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洲,鄭王府
「王爺,郡主把封地幾年的收益都要去了,還把名下產業也陸陸續續全都賣了。郡主這是要做什麼,王爺,不會真是要做囤積糧食發國難財吧?」沈澗有些猜測不透。
「你放心,溫婉不是那樣的人。至於她要做什麼,我大概能猜測到七八分。我估計著,這孩子把所有的產業全都賣了,應該是為這次賑災的事情。」鄭王面色平靜。說是這麼說,但心裡其實卻也是沒十足的把握。
「不會吧?」沈澗壓根就不相信。溫婉愛財的名字他可知道。為此還勸說鄭王,讓郡主悠著點,愛惜點名聲。不過鄭王只是笑笑,並沒有勸說。鄭王經常跟溫婉通信,對溫婉的性情應該能了解七七八八,知道她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只要溫婉不從違法途徑獲取錢財,他都不會去插手溫婉的事。那孩子做事很都分寸。
「會不會,過幾日就會知道了。」鄭王很平靜。但是他心裡真是這麼想的。雖然外面紛紛傳揚說溫婉嗜財如命,但是他卻不相信。至於這次說的囤積糧食事件,他更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看著夏影說了那麼多,再看著溫婉只是寥寥幾句,只說要錢,連原因都不說明白。
他當時有些怪異,因為他不相信溫婉會做下囤積糧食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夏影說得卻是確信鑿鑿,溫婉卻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孩子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理所當然地要求他給錢。如果說是其他事情,鄭王可能還會相信夏影的話。但是囤積糧食,父皇又為著災銀的事情病倒。那孩子,是極為聰明的。肯定知道她這幾年能過得如此一帆風順,是因為有父皇護著。最重要的是,他深知溫婉是什麼人,那孩子溫婉是極為重視親情的人。平日裡兩人通信的時候,說到父皇的時候,溫婉總是一副敬畏又愛戴的口吻。所以在這個當口,這孩子絕對不會去做讓父皇生氣的事情。更不要說做了這樣的事情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所以,他很堅信溫婉不會是真正的要囤積糧食。而是這丫頭準備做什麼大事情,可因為有顧慮,要瞞著所有的人,也不方便告訴他。什麼事情不方便告訴他,他當時想了好一會,才想著說不定溫婉是籌錢幫助父皇。所以,才有的那一封臭罵的信橫空出世。背地裡,又送去了他所能調集的資金。
「這要真如王爺所說,那郡主可就要留名史冊,名垂千古。那對王爺,有著天大的益處。希望郡主,真如王爺所說。」沈幕僚有些驚喜地說著,心裡暗暗祈禱是真的。
一天後,外面來信說,軍營里派人來,說京城裡送來了皇上的千里飛鴿傳信過來的聖旨。鄭王收到送他去河南賑災的旨意,沈澗及其他幾人幕僚是又驚又喜。這個差事要是辦好了,可是天大的功勞啊!可是又為缺少銀錢發愁。這差使,也一樣為難啊。
「王爺,京城密信。」鄭王看完後,哈哈大笑。沈澗接過來一看,有些嚇住了。
「沒想到,郡主,好大的手筆,好大的手筆,可見外人的傳言,真是不可信,也不可在意。」沈澗讚嘆著。
「在溫婉的眼裡,這些錢,敵不過父皇在她心中的地位。雖然父皇從來沒面上對她怎麼好。但是她卻是知道,如果沒有父皇,她什麼都做不成。甚至連那條命都保不住。所以,我當初一得到她要錢的信,我就有這個猜測。沒想到,她真是這麼大手筆。」鄭王面色很柔和。
「郡主大義。」沈澗由衷佩服著說了這句話。
「可是,就這筆銀錢,也是不夠。」其他兩個幕僚都有擔心。一百多萬兩銀子,災區可是有上百萬的災民。雖然一百多萬兩銀子確實不少,但也只能是勉強夠啊。
「你們放心,估計朝廷應該正在緊急籌集災銀。而且,有溫婉這麼一個表率在那裡,我想朝廷籌集災銀應該不是太難的事。我現在就趕往河南。」說完,回王府匆匆收拾了一番,拿了軍部給的臨時信物,騎了馬帶著五百護衛兵去了河南。
溫婉聽到是鄭王去了河南賑災,在找到那本書後。再進宮見了皇帝,請求皇帝外公派幾個得力對瘟疫很了解的太醫,去支援舅舅。
皇帝看著溫婉,眉頭直皺。這還沒影的事情,就說瘟疫來了。這不烏鴉嘴嗎,有些不大高興「你這一日一直說再找的書,就是找的這本熟?好好的,怎麼就會出現瘟疫了呢?」
溫婉也看出了皇帝不高興的,忙拿了筆在白紙上寫道「皇帝外公,一般都說大災之後又大難,就是說容易引發瘟疫。我們只有做好最壞的打算,把所有該準備的多準備好,一旦真有不測,不幸被我言重了。因為提前有了準備,到時候也才能把損失降低到最小。要是萬一真有這事發生,我們又沒提前做好準備,就不能得到及時的控制,一個不小心,就會引起混亂。皇帝外公,舅舅當這個欽差,我很擔心他出事,就當溫婉求求你了,你答應我好不好?」
都說大災過後易瘟疫,溫婉費了好些工夫,磨了好一會。
皇帝看著溫婉,微微嘆氣一聲,摸著溫婉的腦袋,眼裡有著濃濃的失落。一會,就下了聖旨。
看著皇帝下了聖旨,溫婉才放心。皇帝看著溫婉擔心的樣子,倒是笑了。這個孩子,該是多在意鄭王。否則,就以她的性子,她才不會去管這些事情。
可溫婉看著皇帝的態度,寫著「皇帝外公,難道我有說錯什麼事情嗎?如果說了什麼讓外公你生氣的事,還請你原諒溫婉的冒犯。溫婉是無心的。」
皇帝摸著她那雙杏眼,搖頭輕聲道;「傻孩子,你這麼敬愛你的舅舅,皇帝外公哪裡還會生氣。溫婉,你說的很對,做什麼事,就要考慮好方方面面,這樣損失才能降低到最低。看你說得這麼有理有據,外公答應你就是了。可惜了,要是溫婉是個男孩子,必定會是朝廷的棟樑之才。造福天下萬民。」
這麼一個赤誠之心的孩子,心中又有秋壑,才華洋溢,不貪錢不愛權。這樣的人為官,才能真正造福於百姓。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就如當年的師妹一般,可惜了生為女子。早早的就凋謝在這後宮之中。
溫婉晃了腦袋,提筆寫道「不要,我才不要參政呢。政治是很複雜的東西,溫婉很笨,不懂這樣複雜也不喜歡那樣的東西。要是以後得閒,讓我做做小生意,賺兩錢,天天有大筆的銀子數著,溫婉就心滿意足了。」
皇帝笑罵道「剛還以為你真是視金錢為糞土,沒想到,你這個丫頭還真是鑽錢眼裡去了。」
溫婉很得瑟,表示著,愛錢乃是這世上最為崇高最為讓人尊敬的嗜好。她深深地以之為自豪。說得皇帝哈哈大笑。
溫婉出了宮,立即就購買苦根子(藿香),沒錢拿了幾樣貴重的首飾去首飾店裡賣了,古嬤嬤攔都攔不住。溫婉把能搜羅的苦根子全都搜羅過來。命令王府的護衛趕緊著給鄭王舅舅送過去。
還讓夏影動用特殊渠道,給鄭王舅舅去信,讓他當心瘟疫。鄭重說明,大災難以後,一般都有瘟疫尾隨其後。要他最好準備,萬一真有這事,就可以很好的應對。再列明了她對於防止瘟疫的一些建議。
夏影看她這麼鄭重其事,想著溫婉雖然不經什麼事,但看得書多,說過的話一般都很靈驗。上次城廂的寒腿,就是因為她看的一個偏方,而有用。而且溫婉辦事也是極為老辣。沒有把握的事情,從不說出來。那麼多的人,全都栽在她手裡。連玉飛揚這樣的商場上的老狐狸,都敗在她手下,她還是很信服溫婉所做的任何決定的。看溫婉這麼著急的,應該是心裡有計較,立即去辦了。
之後溫婉天天關注著河南的災情,就擔心聽到有瘟疫死了人。沒幾天,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對於那些傳聞,是不願聽的。管他們說什麼。反正事情都這樣了,自己解釋有什麼用。不就被皇帝外公借來用了一把,要借去用,想不借都不成。
「郡主,皇上有旨,宣郡主進宮覲見。」溫婉不慌不忙去進了後院子裡,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去了皇宮。
河南
由於情況緊急,鄭王帶著一群人日夜兼程趕路。趕到哪裡就在哪裡歇腳,京城是露宿在城外。月色好的話,還連夜趕路。好在現在已經是五月的天,不是冬天,不用受太多的罪。馬匹這麼趕路自然是吃不消,只得每到一處驛站便換一匹好馬,饒是如此,到達河南時,也是半個月後了。一行人,精神氣大不如之前。
在一群人一進入河南境的時候,沿路就已經看到有稀稀落落的災民自河南手災害之地方向走了出來。看到的都是皮包骨一般的饑民,拖兒帶女,好不可憐。
鄭王趕到河南的時候,才知道,路上看到的還只是毛毛蟲。到了災區看到的卻是,餓殍遍地,哀鴻遍野。
這回大家都沒有穿官服,統一是便裝。雖然如此,但跟兩旁衣衫襤褸的災民,襯得也很顯眼,惹來不少麻木或仇視的目光。有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甚至走到一處,暗自嘀咕著,是不是可以干一票。對此,鄭王倒不在意。他身邊的侍衛,都是從血海之中走出來的。還會怕幾個災民。
到了目的地,巡視過程,看著周圍的屋子成了殘牆斷埂,周邊不時傳來求救與哭聲,百姓居無定所,流離街頭,年輕點的,還能在廢墟旁邊搭個棚子,年紀老邁的,只好坐在那裡,看著老天發呆,好象看看老天能不能開眼,把失去的家園跟親人還回給他們。聽著馬蹄聲,一些人轉過頭看了一眼,那眼裡,是木然,更是絕望。
「怎麼回事?朝廷下達的粥場呢?」轉溜了半天,才看見粥場。在粥場前面稀稀鬆松排隊的沒幾個人,但拿著碗到處乞討的卻是大有人在。這些人都是瘦骨嶙峋,滿是菜色。
見著鄭王一行人過來,那些饑民都圍了上來。求著給點賞錢,給點賞錢吧!救命,救命,好不悽慘。
一行人向著粥場走去,看見粥都能把人影照出來,裡面的米飯可以用數個清楚。鄭王臉色陰沉陰沉的。
「竟然以清水代粥,真是該殺」鄭王怒容滿面。
「王爺,這河南總督馬天奎是止親王的人,巡撫袁釩是淳王爺的人,布政史陸河是趙王的人。這裡面,水可深著,我們得小心從事」沈澗有些擔心地說著。畢竟,一下牽扯了出了三位王爺,這後面,一不當心,就得被他們抓了把柄。更或者,給他們救災之中添亂。
「本王不管他什麼人,要是膽敢阻止,本王全把他們送到大牢里去」鄭王徹底憤怒了。
皇宮,養和殿
「怎麼了,丫頭,讓你陪著朕,好象不怎麼高興的樣子。」皇帝看著溫婉,愁眉苦臉的樣子,呵呵笑著問道。災銀有了著落,鄭王的辦事能力,皇帝還是信得過的。所以這會,皇帝心情很不錯。
溫婉筆畫著,哆拉著臉。在這裡,禮數真的很多,好麻煩。她是真不喜歡進宮,寧願窩在這裡家裡。可是皇帝有聖旨。不能不來啊。咳,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進宮呢,這裡有什麼好,一點都不自在。
「哈哈,你是說,宮裡規矩太多,弄得你不自在,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不覺得了。」溫婉聽了很失望,還以為會給自己特權,讓自己免除那一堆雜禮。
皇帝外公真真的小氣。封地也不讓她去,給個小小特權也沒有,哼,這次真是虧大發了。花了那麼多錢,給自己找罪受,溫婉陷入深深的後悔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