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外,只有一個中年的婆子在等著,馬圓腳步匆匆地走過來時,這婆子著急問道:「咋啦?」
「產婦很好」,說了這麼一句,馬圓進了產室,相比較外面,裡面反而十分安靜,這個產婦是個耐疼的,一波又一波陣痛襲來時,她都只是哼了哼。閱讀
游蕊看了看宮口開的情況,提醒她用力,這時馬圓才湊過來在游蕊耳邊把樓下的事情說了。
游蕊皺眉,這個游歡意想幹什麼?
「怎麼了?」游老太太說道,「要是有事你先出去,這邊還有小佳、小萍呢。」
護士們現在都能做基本的清理工作,老太太一個人完全能顧得過來,但游蕊還是搖了搖頭,「沒事奶奶。」
她又不是大夫,只會接生,就算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你跟她說,要是想讓她丈夫死在這兒,就儘管在這耗著。」
馬圓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看見門打開,外面的婆子又一次站起身,馬圓說道:「快生了,耐心等會兒。」
這婆子唉一聲,見馬圓小跑著走下樓梯,才小聲嘟囔道:「都說這裡生孩子安全又便宜,咋還不讓自家人進呢。」
說著又往下看,樓下剛才就亂嚷嚷的,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
游歡意眼眶通紅地抱著鄭憫,向轉話的馬圓追問:「她真不管?」
馬圓說道:「我們夫人又不是大夫,怎麼管?」
「她不是大夫,但是她能找到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游歡意說道,神色間隱含瘋狂,向著樓上喊道:「游蕊,你要是不下來,我夫君出了什麼事,我讓你給他陪葬。」
馬圓和馮花都上前了,一人拽游歡意一隻胳膊,馮花說道:「有你這麼碰瓷的嗎?你家的是誰害的你找誰去,憑什麼賴到我們夫人身上。」
游歡意反抗著馬圓、馮花的拉扯,被她抱著上半身的鄭憫直接滾到地上,只見他嘴唇都烏紫了,一廳里等著看胎相的婦人都驚訝出聲。
「你這婦人,還是快帶你夫君去主街上的醫館去吧」,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提醒,「那邊有個李家醫館,最擅長解毒。」
游歡意喊道:「你們懂什麼?我夫君中的不是普通的毒,外面的大夫根本治不好。」
這毒,她見過,名叫鶴中仙,鶴是長壽的象徵,這個毒就有這樣的功效,讓中毒的人容顏一直保持著,發作也特別快,一般都用於宮裡犯了大錯又要給她保留最後體面的妃子。
半個時辰不服下解藥,鄭憫必死無疑。
邊上的婦人聽到游歡意喊的這句話,更覺得不可思議了,聽她的意思是知道她夫君中的什麼毒啊,直接找解藥去不就行了,幹什麼還要堵在人家婦幼院?
馬圓真不理解這個人怎麼想的,繼續拽著游歡意往外拉,「別管是什麼毒,跟我們家婦幼院有什麼關係?」
「鄭嫲嫲、劉嫲嫲,你們把她丈夫抬出去」,馮花吩咐說道。
鄭劉二人都是前段時間從附近的鄰里中招的,最大的優點就是力氣大,這兩人一出來,直接把游歡意還拽著鄭憫的一隻手臂給扯了下來,然後抬著人就往外走。
其實剛才鄭憫被抬進來,鄭嫲嫲劉嫲嫲也幫忙了,當時沒搞清楚狀況,只看一個女人特別著急地要把人抬下來,她們就抬了,當時還疑惑怎麼是一個大男人呢。
要知道是來鬧事的,她們便不伸手了。
「游蕊,你下來」,游歡意被拉到外面還朝著二樓喊,「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記你的恩情一輩子。」
這動靜吸引不少路人,況且婦幼院的客流量加大之後,東三街的小攤位增加了不少,人一會兒就把婦幼院門口堵住了。
馬圓指著已經被放到車上的男人,說道:「這位夫人啊,你要是還想讓你丈夫能救回來了,快去正經的醫館吧。」
游歡意剛才求也求了,好話都說盡還是不能打動游蕊,只見圍在四周的路人也很不理解的在指責她,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大聲道:「游蕊,你的婦幼院要是還想開,你就趕緊下來。」
否則,她要當眾喊出遊蕊現在的身份,她以後就別想在這裡出現了。
試想一下,誰敢讓攝政王妃診治?
到時,朝廷中只怕也都是攝政王內帷不修的。
但是游歡意接下來的話並沒有說出來的機會,人群中擠出來幾個彪形大漢,一口一個夫人,拉著游歡意就出去了。
還有人專門去趕鄭家的馬車,原來的馬車夫早就在這些人出來之後,瑟瑟發抖地躲在了一邊。
在路人們看來,這些彪形大漢就是先前這夫人家的下人。
把車趕出人圈,暗衛丁三回頭看了眼車裡人事不知的鄭大少,搖頭跟同伴們道:「好好的世子妃不要,娶了個關鍵時候專會發瘋的,自取滅亡了吧。」
這傢伙就算本來能活,他這媳婦在婦幼院那麼一鬧,還口口聲聲威脅主母,爺也不能讓他再睜開雙眼了。
丁五笑著跟車裡的人說了句:「要報仇的話就找你媳婦。」
幾人趕著車,停在一個人少的巷口,一人就把被堵住嘴的游歡意也給提了上去。
游歡意既害怕又激動,她的機會來了。
丁六問道:「三哥,這人送哪兒去?」
「我要見攝政王,」游歡意掙扎著嗚嗚說道。
幾人都沒看她,丁三道:「先帶到赤陽司那邊,我去王府請示一下王爺。」
丁三去請示的時候,宿岩正在餵魚,游蕊給他規定的時間,每半個時辰必須起來走走,說是久坐會堆積成個大肚腩。
為防自己變成那種有礙觀瞻的樣子,宿岩這些天都很自覺。
一撮魚食被撒下去,接觸水面,發出一陣簌簌的響聲,宿岩撐著欄杆看著搶食的魚兒,說道:「查一查吧,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光天化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製造刺殺。」
「那位鄭大少的夫人如何處置?」丁三又問道。
宿岩眼皮都沒抬一下,說道:「跟兇手一起,該怎麼判怎麼判。」
丁三也不敢再問要是鄭大少夫人和刺殺真相無關怎麼辦,反正就算跟她無關,也讓她跟著兇手走就是了。
坐在不見天日的赤陽獄內,游歡意怎麼也想不明白,面對攝政王時,自己設計的一個個機會怎麼就都發揮不了作用。
「人怎麼走的?」游蕊從產室出來,摘下口罩問道。
馬圓笑道:「看著是她家的人找來了。夫人,您說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她怎麼想的啊。」
游蕊走到洗手台前洗手,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隨意道:「她是跟我有過節,想找個能光明正大和我開仗的理由吧。」
周小佳也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湊過來問道:「夫人,她要是沒走,堅持求您,您會幫她嗎?」
「我又不會解毒,怎麼幫她?」游蕊甩了甩手,笑道:「今天參與接生的,都給我寫個小醫案交上來。」
周小佳立刻面色一苦,不過心裡卻是很高興的,因為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麼認真地教過她東西。
游蕊再知道游歡意的消息,已經是五日後了,從赤陽衛送來的調查報告中看到的,她捧著那幾張紙驚訝地湊到宿岩身邊,問道:「這是真的嗎?」
宿岩看了一眼,道:「自然是真的。」
「她為什麼要那樣做?」游蕊只覺得不可思議,她以前真小看游歡意了,在她眼裡游歡意就是那種只會放狠話的人,實際上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宿岩說道:「鄭憫堅持跟她和離,到時她什麼都撈不到。寡婦比和離之婦的名聲,要好一些。」
游蕊抽了抽嘴角,說道:「這個鄭憫,他才和游歡意成親多長時間啊。」
反正不是個好人,游蕊覺得鄭憫也落個被枕邊人害死的下場,真應了那句話,因果報應。
宿岩笑了下,「世上的人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世子到普通人,這中間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而且,游歡意上次是得罪了我,鄭憫恐怕是擔心我會遷怒。」
游蕊補充了一句,「或許他還擔心你真的看上他的妻子,到時候強奪,一頂綠帽子硬蓋上,他不想要也得自己扣上去。」
宿岩抱住游蕊,不滿道:「我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游蕊笑道:「在別人看來,就是那樣的。」
總之,事情的大概就是游歡意不想和離,覺得寡婦的身份更好,鄭憫堅持和離,游歡意就跟她爹陳老爺要了毒藥和人手,那些人手射出來的箭上本來沒有塗毒藥,是游歡意扶住鄭憫的時候趁機給他摸到傷口上的。
游歡意還不想鄭憫白死一場,要給她自己塑造一個完美的深情人設,順帶坑游蕊一把,故意帶著人找到了婦幼院。
她算得精明,卻沒有想到宿岩和游蕊都不按照她的劇本演,讓她的一場謀算成了空。
在這樣的時代,謀殺親夫是要行剮刑的,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
游蕊想到游歡意到底是書中的女主,不知道她死了會不會有什麼影響,還跟宿岩商量要不要把剮刑改成流放。
宿岩聽過媳婦說他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書,但是對他來說這就是個真實的世界,而且他認為,就算這是個書本的世界,主要人物也該是他。
之前他和蕊兒遊魂去到破敗的攝政王府,不就是他死了之後的事,也沒見那個世界就不存在了。
宿岩根本就不相信,游歡意這樣的人能主宰一個世界的存亡。
雖然不相信,但由於妻子的來歷神奇,宿岩還是有了那麼些擔心,主要就是擔心會因為自己堅持處死游歡意的決定,會牽連到蕊兒。
游蕊見他一開始還很堅定,後來也猶豫起來,便決定和宿岩一起賭一把,她不想成為會影響宿岩做判斷的人。
游歡意避免了剮刑,但還是沒有逃開斬立決。
她被斬那天,是個陽光晴好的天氣,午時三刻,監斬官的令牌扔下去後,一道白光閃過,濺起一道紅光。
女主角死了,陽光依然很燦爛,世界也沒有在下一刻風雨如晦、天塌地陷。
游蕊站在紫極宮最高的樓台上,看著天上的一片碧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世界了。
宿岩攬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我一定會找到帶你回去的辦法。」
游蕊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女主角死了,那本書會怎麼樣,之前她和女主角這系列的來往,爸爸媽媽可曾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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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鶯時的打賞,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