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可愛

  大白小白還沒回山里,上元節全城轟動的氣氛似乎也影響到了它們,給它們帶來的並不是害怕的感覺,而是也躍躍欲試地想要跟著游蕊出去看燈的興奮。閱讀

  這時候簡直比過年時還熱鬧,游蕊可不敢帶它們兩個到街上,嚇到人造成踩踏事故可不是玩的。

  見不能出門,小白悶悶不樂地繞著游蕊轉圈子。

  游蕊好笑地摸摸它的腦袋,笑道:「在家裡看也是一樣的,咱們家的人還少嗎?」

  小白仰頭。

  大白吼了一聲,小白又換個方向仰頭。

  宿岩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找兩套舞獅服拿來。」

  游蕊看向在燈光照得明亮的院子裡使小性子的小白,好笑道:「你真成個熊孩子了。」

  小白大大的眼皮眨了下。

  不一會兒,兩個太監就抱著舞獅服來了,小白看到那個大大的獅子頭,一點兒都不害怕,它在園中的林子裡見過這個東西,當時還朝它齜牙來著,一下子就把它嚇走了。

  不過它爸爸說,這個東西其實很厲害。

  小太監把獅子服放到地上,小白湊上去嗅了嗅,什麼味道都沒有,這是個假的?

  它轉頭朝游蕊嗷了一嗓子。

  已經長大的小白再這樣叫,就跟故意撒嬌一樣。

  游蕊忍不住的想笑,走過去撿起那個獅子服,先給它試了試頭套的大小,見不會卡到它,才把後面的給它綁到腹部,四肢腿兒也穿上。

  這獅子服做的很精巧,尾巴一遮,不仔細看還會以為這是個真的獅子。

  大白蹲在一旁看著兒子的蠢樣,有些不想披這個人類做的獅子的模樣,心裡很不服氣,難道它還比不上這獅子威風?

  怎麼這些人類過節,不舞老虎呢?

  游蕊走到大白旁邊,把那個較大些的遞到它面前,問道:「你要不要?」

  大白低下腦袋,戴上吧,就當陪你們出去玩了。

  於是一刻鐘後,王府一行人,游蕊和宿岩,後面跟著兩隻走起來一扭一扭的舞獅,最後面則是四個王府的侍衛,離開王府走到大街上。

  看著前面那兩頭裝獅子的老虎,侍衛們一會兒便忍不住笑一下。

  與此同時,也更加相信王妃娘娘是仙女的說法,不是仙女的話?誰能跟老虎說話?

  街上人流如織,往日很是注重規矩的內城今日也是如此,各府都立了燈山,下人們,下人家的孩子們也都能不分大小地跟主子一起跑著玩。

  今天,外城的小商販和平民百姓也能進來。

  燈火輝煌下,是一個個面帶笑容的百姓。

  然而,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開心的,將要出城門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場鬧劇。

  一個帶著面紗的女子,十指泛白地抓著一個男子的袖口,乞求道:「夫君,你跟我回去吧,那個人根本不是姐姐。」

  男子厭惡地甩開女子的手,「你怎麼知道她不是?」

  女子一陣語結,低聲道:「現在是關鍵時候,夫君萬不可讓別人看了笑話。」

  這聲音雖然是壓低的,不過游蕊這個站在幾步之外的是聽得清清楚楚,她轉頭問宿岩:「他們是不是咸平郡王夫婦?」

  宿岩挑了下眉,說道:「小迷糊今天聰明了,怎麼看出來的?」

  游蕊:你這麼誇我,一點都沒有被誇的感覺。

  「之前不是聽說,咸平郡王妃被毀容了嗎?」她說道:「我看到她臉上的疤痕了。」

  宿岩笑了笑,牽著游蕊繼續往前走,小白看不慣這個男人欺負女人,它最常看見的就是村裡的潑婦,還有便是一點都不欺負游蕊的宿岩,這時候偏離隊伍,朝那男人吼了一聲。

  咸平郡王被這一聲虎吼嚇一跳,低頭看見是一個穿著獅子服的,覺得應該是個四肢著地的人假裝的,為了討主子歡心,竟然做出這種醜態。

  他不屑地甩了下袖子。

  然後快步去追已經出了內城門的那個身影。

  小白打了個氣鼻,又看看一臉傷心的女人,沒辦法,只得轉身去追自家的大部隊。

  已經走遠的游蕊看到這一幕,笑道:「我們家小白還真是個紳士啊,小小年紀就知道打抱不平了。」

  四侍衛:王妃娘娘您要是不說,誰都不會聽出來您說的「小白」是一隻大老虎。

  咸平郡王妃定定地看了會兒咸平郡王的背影,轉身走了,面上的神色看起來極為平靜。

  等小白追上來,游蕊和宿岩才繼續往前走,問道:「咸平郡王不是跟他這個妻子的感情很好嗎?怎麼看著像是陌路人?」

  宿岩之前的一個月半點都不好過,哪裡有空聽這些八卦,而且就算有空這些事他也不關心,這時就把一個侍衛叫上來,問道:「知不知道咸平郡王府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事?」

  侍衛一臉疑惑,回道:「這些天並沒有發生什麼事。---不過之前他們家倒是發生了一件事,有人潛入郡王的臥室,把郡王妃給毀了容,郡王府的庫房失竊。之後就一直很平靜、」

  宿岩說道:「怎麼不說了?」

  侍衛跟在一旁走著,嘿嘿笑道:「就是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怕污了王爺和娘娘的耳朵。」

  游蕊看了這侍衛一眼,說道:「說來聽聽。」

  「咸平郡王對仙逝的原配一直念念不忘,前段時間遇到了一個女子,據說和原先的郡王妃神態之間有八九分相似,郡王爺就失了魂,這些天一直追著那女子跑。連家裡的妻子也不管了,聽說現在的郡王妃當初守了他五年呢。」

  聽完八卦,游蕊好笑道:「你挺適合做說書的,講得詳細又聲情並茂。」

  侍衛笑道:「小人平日沒事就喜歡聽說書。」

  宿岩:「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喧賓奪主了你。

  侍衛只覺身上一寒,趕緊就笑跑著去了後面。

  說話之時,他們已經來到外城,比之內城,外城更加熱鬧。

  因為今年有便宜的玻璃燈,每一家每一戶,每一個店鋪前,都掛著透明好看的玻璃燈,有些沒錢賣那種帶彩繪玻璃燈的,就別出心裁地剪出好看的窗花貼在玻璃燈上。

  「久聞京城繁華,這真是好一個琉璃世界。」

  一個初到京城的讀書人看到這番盛景,忍不住大聲感嘆,引得眾人都看向他。

  看到是讀書人,一個負責今晚京城安全的巡城為就走過來,指點道:「前面左轉,有個戲台子,好多讀書人看了那戲,都說為人一定要看看,你要不要去瞧瞧。」

  讀書人道謝,就向指點的地方去。

  ---

  穿著戲服龍袍的皇帝抓著即將前去迎敵的將軍的手,感動得涕淚交加,說道:「待來日江山安定,孤必封卿為柱國大將軍。」

  將軍面色平靜地告退,還未到戰場卻接到連續三道聖旨,旨意表明皇帝要送公主去和談,讓將軍務必不能出兵。

  就在一個月後,浴血奮戰守衛了疆土的將軍被皇帝下令全家處死。

  雜劇的最後一幕是在刑場上,面對鍘刀口,將軍的母親毅然決然地向台下眾人說:「我兒守護的不是皇帝,而是大榮國的萬里江山,是生活在這片疆土上的百姓黎民。我今日引頸就戮,不是我有罪,而是我無力反抗皇帝的親衛。」

  劇幕落下來時,後面的布景又一變,是兩個在戰場上翻找同袍屍體的士兵,一個說道:「將軍說我們是身後這個國的鎧甲,我們這副身軀要報的是國。如果皇帝不仁,我們就可以不聽他的命令。」

  在悲愴的音樂中,幕布落到了最下面,將後面的演員全部遮擋住。

  台下,賴著自家親爹非要他帶著出來看花燈的張華年,此刻正坐在父親的手臂上,看著舞台上,只覺得頭皮發炸。

  怎麼回事,攝政王這是怎麼回事?讓人演這樣的雜劇,是害怕造他反的人少嗎?

  皇帝在有皇帝的時候是一個具體的稱號,但是當沒有皇帝的時候,那就是權威的代名詞。

  他竟然敢讓人這樣演?

  人權活動要提前走上歷史舞台了嗎?

  張華年四下一望,看到卻只有為將軍一家哭泣的百姓們,隱隱約約的,他聽到有人說:「國是我們大家的,不是周家的,不用周姓為國姓不是應該的嗎?」

  張華年:---

  游蕊和宿岩早就看過雜劇了,甚至後面這句話還是宿岩讓加上的,他們只在台下看了一會兒就走開了。

  期間倒是又遇到一個皇室宗親,這人拿扇子遮著頭,氣憤憤地快步逃離。

  游蕊經常出入內外城,見過一些皇室宗親,不過聽說這個人家是很偏的宗室,下一代連皇家宗室給發的房子都不能住了。

  「他怎麼這麼生氣?」

  宿岩看了那人一眼,認出來,說道:「這位是大周太宗的一支,當初太宗得位不太光明,有臣子上書指責他,他對那臣子說,此乃朕家事,與卿何干?以後太宗的子孫爭位,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一旦有臣子指責,便是這句話。」

  此乃朕家事,與卿何干?

  也就是在那些皇帝的心裡,天下是他的家業,他們家誰當家住,臣子(僕人)是沒有權利干涉的。

  或許有不想應某一皇子拉攏的臣子,還要被視為不識好歹。

  而那些臣子,也深深地認同這一觀點,他們的忠心,是很窄狹的。

  怪不得這一個雜劇下來,能讓好多讀書人露出顛覆三觀的表情。

  宿岩笑道:「二月二,我便召群臣推舉新郡。」

  二月二,龍抬頭。現在,龍的頭都快要沒了吧。

  游蕊覺得宿岩這個笑壞壞的,還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