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收到了一封密信。冬青解讀完信以後,面色陰寒。全身發出一股凜冽之氣。冬青下令,將秦老五的兩個結拜兄弟全部都抓起來,包括妻兒,甚至連奴僕都不放過。
秦老五得到消息,不相信自己的兄弟會做下大逆不道的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們不會的。冬青,你是不是弄錯了。」
冬青望著秦老五,輕輕一笑:「以前,我在郡主身邊服侍她的時候,她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說燈下黑。燈下黑,我當時不明白,現在明白了。」可不就燈下黑了。若不然,怎麼會讓人蒙在鼓裡三年。
秦老五心頭一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不可能,這件事冬青不可能知道的。絕對不可能。
冬青望著秦老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是她錯了,她原本就不該成親的。若是不成親,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了。
秦老五看著冬青的笑容,全身發寒。
冬青對著外面人說道:「把人帶進來吧!」
冬青的話一落,外面走進來一個婦人,婦人大概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銀紅,梳了一個墜馬髻,戴著赤金紅藍寶石頭面,豐乳肥臀,生得嫵媚至極。婦人手裡還牽著一個剛剛會走路的孩子。
婦人一進來,看見冬青,腿一軟,咚地抱著孩子跪在地上:「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秦老五從這個婦人帶著孩子走進來,全身就開始僵硬了。等看見那婦人跪在地上求饒的時候,回望著冬青。看著冬青面上帶著的淡淡的笑容,秦老五勉強說道:「冬青,你怎麼將小嫂子跟侄子……」
冬青聽了呵呵直笑:「怎麼?還要告訴我,這是你小嫂子跟侄子?其實若是不說,我還不知道這是你兒子呢。長得可跟你一點都不像呢!」若是這個孩子跟秦老五一點都不像,若是像冬青早就發現了。
秦老五腦海里轟隆,好似雷炸過一樣。發現了,終於被冬青發現了,秦老五面色發白:「冬青,我不是有意的。我當時是喝醉酒,冬青,我真不是有意的……」
冬青面上的笑容仍然沒有退卻:「你那義兄義嫂都招供了,你不用再編造假話了。我也不稀罕聽了。」當初覺得秦老五耿直忠厚。只不過男人啊,終究不能看表面的。
秦老五一下透心涼:「冬青,你饒了他們好不好……」
冬青望著樓頂:「若你只是背著我養了個兒子,看在這麼多年夫妻的份上,我會成全你。」說道這裡,冬青眼中閃現出無窮的殺氣:「可惜,現在,就算我想放你們一馬,也不能了。」這件事已經被上面的人知道了。冬青就算想網開一面,留秦老五一條命都不可能了。
那婦人看著冬青滿身的殺氣,連死都說得那麼雲淡風輕。她一直以為如別人所說,秦老五的妻子善妒又有郡主撐腰,所以年到四十都沒個子嗣。讓她不能說出去。若是說出去,肯定是去母留子。可現在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她發現這個女人來頭極大,竟然一句判定她的生死。這女人被嚇住了:「夫人,求求你,不要殺我。求求你了,我給你做牛做馬,求你不要殺我。」
秦老五抓著冬青的手,緊緊地抓著冬青:「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殺要剮我無話可說。但是請你不要傷及他們母子好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冬青好像沒聽到秦老五的話,看著哭得可憐的女人,就連哭的時候都那麼漂亮:「你放心吧,不會讓你們母子兩人上路。我會讓你們一家人去地底下團聚的。」
秦老五則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冬青,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殺了自己嗎:「你,你要殺了我?」說這話的時候,秦老五的聲音在發顫。
冬青是笑的,但是笑得很淒涼。
秦老五突然想起當初冬青殺了那麼多人,現在……秦老五失聲道:「你,我義兄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
冬青望著秦老五,突然低低一笑:「無辜?你的那個義兄嗎?若不是他們,兩個孩子怎麼會死?若不是他們,怎麼確定了那天走的就是明睿跟明瑾。你該知道的,私通逆賊,滿門抄斬。」
秦老五震驚萬分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二哥跟我一起同生共死這麼多年,他們不可能跟逆賊有勾結的。」
冬青輕輕一笑,說不出的譏諷:「同生共死?成,我成全你們。來人,將他們押下去。讓他們一起共赴黃泉。」
婦人尖銳的聲音仿若要刺穿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冬青眉眼都沒動一下,冷冷看著下面的人將他們拖出去。
婦人眼見著自己就要死了,又掙脫不開壓他的人。當下扯了嗓子終於叫出來:「夫人,夫人,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是勤老爺的,孩子不是他的,是勤老爺的。求夫人開恩,饒了我一命。求夫人開恩了。」
冬青眉眼一挑,有意思:「放開她,讓她說清楚明白。」說完冬青仔細看著那個孩子,不管是從哪裡看,跟秦老五半點不像。若是跟秦老五有一星半點像了,她早就看出來了。也不用等到今天。
那婦人跪在地上連滾帶爬地道冬青身邊道:「夫人,夫人,孩子真的不是老爺的,是勤老爺。勤夫人善妒,不准勤老爺納小的,當時奴家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勤老爺就用了這個法子。夫人明見,老爺那晚沒有碰我,喝醉酒就一直睡著了。」
冬青呵呵直笑:「你這謊話也編得太離譜了。若是秦老五是個二愣子,我還會相信你。」
那婦人生怕不知道:「真的,夫人,真的。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問給我接身的穩婆。孩子是足月生的,是足月生的。」
冬青見著秦老五寡白的面色,突然覺得好笑。自己有沒有睡過一個女人都不知道,還苦心瞞著自己,以為自己當爹了。卻不知道,自己竟然是當了便宜爹了。真是好笑,自己眼光咋這麼拙呢!
秦老五搖頭:「不可能,二哥不可能這麼對我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他不相信,他與二哥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二哥為什麼要這麼對他。這決計不可能。秦老五死也不相信。
婦人當下說著:「二爺說三老爺家裡有錢,孩子放在三爺名下。以後孩子一輩子榮華富貴少不了……」之後說了很多。
冬青輕笑,算盤打的可真好。之前這個勤老二就想讓秦老五過繼了這個孩子。只是都被她拒絕了。冬青拒絕,是覺得這個孩子沒靈氣,也沒資質。收養過來花費精力養大也是不堪重用。她要尋就尋一個資質好的,好好教導以後輔佐大公子跟二公子。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多的想法,生生拖延了他們的算計。
冬青揮揮手,讓人將這對母子帶下去處理了。對於這件事究竟如何,冬青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了。因為相關的人,已經都在名單上了。總歸不過是想要算計他。現在人都要死了,這些細節都不重要。
屋子裡,就剩下夫妻兩人。
冬青雖然覺得沒必要,但是最後還是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出賣我?為什麼要泄露明睿跟明瑾的行蹤?我自問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秦老五卻是突然問道:「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不相信,溫婉郡主那麼仁善的人,會養出你這樣嗜殺成性的侍女。你到底是什麼人?」
冬青當初並沒有將真正的底細告訴秦老五。她只是跟秦老五說自己是溫婉身邊的一個侍女。後來郡主需要知道外面的消息,所以派遣她出來收集情報。秦老五在見過溫婉以後,對冬青的話深信不疑。
冬青自嘲道:「我現在是問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背叛郡主?」從這個女人的口中可以得出,秦老五並沒有背叛她。就是唯一的醉酒上床也是烏龍。她不明白,為什麼秦老五要出賣她的消息。
秦老五看著冬青:「我不想你多造殺孽。死在你手上的人,太多太多了。我不想你這樣沒有終止地殺人。」
冬青直直地盯著秦老五:「這就是你的理由?」
秦老五卻是直接應了:「是。」
冬青突然意味闌珊,也不想再問了:「算了。不說就不說吧!念在夫妻一場,我會給你留一個全屍,再給你找一個風水寶地好好下葬的。希望下輩子,你不要再碰到我了。」
秦老五絕望地被人架走了。
冬青等人都走了,屋子就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喃喃地說道:「我是什麼人?呵呵,這麼多年了,我都忘記了我其實是皇上的人呢!」冬青並不是淳王的人,而是皇帝也就是當初鄭王的人。只不過當初因為要避諱,所以對著溫婉說冬青是淳王的人。冬青也沒對溫婉說過,以致溫婉也不知道冬青是皇帝給的人。
皇帝當時見著溫婉的性子實在太沉靜了。所以尋了另類的冬青給溫婉用。希望冬青可以影響到溫婉,讓溫婉變得開朗一些。只是沒想到,冬青沒影響到溫婉,反倒被溫婉影響到了。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溫婉的手下。日子過得暢快愜意。因為是在溫婉手下,所以冬青更多了自由。本也沒想過成親的。見到了秦老五,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擁有一個家。只是不知道,竟然會落到這個地步。
溫婉若是知道,肯定很感慨了。她所謂的勢力,其實是一直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這也是皇帝為什麼這麼放心的原因。因為溫婉自己營建起來的勢力除了建設島嶼,打探一下情報,出格的事情是從沒做過。一件都沒有。
冬青就一直坐在炕上,半天都沒動。一直到外面有人進來,對著冬青說道:「大人,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讓他們上路了。」秦老五的義兄的老婆孩子,全部都滅了。所有牽扯上的,也都殺了個乾淨。
冬青站了起來,望著這熟悉的院子。生活了七年的院子,也只能成為回憶了。冬青走後沒多會,這院子著火,等滅了火後,成為了廢墟。
第二天,冬青來到一個墳頭,看著那沒有碑文的墳墓,低低地說道:「是我的錯。我這樣的身份,註定不可能如普通人一般活著。若是知道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當日我就不該去救你。」不去救秦老五他們,秦老五是死是活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沒去救人,也就不會有這場糾葛。也不會讓她這麼痛苦。
冬青撒完酒,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下去了。跟隨的人都嚇著了,立即將她抬回去。
大夫診完脈小聲說道:「夫人這是怒火攻心,需要好好靜養。」看著冬青胳膊上的白布,知道這是剛剛死了丈夫的女人。咳,成了寡婦能不傷心過度嘛!
冬青歪在炕上休息,冬青的手下,也是冬青最為信賴的心腹走過來說道:「大人,已經送出去了。沒人發現。」
冬青恩了一聲,喃喃地說道:「是我將你拖入到這場漩渦之中,現在你離了這個漩渦,希望你能過平平靜靜的日子吧!」
冬青沒有殺秦老五,她下不去手。最終還是徇私了,放了用人代了秦老五,將秦老五送走了。送出了海口,給了戶籍文書。這也是冬青唯一能做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下不去手。所以只能違背了上頭的命令,就算將來後果是她承受不住的,她也要救秦老五一命。
冬青喃喃地說道:「是我錯了。」她只想要一個簡簡單單的家,如一般的女人一樣過著簡簡單單的生活。可是她忘記了,她早就失去了這個資格。強求的結果,就如現在這樣。
不管如何錯,到了這地步就該將那些事忘卻。人都要向前看,總是回顧在不堪的往事之中,日子會過得艱難的。
秦老五醒過來的時候,望著周圍陌生的一切。一下慌神了。不是說要送去監獄,跟著義兄一起赴死。他這是到了哪裡。
秦老五翻著東西,最後從包裹里翻出一封信出來。信里冬青告訴秦老五,他的義兄這些年得了她的便利,撈取了不少的錢財。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後被人算計,與賊勾搭在一起。他得了逆賊的指示,想要從他這裡套取消息。所以故意設下圈套。
冬青應該慶幸的是她所受的訓練,所有不相關的人是不能透露隻言片語的。所以這麼多年來,冬青在海口營建勢力,所有具體的東西秦老五都不知道。秦老五開始問了兩次,但是冬青都說是機密,秦老五也就沒再問了。當年剛來,秦老五的義兄也還算好。雖然有些私心,但是冬青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只是到了海口,就變了。
秦老五看著自己義兄做下的事,想著自己助紂為虐。秦老五頭痛欲裂。這怎麼可能,都是他錯了,是他錯了呀!
秦老五想著冬青當年為救她,千里奔波。成親以後雖然看似母老虎,但對他卻極為體貼。秦老五想要回去找冬青。可是冬青在信里說著讓他不要再回頭。若是回頭,不僅他要死。她也會被連累得性命不保。信里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隱約之中透露出,若是秦老五回去找她,郡主也保不了他。兩人都得死。
秦老五可以從最後的兩句話里看出,冬青救他是冒了多大的風險。秦老五哆嗦著握著信,跪在地上嘶聲叫道:「冬青……」為什麼他們夫妻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冬青休息兩日,繼續做事。身邊的人勸慰著讓她多休息兩日,冬青卻是搖頭。有事做比悶在家裡好。悶在家裡容易胡思亂想。七年的婚姻,就算結果是這麼慘痛,但是冬青卻不後悔。這七年,她過得很快樂。這七年的快樂,足夠她回味一生的。
身心疲憊的冬青,到底是熬不住了,又倒下去了。這下身邊的人強制她讓她休息了:「你若是再這麼不愛惜身體,我立即寫信將你的狀況告訴郡主。」現在也只有郡主才能威懾住冬青了。
冬青喃喃地說道:「離開郡主這麼多年,很想念郡主了。等不忙得時候,想要回去看看郡主。」暗衛本來是見不得光的。可是她跟了溫婉,從此以後就能見光了。婚姻雖然不幸,落到這個結局。但是她是真的跟了一個好主子。
正想著,外面將溫婉的親筆信送到了。冬青撕開了信封,看著溫婉在信里說給他派了一個得用的助手。這樣她以後就有時間多陪陪丈夫。溫婉還在信里調侃,若是夫妻失和,可就是她的罪過。溫婉寫這封信的時候,語氣很隨意。但也就是這份隨意,讓強裝堅強的冬青掉了眼淚。大哭了一場。
身邊的人見著冬青終於哭了,都將懸著的心放下了。哭出去就好,怕就怕憋在心裡不得好。
冬青揮舞著手裡的彩帶:「要票票,需要票票安慰我受傷的心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