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六十二:質變(下)

  「郡主,世子爺過來了。世子爺說,王爺知道了郡主在王府里出事了,親自寫了信給郡主。郡主,見是不見。」傳話的是武樓。

  溫婉讓把信留下,人就不見了。她現在誰都不想見,她在等著鄭王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可以說服她去原諒的理由。之前,她不要受任何人的干擾。

  武樓出去一會就回來了,遞上了那封厚厚的信。

  溫婉接過來,捏著這封厚厚的信,好半天,才打開看。信里,鄭王講述了溫婉這次遇險的前後。

  如溫婉所猜測的那樣。鄭王一早就得到消息,在鄭王妃的生辰上會起妖蛾子。當時他跟幕僚一商量,乾脆將計就計。因為王府里的細作實在是太多,層出不窮。他與人商議趁著這個機會,將這些細作一網打盡。所以制定了一個計劃。

  信里鄭王也說了當時擔心讓溫婉會有危險。考慮著雖然有夏影在側,身邊還有四個大內侍衛貼身跟著,王府里也有大量侍衛。但是他為了以防萬一,特意吩咐了那天一定要有人在暗處保護她。做好這麼多穩妥措施,衡量了所有的因素,確定溫婉的安全沒問題。他才付諸行動。

  只是讓他沒想到,不僅王府的侍衛里,就是他的影衛的高層也出現了叛徒。所以,所有的事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也因為如此,才讓溫婉涉險。

  在信里,鄭王自責他沒考慮周全,害了溫婉,是他的過錯。如果知道這麼多的不確定,他當時就該將這事告訴她。這樣至少有了防備,有四大侍衛貼身保護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鄭王在信里,從頭到尾都沒有為溫婉出意外道歉,甚至連利用溫婉這事,也沒說一句抱歉。只是陳述事情經過。

  信里最後跟溫婉說著,他沒有退路。在爭儲的路上,勝者王侯敗者寇。如果他失敗,不僅他要死,跟隨他,與他關係親近的人,全都要死。溫婉也包括在內。

  溫婉看了信,半天沒說一句話。雖然鄭王沒說一句道歉的話,整封信寫得也是硬邦邦的。但是溫婉心裡的包袱減輕了一些。鄭王能跟她說實話,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她,而不是推脫責任或者跟他賠禮道歉。這點讓她很欣慰。如果信里都是一直在推卸責任,或者一直在解釋。那她肯定會更失望的。鄭王最後說的,她都知道。只是她的打算,她也沒打算置身事外,只是她的行事要隱秘。

  饒是如此,溫婉握著信,坐在椅子上發呆了很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再將信回看一遍,眼睛盯在鄭王說派了人在暗處保護她這一段上。又再看了一遍。

  溫婉想到那少年當時突然鬆了手,開始以為是羊顛風,鄭王的話,那應該是在暗處的人及時趕到救了她。這樣看來,鄭王說是真的了。鄭王不是存心將她置於危險之中。想到這裡,溫婉舒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她勉強接受。

  事實上,與其說是鄭王隱諱的道歉讓溫婉接受,不如說溫婉情願相信鄭王只為了剷除幾個細作。就將她放在危險之中。不管是從任何一個角度說,都說不過去。而且鄭王不同於前世的馬俊,也不同於前世的劉倩。在溫婉的心裡,鄭王其實就她的父親。父親做錯事,只要不是有心的,不是故意,是可以原諒。

  當然,原諒也是有條件的。如果鄭王不允諾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那她寧願不要這份帶有算計的親情。

  「郡主,淳王爺來了。」溫婉聽到這話,將信收回放進放銀票的匣子裡,讓人請淳王進來。

  溫婉也算是給淳王面子了。他來就見了人。別人來,誰都見不著。這幾天,溫婉都是以靜養為由。任何人都不見。當然,也是因為溫婉看了信,心情放鬆了。否則,也可能不見。

  淳王看著溫婉出來迎接她,忙擺了手道「別亂動,小心碰著你的手。你這個孩子,也真是的。怎麼就下得了這麼狠的手呢!」

  淳王經過了這次,對於溫婉,又高看了一眼。他真沒想到,溫婉竟然能下這樣的手。就如之前趙王他們擔心的那樣。一個能對自己狠的人,對敵人,還會心慈嗎?

  溫婉無奈之極,當時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她又怎麼會用傷害自己身體的破法子。當時也是形勢危機,實在沒時間再考慮著更好的法子了。

  淳王見著溫婉什麼都沒說,只是露出一個無奈的神情。這個丫頭,心思正。這麼長時間的沉默,應該早就有了主意 「溫婉啊,雖然這次意外,確實是所有人都不想的。但是,身在中心的人,不管做什麼選擇,都要慎重。下次可別再拿著一把刀,這樣很危險,知道嗎?」這話,說得很隱晦。既勸告了溫婉,也隱射了另外一層意思。

  溫婉什麼都沒回答,只是面露疲憊之色。

  淳王看著溫婉憔悴的神情,哪裡有一點在淳王府里的神采飛揚。淳王也暗暗嘆了聲可惜。這個孩子,真的是投錯胎了,原本應該是男子才對。因為溫婉,其實更適合外面廣闊的天空。本來他還想對溫婉多說一些事,但是看著溫婉並不願意多說此事,也就放棄了。相信這個丫頭,其實早有主意了。於是笑著說道「溫婉,要是缺什麼少什麼,或者有什麼事,儘管開口。」

  溫婉笑著點了頭。都是客氣話。就溫婉如今,會缺少什麼。少什麼,都有皇帝給她想著呢!物質是都不缺,其他的,她就是想要淳王也給不來。

  淳王再說了幾句話,見著溫婉面色有些恍惚。再見著一個圓潤的丫鬟手端著一個白瓷碗進來。聞著一股藥味,就知道是給溫婉喝藥了。淳王自覺地出去了。

  溫婉看著淳王,想起曾經在淳王府里,淳王給自己的那一打書里有一句話:帝王之家,無親情。

  溫婉再心裡說道「舅舅,我不相信帝王之家就沒有一分的親情。舅舅,我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溫婉心裡很清楚,說是給鄭王機會,其實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她不相信,不相信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就沒有親人緣。

  淳王探望了溫婉郡主的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這不,祁言一得了消息,也是後腳到了郡主府。

  「郡主,鄭王府里的世子跟三爺,六爺都過來了。你要不想見,我讓三位爺回去。」夏圓不敢再隨便亂說話。上次已經被武星嚴重警告了,接受教訓了。

  溫婉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們進來吧!讓她們在客廳裡面等候,她守侯就出來。

  夏圓給溫婉整理找衣裳。溫婉不耐煩她找,自己去衣廚里翻。翻了半天,本來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想了想,扔回去了。

  溫婉衣裳配飾自己會弄,但是頭髮就不行。夏圓給她盤了個簡單的髮型。夏圓盤好頭髮,本來想插上雙蝶戲雲白玉釵子。溫婉擺擺手,夏圓退了下去。

  溫婉照著鏡子,自己上了個淡妝。照著鏡子,覺得這樣,面色還是不大好看。掃射了一下,從盆栽里,掐了一朵開得正艷的牡丹花,別在了髮髻間。看著精神不少。這才出來。

  祁言跟祁慕還有祁楓,三個人聽到溫婉說願意見他們,都鬆了一口氣。等了好一會,還沒見到人。都等得有些焦慮了。

  祁言一直在考慮該說什麼才是最恰當的。才不會引起溫婉的反感。可望著出來見他們的溫婉,愣了。

  溫婉上身穿著一件碧綠的春衫,下身著一條綠草百褶裙。一頭青絲盤起,頭上並沒有佩帶任何首飾,只別著一朵嬌艷欲滴的牡丹花。溫婉無血色的小臉,在這朵大紅牡丹的映襯下看著也有點紅潤。

  溫婉走到客廳,對著三人福了一禮。

  祁楓的定力是最差的,見著這樣的溫婉不由地目瞪口呆。他想像之中的溫婉,應該是雙目無神,面色蒼白,無精打采的樣子才對。這樣的反差,弄得祁楓結結巴巴地說道「表姐,表姐,你,你還好吧?」反常即妖。要說表姐正常,打死他都不相信。

  溫婉點頭表示自己還好「世子爺,三爺,六爺。郡主說,這幾日,她一直在發燒,腦子昏昏沉沉。身上又帶著傷,所以王太醫說不能見外客,怕費了神。所以之前沒能見來看望她的王妃跟世子妃,還有世子都沒能見。請世子爺見諒,也請世子爺代郡主道歉一聲。等郡主身體利索了,必定登門致歉。」

  祁言聽了這話臉色大變。登門致歉?溫婉這話擺著是將鄭王府當外人了。

  祁言當下板著一張臉道「溫婉,在我們王府里讓你出這等事,確實是我們看護不力。但是,我們是一家人,你萬不可說如此生疏之話。你這話,讓父王跟母妃情何以堪。」

  溫婉聽了笑笑「郡主說,世子爺著話嚴重了。王府乃是郡主的舅家,本就是一家人。何來的生疏之意。郡主說,之前她身體不適,使了點小性子,在王府里,有很多失禮之處。所以,還請世子爺轉告一聲,說郡主正為此自責不已。等身體好了,一定登門謝罪。至於那次的事,完全是意外。誰也不希望發生。所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需要再提了。」

  溫婉都打度表示不追究了,祁言還能說什麼。溫婉都說不提了,他要再故還不是故意的。又不是什麼好事。

  祁慕仔細打量著溫婉,見著溫婉確實是在笑。不是心口不一的樣子,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表妹,一家人總是有磕磕碰碰的時候,但總歸還是一家人,所以登門謝罪這樣的話,萬不可再說了。聽著多生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王府生份了。」

  溫婉盈盈一笑「三爺都這麼說了,郡主要再說別的話可就真顯生疏了。郡主說,這幾天確實勞煩了王妃跟世子妃。等郡主好了,一定到王府謝謝王妃跟世子妃。」

  雖然溫婉表現得很客氣,也沒有生疏之意思。但是三個人,就覺得心口堵得慌。

  再說了幾句話,溫婉也都是好顏好色的說著。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哪怕生疏之意都沒有。

  在三人要走時,溫婉招了招手「世子爺,這是郡主給王妃及世子妃的謝禮。要不是當日王妃與世子妃處置妥當,她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坐在這裡跟幾位爺說話。所以,這份禮,一定請世子爺代替王妃跟世子妃收下了。如果不收,可就還在生她的氣 。」

  祁言對於溫婉突然這麼懂禮,有些不知所措。以前溫婉不按常理出牌,總能打得別人一個措手不及,他認為那樣很厲害。可對著他也來這招,他才知道,這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三人出了郡主府,祁楓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之中回過味來「大哥,三哥,溫婉表姐這樣不挺好的,為什麼你們還愁眉不展的。」

  祁慕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反應怎麼這麼遲鈍。溫婉這麼客氣,代表著她是真怒了。我倒寧願她閉門不見我們。這樣的態度,更讓人摸不著底!大哥,你知道溫婉這是什麼意思?我聽著心裡滲得慌……」

  祁言沒說話。溫婉的意思,無非是不記恨這次的事。但是也一樣告訴他們,她與鄭王府的人,以後會客客氣氣的。客氣,代表著生疏,也代表著遠離。溫婉,這是在告訴他,她以後,跟母妃,還有如羽,會保持面上的和睦關係。但是,也僅僅如此。

  祁慕見著祁言面露愁容,開解道「大哥,你也別著急。父王的信上午到,溫婉下午就願意見人。這說明,溫婉應該已經原諒了父王。否則,也不會這麼好聲好氣地跟我們說話。其他不重要,只要溫婉不與父王起了嫌隙就成。」

  祁言點了頭。只要不與父王起了嫌隙。其他的,以後再慢慢圖之。如今這個狀況,不能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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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