現在起,我要為我自己活著。」

  陳文沒再說話,張婉婷的心結算是解開了,他身為朋友和同學,也是感到很高興。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互相摸著對方光赤的肩膀和後背,但是沒有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