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溫婉整理摺子,笑著說道「下面進貢了一批好料子上來。呆會你去長春宮裡看看去。」
溫婉心裡雖然覺得浪費,她現在個子長得很快,那些衣服,穿幾次就不穿了,真的沒必要。
溫婉一進長春宮,德妃就熱情地握著她的手,牽著她的手進了內宮「娘娘,郡主來了。」
溫婉幾次想掙開手,看著德妃眼底的親切,眼裡閃過厲芒。上次的事情,說不定,就是這個女人做的手腳。
德妃慈愛又愧疚地說著「這兩個月,真是辛苦你了。為了照顧皇上,瞧把你瘦得,小臉都凹進去。這本是我們的份內之事,倒是你為著受累。」
溫婉搖頭:「郡主說,能為皇上盡孝再苦再累也是應該的。郡主覺得是很幸福的事,不覺得累。」
「來,這是妙雨,是我身邊得力的大丫鬟。溫婉要是不嫌棄,她應該能為你分擔一些。以後照顧皇上,你也就不需要這麼累了。」德妃溫和地說著。
溫婉看著那妙雨,老實巴交的樣子,搖了搖頭:「不用了,郡主說,多謝娘娘對她的一番慈愛之心。永寧宮裡的宮女都夠了,再添,就壞了規矩。」
德妃蹙著眉頭,看著溫婉,面露難色「既然如此,那就添置幾個管事公公。你那永寧宮內,可是沒一個管事公公。這怎麼會是一個皇貴郡主該有的份例。」溫婉的永寧宮裡,除了侍衛,只有十二個人。這樣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苛刻了溫婉。
說起來,溫婉也有一個怪癖。在永寧宮內,溫婉是抵死不要太監。說她聽不習慣那聲音。在永寧宮裡,清一色的宮女。溫婉除了照顧皇上,其他時候,都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她好多次示好,也都碰壁。
德妃也猜測不透溫婉究竟在做什麼。按說這麼得天獨厚,又是鄭王一脈的,肯定會偏向。但是自從進宮,兩舅甥就沒單獨相處過兩回。基本上都是在養和殿裡打一個招呼。私底下從來不來往。德妃觀察了兩個多月,也沒觀察出啥玩意出來。
溫婉擺了擺手。夏瑤在旁邊輕笑道:「娘娘,皇上也說過這話,可郡主說,她不耐煩聽到公公的聲音。說聽了那聲音,她就難受。難受得飯都吃不下了。」
說了兩句,溫婉表示,好有事要忙,先告辭了。
德妃看著溫婉離去的背影「你說,溫婉郡主,到底再想什麼?為什麼本宮琢磨不透她呢?好象一切對她來說,與她無關一般。但是在這樣的形勢之下,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
身邊的宮女胭脂道「娘娘,郡主通透,心裡定然另有打算。我們要想將郡主拉攏過來,不可能。」
德妃點頭「這個我自然知道了。不過是想多多接觸一下,看看她到底在打的什麼算盤。我可不相信她會什麼都不做,這樣,那她又何必在皇宮裡呆著,而不是與以往一般只白天呆皇宮裡。」
在咸福宮內,無憂從外面走進來,斂聲沒動靜。賢妃問道「是不是溫婉有什麼動作了?」
無憂搖頭道「沒有,只是今天郡主去了長春宮德妃那裡。在那呆了一會又回了永寧宮。其他一切照常,沒什麼變化。」
郭嬤嬤想不通「溫婉郡主,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到了皇宮裡這麼長時間,都沒動靜呢!」
無憂也是點頭「說起來確實是奇怪。郡主如今得皇上的盛寵,可以說要什麼有什麼。可是溫婉郡主偏偏裝得一副無欲無求之狀。不跟嬪妃交好,也不與任何命婦來往。」
賢妃輕笑道「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她真是要告訴所有人,她不攙和到任何的事情裡面,只是單純地在皇帝外面盡孝。」
郭嬤嬤表示不理解「這不可能?誰不知道她是鄭王的人。」
賢妃笑得很飄然「知道又如何,只要皇上認定她是一個純真和善,至仁至孝就夠了。溫婉在皇宮裡,處處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對外又是一副膽小怕事,不沾染麻煩。而事實上,溫婉心狠手辣,步步為營,逮著機會就掐著你的喉嚨,讓你透不過氣來。這樣的人,很可怕。」
郭嬤嬤輕聲道「娘娘,你是不是對郡主的評介太過了。」
賢妃搖頭「不過,還低了。這樣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出招,出的是什麼招。而她一旦出手,你根本就找不出破解的法子。」
郭嬤嬤擔心地說道「娘娘,那該如何是好。」
賢妃望著永寧宮的地方「先看著吧,總有解決的法子。她不急,我們更不能急。」
夏瑤在溫婉身邊道「郡主,廣州巡撫貪污受賄已經被抓。」
溫婉奇怪地看了一眼夏瑤,廣州巡撫貪污受賄關她什麼事。繼續低頭看書。
溫婉前腳進養和殿。後腳外面來人說戶部上尚書曹大人求見。皇帝愜意地睜開眼睛,宣了他進來。溫婉起了身,準備走人。
「溫婉,肩膀還有些酸,再給捏捏。」皇帝看著她想走,不意地出言,這話很明顯,讓她在一側繼續捏。
溫婉筆畫動作了幾下。表示著,這會他們要談要務,自己在一邊聽著不好。
「無妨的,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幫我垂垂肩膀。」溫婉聽了這話,萬分不情願。但是她也知道這事沒迴旋的餘地的。
「皇上吉祥……」曹大人行了禮,立在那裡。看見屋子裡多了一個人,也是低下頭,當做沒看見。反正早就習慣了。
「說吧,那些物件都入了庫?」皇帝半眯著眼睛。
「六箱金銀珠寶估價大概三十萬兩,黃金十萬兩,俱已經登記在冊。摺子上已經詳細列明,請皇上御覽。」曹頌舉了一個摺子在頭頂,溫公公走上前去接過來,遞給了皇上。
皇帝接過摺子,略略掃了一遍,放在小榻上。手指頭敲著桌子。再睜開眼睛,閃過戾氣「擬旨,成年男子全部立地處決,其他全部發配邊關。有瓜葛的人,一樣處置。」
溫婉的手哆嗦了一下。一句話,幾百人頭落地。
「你這膽子,還得練練。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沒一點的長進。」皇帝隨口一句話,有絲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這個丫頭,到底要怎麼樣磨練,才能泰山崩塌於前而面不改色。
溫婉斂了神色,心裡嘀咕你不已,也非常無辜。什麼叫還得練練,難道聽到死人,自己當沒聽見。那不是麻木不仁。
曹吟眼裡閃過怪異這色。一個郡主,需要歷練這些做什麼。皇帝對溫婉耐主的態度,讓他覺得很吃驚。但是皇帝的話,也沒他置疑的位置。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出去了。
溫婉心裡嘀咕著,這到底是搞什麼。就算真如淳王所說,皇帝外公跟鄭王舅舅相信自己有富國之才。那也只是做做生意。幹什麼一定要把她往政治上扯呢!
這日養和殿裡,六位尚書大人到整齊。溫婉見皇帝沒發話,沒動。
「現在臨近冬天,邊關的將士急需要防寒物資。這筆錢,必須得先滿足我們兵部。」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扯著嗓子叫著。
戶部尚書曹大人在銀子剛入庫就知道這定然又是一頓吵的了。當下好脾氣地說道「銀錢不夠。」
「什麼緊著你們兵部,上一筆銀子不是已經緊著你們來嗎?皇上,這一次一定要先緊著給我們工部。那幾個水利工程,一定要重新修。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可不能再耽擱了。否則,黃河一旦發大水,下面幾十萬良田,幾百萬老不惜。還有,如今土豆番薯也要大面積推廣,也是要不少的銀錢。」工部尚書也大聲叫著。
兵部尚書繼續扯著嗓子叫道:「流寇噠子,前方將士日夜苦戰,現在又到了寒冬。棉絮大衣等一切軍需用品刻不容緩,要不然,很容易引發士兵的不滿,給朝廷造成危機!」
「銀錢不夠……」曹尚書仍然是好脾氣地說著這句話。反正你們吵你們的,錢就這麼多,不可能滿足所有的人。戶部尚書從頭到尾,就這麼一句話,反正不管你們誰來問他要錢,他都是說錢不夠。任你千招變化,他一句解決。
金鑾寶殿,吵得就像菜市場。
溫婉看著幾個大人在那吵著要錢,皇帝外公像是沒聽到一般,在那靜靜地眯著眼睛。溫婉瞪大著眼睛,像是一隻剛出世的猩猩,睜開眼睛看著這個神奇的世界一般。
溫婉以前也知道朝廷一直沒銀錢。但是卻不知道到了如此艱難的地步。溫婉看著皇帝,想著皇帝外公這麼勤政,可國家還是這麼多的難題。聽說以前比這還艱難數十倍,溫婉很佩服皇帝外公。要換她,早溜人了。才不要做這等吃力受罪的活。
皇帝放下奏摺,抬頭望著正在一心一意地側著耳朵溫婉聽著大家吵鬧,面上掛著笑。隨意地問道「溫婉,你是覺得先滿足軍人的軍需物資重要,還是修建堤壩,救濟沒飯吃的百姓重要。」
溫婉一個哆嗦,差點從榻上滾落下來。忙從榻上挺身,準備穿上鞋子跪在地上。皇帝一隻手把她抓回去了「只是隨意問問,你要知道就說,又不是什麼大事。當是平日裡與外公聊天。」
溫婉聽了嚇得腿都沒軟下來,她平日裡哪裡有說政事。皇帝外公這打的什麼算盤呀!
不說溫婉被嚇得不輕,就是幾位尚書大人,也被皇帝這麼一通奇怪的舉動弄得錯愕不已。皇帝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皇上對他們不滿的發泄。
皇帝看著溫婉呆在原地,笑著說道「外公只是問問你的意思,你做生意那麼厲害。你就把他們當成生意看待。你會怎麼處置。」
溫婉想了大半天,提了筆寫道「軍餉是關鍵,不能少。將士保家衛國,在前方保護我們流血流淚,我們的平安還要靠著他們,虧誰也不能虧了他們。提壩也必須修,那些災民也要妥善處置。」
皇帝看了不由地笑道「你寫了這麼多,也是等於什麼都沒寫。給外公想一個既能省錢,又能把事都辦完的法子來。沒想出來,外公就等著你想出來為止。」
這不是為難人,溫婉心裡腹誹不已。
溫婉想了半天,慢騰騰寫道「把那些需要救助的人,有勞動能力的組織起來,讓他們修建堤壩。既可以供他們三餐,每個月還可以給他們工錢銀子養活家小。應該可以省下一筆。」
戶部尚書張了張嘴,這個法子確實省錢。剛想開口,被皇帝一個犀利的眼神給制止了。溫婉的這個法子,非常取巧。但並不適合如今的形勢。不過未嘗不適合以後。
皇帝笑著說道「恩,非常好的法子。那軍餉呢?邊關二十萬大軍,沿海近十萬大軍,每年的軍餉朝廷都沒法子供應。你可有什麼好的法子縮減軍費開支。現在國庫空虛,根本沒辦法支付這麼龐大的軍費開支。溫婉可有什麼好法子。」
溫婉自然知道還有一個法子,可以套用現代的義務兵制度。但是,溫婉又怎麼可能說出去。剛才那法子,是本著做生意節約的想法去想的,還情有可原。但是現在涉及到的軍權,這個東西,不碰。不管哪個朝代,軍權,那絕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也是最不能碰的。溫婉非常乾脆地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皇帝開始看著溫婉眼睛在骨轆轆轉,自然知道她早有了主意。開始的那個以民賑災的就不錯,後來卻在打馬虎眼了「想到就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說吧。」
溫婉趕鴨子上架「至於說軍餉,恩,我看到遊記里說,那些倭寇跟滿清人總是來搶奪我們的糧食跟錢財。要不,讓我們的將士也去搶,到時候搶回來的財物,來個比例劃分。五五分或者六四分,一部分歸將士,一部分歸朝廷,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能解除不少問題。」溫婉這可是典型的強盜邏輯。
禮部尚書知道了溫婉的意思,大驚「皇上,這萬萬不可。我們大齊乃是天國,禮儀之邦,怎麼能行如此下作之事。」
夏瑤憋著笑道「宋大人,郡主說,既然你這麼大義。那你去想怎麼解決那幾十萬軍餉吧!也省得讓皇上為難。郡主說,她看過一本遊記,上面有寫到一個故事,故事沒有結局,結局是靠著大家想的。不知道皇上跟幾位大人可否有興趣聽這個故事。」
皇帝笑呵呵地說道「溫婉說,讓外公聽聽。」
溫婉眯眯笑著講故事「一個強盜帶著一夥手下半夜去打劫了一大戶人家,這大戶人家是書香門第之家,都是手無寸鐵之里的人。遇見這群強盜,不出意外,定然是家破人亡。也是老天保佑這家家主的次子正好喜好武藝,家族不許,最後偷著離家出門拜師學藝。此人武功不俗,正好這日回家。但是他一個人勢單力薄,要救這麼多人也救不了。可是此人並不怕死,他對著那位強盜頭子說『我打不過你們,但我一定可以逃脫。如果你們只是要錢財,我可以給你們銀子。可如果你們要想衝到院子裡來,動了我的家人。我將來,必定帶著我的師兄弟滅了你們。」
皇帝樂呵呵地笑道「那後來呢?」
夏瑤很是懷疑地看著溫婉,這那裡來的故事 「後來,後來強盜拿了銀錢就走了。家主的這個兒子,當夜就讓他家人去親戚家躲禍。他準備去找了他的同門師兄弟,要滅了這伙強盜。他父親說,要是萬一沒滅乾淨,以後可就是滅族的禍。」
兒子道「這些人,都是要錢不要命的。現在拿了錢,放過了,但我們家已經成為了他待宰的羔羊。現在不趁此滅了,到時候也一樣是後患無窮。」
說到這了,停住了。夏瑤輕笑道「至於到底如何,書上沒有。該如何行事,端看個人的選擇。」
幾位尚書大人你望我,我望你,全都不做聲了。郡主好象是什麼都沒說,但是,又好象什麼都說了。
養和殿裡一片寂靜。溫婉翹了翹嘴,對著皇帝表示,她得回去做飯去了。要不然,開飯就得晚點了。
皇帝點頭道「去吧!」
溫婉飛一般的出去了。皇帝看著溫婉的背影,眼睛眯了眯。剛才溫婉在說到軍餉開支過大。朝廷沒有那麼多銀錢,她的手明顯一滯,轉而很是不解地望著兵部尚書。皇帝很肯定,這個孩子心裡其實是有好主意,但不說。只說了這麼一個八竿子打不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法子。
這個孩子,以前一定是被高人教導過。要不然,眼界怎麼會這麼與眾不同。那個高人,如今在哪裡。要是能找著,為朝廷所用,該多好。皇帝想想就放棄了,能得一個溫婉,已經是老天對大齊的看護。好好栽培著這丫頭,也是好的。
「也不嫌丟人,你們先把要用的,全都給我寫個明細摺子,再決定先緊著哪裡。」皇帝冷冷地一句話,在場的幾位重臣都是老臉一紅,立即出去了。
第二天,御史大夫就有彈劾。被皇帝臭罵了一頓。他只是隨意問溫婉一個省錢的法子,參了什麼政。皇帝直接讓這位上摺子的御史回叫抱孩子去了。
皇帝的態度很明顯,這事都給我閉上嘴巴。沒你們插話的份。下面的人都是見風使陀的,皇帝態度這麼強硬,誰敢去觸這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