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渝州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楚城幕如約陪著仲卿卿1直待到了十2點以後才選擇了離開。
吩咐苟東賜明天再來接自己,楚城幕拿起大黑傘,就1頭鑽進了那棟幾乎可以稱作天幕集團員工宿舍的居民樓,然後就在樓道里檢查了1下自己的穿著和外觀,看看是否有什麼不妥之處。直到確定沒有留下什麼顯眼的證據,楚城幕才按動了上行的電梯。
回到閒庭舒曾經居住的員工宿舍,還不等楚城幕掏出鑰匙,宿舍的房門就被聽見了他腳步聲的小女人從里打開。小女人站在門口,遞了1雙新買的拖鞋給他,然後接過了他手中的大黑傘放到了門邊,沖大男生溫柔的笑了笑,把他迎了進來。
幾個小時的時間,已經足夠小女人把已經空曠了許久的員工宿舍給打掃了1遍。不僅屋裡屋外都被她打掃得煥然1新,就連床上用具都被提前鋪上了,看床單和被罩的顏色,似乎正是那晚兩人第1次時所用的那套。
「怎麼弄到這麼晚才回來?霍霆鋒不是說9點過就已經結束了麼?」閒庭舒接過楚城幕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拍了拍上面不小心沾染上的雨水,把衣服掛在了門口的衣帽架上,沖走進客廳,正在4處打量的楚城幕問道。
楚城幕注意到客廳里的擺設被閒庭舒恢復成了03年剛剛創辦天路時的模樣,幾步走到那張自己曾經坐過的寫字檯前,摸了摸上面的暗紅色漆面,把手裡裝著「天鯤精靈001號」的包裝盒放到桌子上,靠坐在寫字檯,回頭看了1眼穿著1身吊帶小睡裙的閒庭舒,笑道:
「怎麼不直接給我電話?還問霍霆鋒?那邊結束以後,我又和天鯤的汪韜聊了聊,耽誤了1些時間。」
閒庭舒聞言,幾步走到楚城幕身前,把腦袋靠在他胸口上,輕輕的搖了搖頭,道:
「我說過啊,只要你有應酬,在工作的時候,我不會去干擾你的。1身的酒味兒,快去洗個澡吧!」
楚城幕聞言,心中湧起幾分淡淡的愧疚,卻沒有多說什麼。齊人之福不是那麼好享受的,里的左擁右抱的情節只限於里,現實生活中,是人都有私心和占有欲。哪怕平時表現得再乖巧,遇見這種事情,是個人都不會表現得太過大度。之前仲卿卿已經給自己上過了1課,現在就沒必要自找麻煩了。
接過閒庭舒遞過來的睡衣和浴巾,楚城幕幾步走到洗手間,正待推開房門,卻見廚房裡依然用小火咕咚咕咚的燉著什麼,不由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閒庭舒,問道:
「你現在還沒吃晚飯?鍋里燉著什麼?」
閒庭舒聞言,走到楚城幕身後,把他往前推了1把,笑道:
「鍋里熬煮的是靈芝,醒酒用的,1會兒你洗完澡就可以喝了。」
楚城幕聞言,好笑的搖了搖頭,隨即走進了洗手間。這個小女人貼心的時候是真貼心,不過計較的時候也是真的計較。
洗過澡,楚城幕接過閒庭舒遞過來的電吹風,站著洗手間門口,對著裡面還有些霧蒙蒙的梳妝鏡吹起了頭髮。
閒庭舒則用1個透明的小碗盛了些許暗紅色的湯汁,坐到了1張辦公桌前面,用手試了試小碗的溫度,往裡面加了1小勺蜂蜜,然後撐著下巴,攪動著靈芝蜂蜜水,看著楚城幕的背影發起了呆。
很快吹乾了頭髮,楚城幕回頭看向了閒庭舒,見她正看著自己的方向發呆,不由笑了笑,幾步走到她面前,在她眼前晃了1下,笑道:
「發什麼呆?還不困麼?」
閒庭舒聞言回過了神,把手裡涼得差不多了的靈芝蜂蜜水遞給了楚城幕,微微搖了搖頭,道:
「大清早就從雲城趕過來,又開了1整天的會,能不困麼?不過我在想1些事情,1時間有些心煩睡不著。」
楚城幕接過蜂蜜水,在閒庭舒身側坐下,用湯匙舀了1勺,放到面前吹了吹,喝了1口,問道:
「在想什麼?」
閒庭舒聞言,神色有些複雜的沖楚城幕笑了笑,道:
「我在想我的事業心是不是太強了,亦或是我這個人的好勝心,或是自尊心太強。上次你搞的嘉年華,連同在雲城的青湖安安都來了,可就我沒有回來,這次你的聚餐,我依然沒有去。雖然我欺騙自己說是提前回來打理咱倆的小窩,可我內心清楚,我就是不想去面對有些人,有些事兒。」
楚城幕聞言,正在攪動小碗的手頓了頓,然後1口把剩餘的湯汁喝掉,心中暗自嘆了口氣,看來還是沒躲過啊!算了,有些話趁早說明白也好,省得將來傷人傷己。
放下小碗,楚城幕側頭看了1眼閒庭舒,輕聲說道:「看出來了?」
閒庭舒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又使勁的抿了抿嘴,說道:
「很明顯,或許經常在你身邊的人沒什麼感受,可像我這樣動不動就和你1兩個月不見1面的人,卻能很直觀的感受到,那個混血女人和你的氣場幾乎渾然1體。明明你只是稍微抬1下胳膊,連我都沒看懂你要做什麼,可她就知道你是渴了。這種默契和相融,除非是經年累月,否則不是1天兩天的相處就能做到的。」
楚城幕聞言,點了點頭,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閒庭舒聞言,有些悽然的笑了笑,道:
「我沒怎麼想,我只是在後悔,後悔當初內心的顧慮太多,足足浪費了1年多的時光,卻1直在內心反覆的糾結和猶豫。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好好愛你,結果卻又沒能頂住家裡的壓力,逃避到了雲城,1去就到了現在。我和你重逢兩年多了,我卻幾乎把時間都浪費在了自己的情緒上。明明什麼都是我先,結果我卻把1把好牌打得稀爛。」
楚城幕聞言,沉默了片刻,側頭看了看臥室的方向,說道:
「之前我就有感受到你的這種遲疑以及自暴自棄,還記得那個春節你自己1個人在這裡麼?我大老遠從津城趕了回來,摟著你睡了1晚上,卻什麼都沒有做,你當時問我為什麼不碰你,還記得麼?」
閒庭舒聞言點了點頭,同樣把目光投向了臥室,帶上了幾分回憶的神色,說道:
「記得,我為你為什麼,你卻告訴我酒是陳的香。我那時候確實是豁出去了,就想把自己這麼交給你,不想再去想自己內心的感受,不想再給自己退路。原來你從那個時候就察覺到我內心的不對勁了?可你怎麼從來都不對我說?」
楚城幕聞言卻搖了搖頭,道:
「我只是察覺到了你內心有顧慮,卻不明白你在顧慮什麼,應該說是不完全明白你的顧慮。而且那時候不僅僅是你自己,連我也認為你確實只是在依賴我,而且你還處在空窗期,我想給你時間讓你想明白自己的內心。畢竟我倆剛剛重逢的時候,你對我很是防備的,而且敵意也很濃,甚至還在枕頭底下藏剪刀。」
言罷,楚城幕又帶上了幾分疑惑的神色,繼續問道:
「說起來,你那時候到底在顧慮什麼?我很清楚自己把你捆在身邊是因為什麼,卻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摸著良心講,確實明明什麼都是你先,你甚至比……可正是因為感受到了你內心的這種猶豫,我才選擇了退開。」
閒庭舒聞言,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楚城幕,自嘲的笑了笑,道:
「我顧慮的事情太多了,明明我之前是1個敢愛敢恨的人,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甚至敢和我父親頂著干,哪怕他揚言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也在所不惜,可就因為況勇給我造成的傷害,害得我不敢去確認自己的心意。」
「我害怕自己對你的感覺只是依賴而不是喜歡,害怕自己僅僅是因為受了傷想逃避才接受了你,害怕自己和你太過親近被別人知道而為外人所不齒,更害怕如果我真的和你在1起了,你的父母會反對,最讓我害怕的,還是我的年紀比你大了足足5歲。」
「可現在回頭看看,這突然出現的兩個女人,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是年輕,可她倆的年紀似乎比我更大,她們卻沒有我的這些顧慮。小幕,你說,我是不是1開始就做錯了?我如果1開始就在你身邊陪著你,是不是她們都沒有機會?」
楚城幕聞言,認真的思考了1下,突然想到當初羅溪魚面對秦怡時,選擇了退避3舍,回答道:
「我不確定,因為很多時候我連自己是怎麼中招的,別人又是什麼時候投入進來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現在仔細想想,有的寵愛真的是有些過了,不過我卻不知為何。」
閒庭舒聞言,仿佛要把肺里的空氣都吐完1般,突然長長的出了1口氣,過了好1會兒,才站起身,把手伸向了依然坐在椅子上的大男生,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嘴唇,說道:
「我已經做過太多錯誤的決定了,這次,我不會再逃開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去休息吧?」
楚城幕聞言點了點頭,握住了閒庭舒的小手站起了身,正待說話,卻感覺自己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掏出手機看了1眼,發現是快1個月未曾聯繫的許敬,於是拿著手機沖身前的小女人擺了擺手,接起了許敬的電話。
「喂,你家桑桑這才走多久?又開始大半夜的出去鬼混了?」沒有避開閒庭舒,握著她的小手,楚城幕衝著手機調侃道。
「楚城幕,我爸快不行了,你方便過來1趟麼?」電話里的許敬,語氣裡帶著幾絲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回答道。
「不行了?」楚城幕聞言微微愣了1下,這不是才9月中旬麼?還沒有入冬好不好?
「嗯,醫生說可能熬不過今晚,我現在有些慌了神,也沒人可以商量1下,你能過來陪我1下麼?」許敬的語氣帶上了幾絲懇求,說道。
「好,我馬上就過來,你有聯繫你姐她們麼?」楚城幕聞言,沖閒庭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回屋去把衣服換上,又沖手機里問道。
「還沒有,醫生和我說完我就馬上想到了你。」許敬聞言,回答道。
「那你現在趕緊通知你的親戚還有你爸的朋友,能去送1下的都去。還有你的2伯,也叫上,有他在,也能有人幫你拿個主意,而且幾十年的兄弟了,別在最後留下什麼遺憾。對了,虞桑也那邊你也記得通知1下!」楚城幕聞言,說道。
「好,我馬上就打,你快點過來。」許敬聞言,急促的說道。
「嗯,我這就出門。」楚城幕應道。
掛斷電話,楚城幕把手機放到桌子上,雙手在臉上使勁的搓了搓,這才站起身,走到衣帽架邊上,拿起了之前被閒庭舒掛在上面的衣物。
許季平要死了?那個1會兒和藹可親,1會兒溫言細語,1會兒兩面3刀,1會兒又過河拆橋的死胖子真的要死了?算計了這麼多人心,連自己1不小心都中了他的招兒,也不知他是否算到了自己的死期。
不多時,楚城幕就穿好了衣物,閒庭舒也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幾步走到了他身前,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楚城幕聞言,低頭看了看閒庭舒美艷的狐媚小臉,在她臉上撫摸了1下,說道:「朋友的父親快走了,我得過去陪陪他,看來今晚咱倆這覺覺是睡不成了。」
閒庭舒聞言,沒好氣的白了他1眼,道:「正事兒要緊,還想著覺覺?那現在我們去哪?」
楚城幕聞言,拿起手機,1邊翻找出苟東賜的電話,1邊回答道:「華西醫院。」
「雲城?」閒庭舒聞言,有些意外的看了楚城幕1眼,問道。
「嗯。」楚城幕聞言點了點頭,然後撥通了苟東賜的電話。
在電話里吩咐了1句苟東賜明早去雲城接自己,楚城幕就牽著閒庭舒的小手,準備往宿舍外走去。閒庭舒見狀,卻1把拽住了他,有些不舍的回頭看了看宿舍里的陳設,說道:
「這邊我浪費了好幾個小時才收拾好,結果這就要回雲城了,你有時間記得過來這邊看1看,還有那套床單和被罩,如果你不經常在這邊睡的話,記得把它收起來,知道麼?」
楚城幕聞言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回來就把它們收起來。」
下樓在室外停車場找到了閒庭舒那輛幽藍色的瑪莎拉蒂總裁,兩人也沒把傘撐開,就這麼頂著小雨上到了車裡。
坐到副駕駛,楚城幕這才注意到閒庭舒身上的長款風衣有些偏厚,不由問道:「現在雲城很冷麼?」
閒庭舒聞言點了點頭,看了看楚城幕身上的西裝外套,這才回過頭,修正著方向往小區外駛去,回答道:
「最近雲城降溫降得厲害,白天還好點兒,有2十多度,到了晚上,氣溫最低的時候有過十3度,平時也就十78度的樣子。你開了1天的會,晚上又喝了酒,回雲城怎麼也得開3個多小時,你在車上睡1會兒吧!對了,明天你還回渝州麼?」
楚城幕聞言,把座椅的靠背往下放了放,雙手枕到腦後,說道:
「明早還得回來1趟,章曉龍和汪韜他們明天就要回羊城和鵬城了,我怎麼也該去送他們1下。」
閒庭舒聞言,趁著車子還沒有行駛到長濱路,側頭看了楚城幕1眼,輕聲說道:
「之前沒有成立集團公司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你的場子鋪得有多大,昨天這麼1看,我還真有點嚇到了。昨天在會議上成立了這麼多新的子公司,接下來怕是要秋季招聘了吧?還有那個章曉龍和汪韜很厲害麼?值得你親自去送他倆。」
楚城幕聞言,直起身把封閉的車窗打開1條縫隙,低頭給自己點了1根煙,回答道:
「很厲害,按照他倆的能力,以後那倆子公司最起碼都是千億級別的規模。只是這兩人的行事風格都有點獨,想把他倆用好,還真有點費神。至於秋季招聘,尤珊那邊已經在搞了,之前那個監察部的人手也該補充1下了,新的子公司,骨幹都是現成的,到時候只需要往裡面填充肉就行了。」
「千億啊?」聽到這個數字,閒庭舒微微有些失神,隨即意識到自己還在開車,又很快搖了搖小腦袋,說道:「小幕,上次你說京都那事兒,有個說法麼?我這邊也在組織人手和車輛,就等著你拿米來下鍋呢!」
楚城幕聞言,好笑的看了1眼閒庭舒,卻沒有第1時間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笑著說道:
「千億是規模的上限,不是說他們現在就能達到那個規模。我折騰了這麼久的天網和愛游,現在每個月的營收也不過34個億。至於天籟,要不是之前的嘉年華是天籟搞的,現在也就1個收支持平的樣子,盈利能力還不如天路。」
「而且網際網路本就是1個只要走對了路,就擁有快速變現能力的行業,天路卻是穩紮穩打的物流行業,這上面急不來的。更何況,現在天路的盈利能力都已經超出我的預料了,我們還有這麼多個省份沒有開荒,天路有的是時間慢慢成長。」
言罷,楚城幕看了看閒庭舒的神色,這才又繼續說道:
「之前京都那1趟出了點兒小意外,可能還是得延期到明年才行,短期之內應該是推動不起來了。」
閒庭舒聞言,微微抿了抿嘴,眼看車子已經上了長濱路,也不再看向楚城幕,說道:
「我知道急不來,不過我有個想法想和你商量1下。」
「嗯?你說。」楚城幕聞言,往窗外撣了撣菸灰,問道。
閒庭舒聞言,猶豫了1下,說道:
「我想讓小左先去江浙滬先把咱們的架子搭起來,最近我統計了1下咱們的貨物來源,發現來自這3個地方的比例屬實不算小,如果他們流出外省的貨物都能達到這種規模的話,那麼他們本身擁有的貨物吞吐量,怕也是個不小的市場。」
「小左?左復言?」楚城幕突然想起這個和江州副省長蔣復延名字很是相似的小年輕,饒有興趣的問道:「左復言能自己單獨開拓市場?」
閒庭舒聞言微微搖了搖頭,道:
「前期他自己1個人肯定不行,不過現在蜀州的開荒已經基本結束,也在為天路製造新鮮的血液了,人手上的抽調,只要注意層次和力度,不會對總部這邊造成多大的影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雲城這邊的計劃1時半會兒推動不起來的話,我想把霍霆鋒也叫上,我們3人1起先南下考察1下具體情況,再做決定。」
「我覺得你之前穩紮穩打的計劃固然不錯,可合作歸合作,我們的天路本身卻是1個獨立的公司,不能因為你所說那人的發展腳步,就捆住了自己的手腳。在我看來,搶先1步占領市場,也並非是激進。現在沿海城市的經濟比我們內地好了太多,只要把前期的開荒搞好,後面回籠資金,只會比蜀州和渝州更快。」
楚城幕聞言,捏著香菸思索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閒庭舒的意見很有道理。現在劉強冬還在線下做垂死掙扎,這種人不讓他落到個絕望的境地,不會那麼輕易服輸,而且劉強冬的韌性,楚城幕前世就早有耳聞。所以與其把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困守在雲城,倒不如像閒庭舒所說的那般,銳意開拓。
「這想法不錯,那現在的難點是什麼?」回過神,楚城幕問道。
閒庭舒聞言,直直的看著前面的路面,把白嫩的右手朝楚城幕攤了攤,笑著說道:
「難點就是缺錢,我現在截留了天路大部分資金用來應對你的那個合作計劃,可同時開荒3個省份,人力的問題不大,可物力上我就力有不逮了。」
楚城幕聞言,輕笑了下,想起那個被自己鎖在保險柜里的pda,往窗外彈飛了菸頭,又把腦袋靠回到椅背上,笑道:「錢我來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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