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世年失去耐心的時候,戚儷娘出來了。梳了一個很是繁複的飛蟠髮髻,插一隻鎏金掐絲點翠轉珠鳳凰步搖,又簪了一朵紅寶石串米珠頭花。粉芙蓉晶的墜子在鬢間搖來晃去。穿了一身玫瑰紅五彩花草紋樣緞褙子,配上了鵝黃色的裙子,越發顯得艷麗無雙。
可惜,這樣艷麗的顏色,白世年卻是沒多看兩眼。只是對著戚儷娘委婉地說道:「戚姑娘,白某請你三思而後行。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就再不能回頭了。」
戚儷娘本來聽到白世年來見自己,心情愉悅得不行。想起最美麗的容顏見他。卻不想,一來就是這樣的話。當下有些委屈:「將軍,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能理解儷娘的一片心意。儷娘非將軍不嫁。」
白世年抽搐了好一會。不是所有喜歡他愛慕他的,他就得要接受。這明顯是強人所難:「姑娘若是執意,白某自然不會出爾反爾。不過有一事,白某需當面告訴姑娘。」
戚儷娘忙正了正身:「你說?」
白世年朝著戚儷娘鞠了一個躬:「有一件事,白某一直隱瞞了姑娘。我夫人,是失蹤,我到現在,還沒找到她。」
戚儷娘驚嚇的往後退了一步,待確定屬實以後,臉如白雪。艱難地問道:「將軍,那……」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最後,決定讓她考慮一下。
白世年抱歉地說道:「戚姑娘,還有一事。我祖母與父親相繼過逝,我還有四年多的孝要守。我想等五年後,再……」
戚儷娘結巴地說道:「四年?四年……」
白世年艱難的蠕動著嘴唇道:「我希望你能多等幾年。我身上的孝沒除。雖然這裡的人不注重這個。但是,我還是要守完孝。戚姑娘,若是你不能等,耽誤了你,你……」
戚儷娘咬著牙,這明顯是推脫之詞。不行,打鐵趁熱,誰知道這幾年那女人會不會就跑來相認了道:「不,我就要現在嫁。」等,等三十,四年後她都二十四了,那不成老姑娘了。
白世年面有難色道:「如果……不過,我一定要守滿孝的。三十,三十以後再說……」圓房這兩個字,太突兀了。但說到這裡,誰都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至於是不是三十,她沒嫁人,他也會一直遵循兩人的誓言。除她之外,再不會要別的女人。
戚儷娘一張粉紅的臉,剛才變成了雪白色,現在變成紫色了:「如果,將軍,如果你夫人回來了?你要把我置於何地?」
白世年想也不想地說道:「家裡的事她做主。我一切都聽她的。」要是他媳婦回來找他。真找來,怎麼處置戚儷娘,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了。話說,他也不敢做主了。那女人要知道他納妾了,白世年想到那醋罈子,有一瞬間的挫敗。這次是真的載了大跟頭了。
戚儷娘被徹底打擊了:「你給我時間考慮一下。」戚儷娘被嚇著了。本以為,就算當妾,只要白世年只她一個女人,這輩子名分差了些。但將來一切都是她孩子的。現在冒出原配妻子可能還活著,那這一切,那將來的爵位,將來的家財,就全不是她兒子的了。當然,本來還是可以爭取爭取。可瞧著白世年的模樣,那女人定然是個狠毒有手段的,要不也不會把將軍勾得魂都沒有了(溫婉無辜道:躺著也中槍)。她還真的好好考慮考慮。
白世年丟下一句,希望戚姑娘慎重考慮,回去了。
白世年回去以後,看見幫凶張義跟鮑寶剛。面色陰沉的,那架勢,能立馬拿刀砍了。
兩人縮了縮脖子,最後還是張義道:「世年,怎麼樣了?我們也是好心,想讓你不要再這麼磨磨唧唧。你都二十六的人了,應該找個知冷知熱的。最重要的是,也該要有子嗣了。」沒有子嗣,打下的功勳,將來誰來繼續繼承。
白世年看也不看兩人。如果不是他們兩個縱容,戚儷娘不可能入他的府邸一日一夜貼身照顧他。他被這兩傢伙害死了。拿女人的醋勁,咳,白世年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冤。
兩人虛心地道歉賠罪了半天。白世年忍了好大的氣,才冷冷地對著兩個好心辦壞事的人說道:「我已經明確說了,娶妻是不可能的。戚儷娘說願意為妾。我讓她自己考慮清楚。」
張義與鮑寶剛你望我,我望你。眼裡透露出同樣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們將軍太強悍了,竟然能讓戚儷娘為妾。這可不是一般的彪悍。
白世年滿腔的怒火:「你們以為是做了一件對我好的事對不對?你們知道不知道,因為你們,我這輩子,可能……可能都見不到她了。」就那女人的醋勁,要知道自己納妾,那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沒了。
兩人面面相覷「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白世年想了想,過了半天才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字面上什麼意思,兩人納悶了,死人怎麼還能見得這。
鮑寶剛最先反應過來,張著大嘴巴道:「將軍,將軍,你的意思是,夫人沒死?夫人還活著?」
白世年半天沒吭聲,最後還道:「我沒見到屍骨。我也派了人去找了。但是沒找著。後來,來了邊關,家裡又出事了。更沒法找了。」其實,他是沒法說出自己心中隱匿的心事。他總覺得,只要溫婉沒嫁人,就還有一分希望。哪怕這分希望是奢望。是他一直奢望的。他也想等著。
張義與鮑寶剛傻了眼。張義小心地說道:「如果,如果夫人還活著。讓夫人知道你納妾了,那……」
白世年面色更陰沉了:「那她就不會來找我了。」
鮑寶剛後悔的腸子都要青了:「將軍,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瞧我們這乾的混帳事。」看他們將軍夫人之前說的那一通話,她若死了,也不准將軍再娶妻。就知道是個醋罈子了。這萬一知道他們老大娶了別的女人,就是活著也不會回來找他們將軍。反而會躲得遠遠的。
鮑寶剛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我這乾的什麼事啊!」
張義知道一些原由。望向白世年。眼神有些複雜。雖然他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猜測這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否則,將軍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夫人其實可能未死的話來。如果能說,為什麼之前不說,要說早該說,早說了那戚儷娘也早退縮了。不是嗎?他有心問,但是見著白世年明顯不願說,只得把話藏進肚子裡。
葉詢就不是那種把疑問,放在心裡的人。等人走後道:「將軍,你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夫人,到底是什麼人?讓你這麼避諱得不能說,只在這裡死等著。」
白世年又是發揮一貫的態度,沉默。
葉詢突發奇想道:「將軍,夫人不該是倭寇女賊吧?」
白世年還是不說話。
葉詢接著說道:「是叛黨的餘孽?滿清的格格?還是,已經嫁人生子的女人?」說完覺得自己也犯了回傻。都嫁人他們將軍還等屁。
白世年繼續沉默。
葉詢有些氣餒了:「總該不是金枝玉葉。該不會是大公主吧?大公主也已經下嫁了。恩,或者是溫婉郡主,瞧你那麼推崇她的。這個概率大些。」說完,仔細看著白世年。
白世年眼神,絲毫的波動都沒有。
葉詢實在是沒撤了:「算了,跟你說話真無趣。我回屋子睡覺去了。」不是葉詢想像能力不豐富。如果是白世年說,他有愛慕的女人,葉詢可能猜測到是溫婉。可這會卻是說,他有夫人了,拜堂成親洞房花燭,他怎麼想也想不到溫婉身上去的。兩人根本就沒有交集的地方。剛才,也只是他瞎說一通。白世年這些年,因為當年的事。加上家族的重擔,對葉詢的來歷又隱約猜測到,所以把情緒掩藏的很好。
白世年自己回了屋以後,面色才真正放下來。溫婉郡主,就算真是青兒,卻不想嫁他,也難與他有緣份。自己這樣痴傻地等著,有什麼意義。不如就乾脆,乾脆這樣吧!
白世年剛有放棄的念頭,心底立即就冒出來一個聲音告訴他。守得雲開見日月。守得住,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溫婉郡主還沒嫁。等到她回想自己的諾言,他還有機會。不守侯,連機會都沒有了。
第二天,戚儷娘的回話,願意嫁。
戚泉的意思,也是趕緊把事辦了。現在全軍上下都傳遍了。現在嫁還能成為一樁美談。過兩年再嫁,可就得成為笑話了。
白世年想推脫都推脫不了。
溫婉哪裡知道他的糾結。正在溫泉莊子上,與三個侄女玩的高興著呢!受教養嬤嬤的影響,夢瀾夢璇兩個孩子都沒學到真真的性子。最小的還太小,看不出啥來。讓溫婉很放心。總不至於將來吃虧了。
夏瑤得了情報,知道白世年要納妾了。面色非常難看,她就知道,時間長了會出事。果然就出事了。夏瑤氣得要殺人。
郡主府邸的人,看著夏瑤這個模樣,全部都退避三尺。夏瑤一般不發火,但一旦發起火來,誰也不知道會是如何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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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