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二章 救命之恩,先壘個院牆(求月票)

  姜志軍帶著楊銳在招待所里轉圈,會面的大多是與姜志軍的年齡相當,四十歲左右的壯年男女。

  這個年紀,不論男女,在社會是支柱,在家庭更是要顧及老老幼幼,有的人即使來了這樣的場合,也得帶著孩子,並將主要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而非社交中。

  不過,當姜志軍說出「楊銳」兩個字的時候,孩子的母親立即就抬起了臉,驚喜莫名的道:「楊先生,謝謝您,哎呀,一直想找個機會說謝謝的,沒想到真的碰上了。」

  「楊主任的爺爺,以前是大湖營的通訊員,解放後做了幾任鄉黨委書記,今天也來了,正在和我岳父說話呢。」姜志軍說了楊銳的背景,然後在給楊銳說:「李倩的父親也是河東出身的,和大湖營很有淵源。」

  「看你這個彎子繞的。」李倩徐娘半老,瞪了姜志軍一眼,道:「楊銳是我家的大恩人,甭管是不是河東的,都是我們的親人……當然,是老鄉就更親了。」

  李倩說著展顏一笑,對兒子道:「快謝謝叔叔,要不是他的話,媽媽就要得大病了。」

  她兒子大約是六七歲的樣子,正在將熊未熊,尚在學熊的階段。他仰著腦袋看了楊銳一眼,又看媽媽道:「大病是多大的病。」

  「一病不起那麼大。」

  「一病,不,氣?」小孩子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不懂是什麼意思。

  「就是很厲害的病。」媽媽繼續解釋。

  「比感冒厲害?」

  「厲害的多。」

  「你鬧肚子厲害的多。」

  「厲害的多。」

  小孩子默默點頭,重複了一遍:「一病不起。」

  「是。」媽媽鼓勵了一句。

  小孩子又讀了一遍。

  媽媽又肯定了一句。

  小孩子在再心裡默念了兩句,然後低聲的背出了聲:「我一病不起了。我得了一病不起……」

  媽媽有些發愣。

  姜志軍毫不意外的向楊銳笑笑,道:「這是準備請假條呢,我們那時候也是這樣,你天天肚子疼和感冒也不是個事啊,就想多學幾種病的名字。」

  熊孩子被說中了心思,滿臉驚懼,大概和碰上了讀心人的感覺差不多。

  李倩毫不猶豫,倒提起兒子就揍屁股。

  姜志軍很適應的道:「我們那時候也是這樣,一言不合就挨揍,哎……」

  打的快,結束的也快。

  一會兒,李倩就完成了孩子教育,再次牽著可愛兒子的手,並向楊銳道歉:「不好意思,實在是沒忍住……」

  楊銳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一位技術宅的聲音:一時技癢!

  楊銳搖搖頭,將這個畫面甩了出去,「李姐,你也吃了律博定?」

  李倩心虛又後怕的道:「我是心臟有點不好,就有人介紹說,有個外國藥能治心臟病,我想外國藥肯定是不錯,就鬼迷心竅給吃了,還好,你這這邊和京西製藥總廠吵了起來,我覺得不對,後來就給停了……」

  楊銳失笑:「現在還沒有哪種藥敢說自己能治療心臟病的。」

  「我現在知道了。其實我也不嚴重,就是聽醫生說,有點血管狹窄,所以容易頭暈……」

  楊銳聽的才是一陣發暈,道:「那你根本不適合吃抗心律藥。抗心律藥就是對抗心律不齊的……」

  令楊銳驚訝的是,李倩竟然不知道此點,連忙詢問了起來。

  他這麼一說話,就有人湊過來聽,不一會兒,大家自然而然的圍成了一個圈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起來。

  楊銳也儘可能的解釋。

  心臟醫學發展了多年,雖然仍然未能治癒心臟病——這實在是一個巨大的命題——但是,汗牛充棟的文獻,依舊展露出些許的曙光。

  楊銳不是醫生,甚至不是專業的醫藥學家栗他也就按照未來的發展,給出一些安慰性的建議。

  因為他一向以來的表現,這些話卻是被眾人無比的重視。

  就差提筆做筆記了。

  在場的中青年人,得心臟病的畢竟不多,但他們的父輩,也就是離休幹部中,心臟病的發病率卻是非常之高。

  說人人都有心臟病,自然是有些誇張了,三個里有兩個,卻是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當然,心臟病本身就是最普遍且嚴重的疾病之一,如果不是有癌症、糖尿病和愛滋病的旗幟在前,最受關注的或許就是心臟病了。

  姜志軍更是趁勢將楊銳給推廣了出去,並道:「你們別現在裝著聽人家話的樣子,人家楊銳之前說律博定有問題的時候,就是各位,有沒有說風涼話的?結果呢?楊銳是對的吧?活人無數。」

  「誰裝著聽人家話了,我現在是幡然醒悟了。」

  「我可沒說風涼話。」

  「之前不是不懂嘛,誰能想到,京西製藥總廠那麼大的廠子,竟然搞假藥害人。」

  「不是假藥,就是藥有問題。」

  「美國人的藥也有問題啊。」

  「就是說。」

  「楊銳這次救的美國人也不少吧。」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楊專家這次,是建了座摩天大樓。」

  「都不止。」

  大家向著楊銳說好話,算不得恭維,因為也沒什麼恭維的必要,更多的,或許是出於一絲歉疚。

  早些天,他們或許也沒少罵楊銳。

  楊銳只是微笑著聽著,不管是做醫藥還是做生物的,影響到的都是千千萬人的生活,但是,極少會有人想到去感謝醫藥工作者或者生物工作者的,憎恨倒是會有。就像是律博定,如果它是治病救人的良藥,沒有人會感謝三木的科研人員,不管他們拿的是價值千萬的股票,還是少於水管工的年薪。

  不過,現在的道謝,也是真心誠意的。

  楊銳就此享受著,以彌補自己被壓力摧殘了數月的心神。

  「楊專家的工作,聽起來讓人羨慕啊。」站在楊銳身邊的是文澤林,是在場年齡最小的,大約只有三十歲的樣子,兩眼放光的道:「您說,我現在專做醫藥這塊,還有前途沒有?」

  「做管理可能可以吧。」楊銳笑笑。

  「管理也行。」文澤林遲疑了一下,道:「我要是想做科研,年紀太大了?」

  楊銳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著他,道:「實話實說?是。」

  「看來只能指望我兒子了。」文澤林嘆口氣,又道:「您說,我要是想讓我兒子以後做科研,該怎麼搞?」

  望子成龍的父母多了去了,許多人聽他這麼說,又都將目光轉了回來。

  楊銳想了想,道:「你可以先設定一個小目標。」

  「恩。」

  「比如說,考上北大。」

  文澤林沉思片刻,道:「我看他也做管理算了。」

  楊銳笑了起來,轉頭道:「做科研其實沒什麼意思,付出多,回報少,如果擅長社交的話,做管理比做科研好,好的多。」

  「沒你這個帶感啊。」文澤林搖頭。

  「你被人罵的時候就不覺得帶感了。」楊銳感觸頗深,律博定的事件要是再持續發酵上個三五月,他被人丟臭雞蛋都不奇怪。

  文澤林無所謂的道:「吃得苦中苦嘛,你看現在,大家都贊你。」

  「這是你們,年輕人就不一定。」楊銳撇撇嘴,道:「現在都有人罵我呢。」

  「咦?誰啊。」在場的人都是姜志軍的朋友,年齡都在三十往上了,並不知道門口的故事。

  姜志軍這時候自然幫楊銳說話,道:「剛才我不知道,楊銳被倉家的小孩子,就是倉少鵬那小子給罵了。楊專家文化人,和這種二流子沒法說話,光受氣了。」

  「倉少鵬是誰?」

  「就倉家老二的兒子,他叔伯吃律博定吃的要病退了,據說藥是他給的。」

  「呦呵,我爸的藥還是我給的呢,吃出毛病了不怪京西廠,怪楊專家算什麼。我找他說去。」這邊有人一擼袖子就走。

  文澤林一拍大腿,也道:「倉少鵬這孩子不像話,我去教訓教訓他。楊專家您稍等,我給你出口氣,剛誰說的,救命之恩要建七級浮屠,我現在就給您壘個院牆。」

  「小林這句話說的對,我也給您壘個院牆去。」

  「別都一起去啊,等下啊,排著隊排著隊,有點紀律行不行?」

  說話間,楊銳赫然發現,這幾位竟然真的排起了隊。

  有人還舉著手,很有紀律性的道:「我給我爸排個隊,他前兩天還念叨著要請楊專家吃飯呢。楊專家,咱先壘個院牆,再吃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