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是你害死了我和你的女兒!」
「結婚五年,你一事無成我不怪你,整天酗酒打我,我也不怪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是我選的,我認。��
「但你為什麼要拿著麼兒救命的錢去賭博,那是麼兒救命的錢!」
江河躺在床上,一幅幅畫面出現在腦海里。
這是一間足有八十平米的豪華單人醫療間,能躺在這張病床上的人非富即貴,但江河身邊卻沒有一個親人為他送行,只站著兩個秘書。
他的腦海里有一個畫面,是他二十八歲那年妻子和女兒從高樓上縱身跳下的場景,除了這個畫面再無其他。
或許這就是人們說的死亡回放,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江河的意識回到了讓他遺憾終生的一幕。
那是她妻子和女兒逝去的畫面。
也正是這血淋淋的一幕,讓江河幡然醒悟,最後打造出了一個讓世界都顫抖的商業帝國。
「滴滴……」
儀器成了一根直線,這代表著一代商業巨鱷江河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粑粑……你睡著了嗎?」
耳邊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怯生生的,好像對他有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懼。
「粑粑,能不能別睡覺了,媽媽在房間裡哭,哭的可傷心了。」
手上突然傳來觸感,一隻瘦弱的小手抓在了江河的手臂上。
「粑粑,你能去看看麻麻嗎,媽媽真的哭的好傷心。」
「粑粑,就當麼兒求求你了好不好?」
不到四歲的江麼兒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眼中滿是焦急和害怕,她還沒有見媽媽哭的這麼撕心裂肺過。
就算是爸爸打媽媽時,媽媽都沒有這樣哭過。
耳旁不停傳來熟悉的聲音,江河猛的睜開眼睛,當看到江麼兒那大大的眼睛和枯黃的面孔時,江河愣住了。
「麼,麼兒!」
他真得再次見到了自己的女兒,江河激動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江麼兒,生怕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夢。
可手才伸到一半,江麼兒就害怕的朝著後面退了一步。
江麼兒看著江河,牙齒死死的咬在嘴唇上,眼睛裡滿是害怕。
「粑粑,麼兒知道吵醒你,你會生氣打人,麼兒給你打,只要粑粑出去看看麻麻,麼兒就不怪粑粑。」
小麼兒閉著眼睛語氣堅定,仿佛在等待著江河那一大巴掌落在臉上。
但這一刻江河卻是徹徹底底的愣住了,這一幕是何其的熟悉!
他還清楚記得,在林雅抱著麼兒跳樓的前一天,麼兒就來找過自己,而醉酒被吵醒的他,一耳光扇了過去。
因為在那一天,他輸了麼兒做手術的錢,正心情煩躁。那一晚,他並沒有跟著麼兒出去。
打完麼兒後,江河除了怒罵一句再煩我就打死你,就沒再多說一句話,倒頭就睡了下去。
如果那一晚他出去看一看林雅,可能一切都能改變!
江河看了一眼雜亂的臥室,地上滿是菸頭,牆壁上的牆漆有不少掉落,露出裡面的泥沙。
在那破爛的床頭旁邊放著一張日曆,這日曆上的日期明明白白的告訴著他,他回來了,回到了三十年前,那個遍地都是黃金的時代。
那個妻子正準備帶著女兒跳樓自殺的前一個夜晚!
一切,都還來得及!
江河激動的從床上起身,可能是聽到了江河的動作,江麼兒的眼睛閉的更緊了幾分。
「粑粑,能不能輕一點打,麼兒怕疼。」
江麼兒小心翼翼詢問的模樣就像在江河心口開了一槍,讓江河的眉頭擰成一團,就連眼睛都在不經意間布滿了血線。
上一世的他是何其的畜生和愚昧,這一刻,他只感激上天願意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江河的手緊緊抓著江麼兒的手臂,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在眼眶中打轉,「麼兒,對不起。」
「爸爸這就出去看你媽媽,從今天以後,爸爸不會再讓你和媽媽受一點傷害。」
「放心,爸爸,一定做到!」
這話好似是對麼兒說的,其實是他對今後的保證。
江河牽著江麼兒的手走出房間,客廳和臥室一樣,家具破破爛爛,電視柜上並沒有電視。
家裡結婚時買的黑白電視,早在結婚第二個年頭就被賭博輸光了錢財的江河給賣了。
在客廳一張破破爛爛的椅子上,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子正坐在那裡。
隨著江河走到女子的旁邊,當看清楚那張絕美的臉蛋上帶著一個青色的巴掌印時,他一時間竟有些哽咽。
這一巴掌,是他昨天親手扇在林雅臉上。
「老婆……」
「對不起。」
身旁突然傳來江河的聲音讓林雅的筆頓了一下,明明已經決心去死了,明明知道這個男人說的一個字都不能信,明明遺書上已經寫滿了跟這個世界道別的話,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熱。
江河這話就像是點燃了林雅心中所有的委屈,怒氣如翻江倒海般蜂擁而來。
「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你知道這一筆錢對麼兒有多重要嗎,那是麼兒救命的錢,你把錢輸了,麼兒還怎麼活!」
林雅撕心裂肺的指著江河,她沒了往日的畏畏縮縮,哪怕江河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害怕,相比於肉體上的疼痛,治病的錢消失更讓她絕望,沒有人知道前一刻她有多絕望。
江河更不會知道他在賭場幾分鐘就輸掉了的錢,是她林雅怎麼拿回來的!
為了治好麼兒的白血病,林雅每天早出晚歸,一個人干三份活,這種日子一過便是整整一年,林雅沒有說過一句苦,沒有流過一滴淚。
每次她發了工資就會小心翼翼的將錢藏起來,可一個月不到一百塊錢的工資,對於麼兒的病來說就是滄海一粟。
得知麼兒想要徹底治好需要整整二十萬時,接近崩潰的林雅依舊扛了下來,她這幾天求爹爹拜奶奶,甚至不惜跪在親戚面前磕頭求錢。
等把所有能借的人都借了後,錢還缺七萬。
她去黑醫院賣血,甚至不惜去借高利貸,她千幸萬苦借齊了最後的七萬塊錢,就在她以為麼兒有救時卻發現藏在床下的錢不見了。
在那一刻,她就對江河徹底失望了。
也對自己和麼兒的人生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