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小二呢,把你們最好的包廂騰出來。閱讀」
這時樓下走進幾個衣著富貴之人,前面的三個後面三個,前面的明顯是下人,後面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人明顯在四五十歲,另外一男一女則都是年輕人。
他們這樣囂囂地進來,掌柜的趕緊就出來迎接,笑著拱拳道:「客官,二樓的兩個雅間還空著,您隨便挑。不過我們這裡的雅間標準都是一樣的,哪間都是最好的。」
「說什麼廢話呢」,走在前面的一個兩撇胡道,「最好的。我們挑還要你掌柜的幹什麼?」
掌柜的完全不生氣,笑臉迎人,說著引他們走上樓梯。
又一個下人道:「不是我們講究,知道我們老爺是誰嗎?」
後面那中年男人咳了聲,下人趕緊收斂幾分,卻還是昂著頭:「咱們是王爺家的近親,兩根手指頭挨著的那種近親。」
能在京城這地界兒稱一聲王爺的,除了攝政王還能有誰?
掌柜的態度又謙遜幾分。
游蕊拉著宿岩在旁邊等了等,這裡的樓梯比較窄,準備等他們上來後再下去,突然察覺宿岩手臂上的肌肉緊了緊。
他們兩人站得比較近,他身上有變化,她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那一波人在掌柜的點頭哈腰地引領下從旁走過,游蕊拉住宿岩的手扯了下。
錯身而過時,那中年男人側頭向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對上宿岩如藏著無邊冰雪的眼睛,中年男人心裡一嚇,趕緊收回落在那小婦人身上的目光。
走過去,卻在心裡嘀咕,那絡腮鬍子的眼神,怎麼有點熟悉。
進到雅間內,揮退了掌柜的,中年男人坐下來,對那幾個下仆道:「這就足夠了,傳出個風聲就行。以後別這麼囂張,我那大兒子可不是好相與,要是被他知道我借著他的名義在京城裡風光,事情辦不成,只怕還得被他給教訓一頓。」
年輕女子道:「爹,您也是他的爹,他再反叛,都不能教訓自己的親生父親吧。」
她雖然說得很厲害,神情間卻有些怯懦。
揪著身上材質劣等的披風,宿荷忿忿不已,「明明咱們都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卻讓咱們過得連一般商戶人家都不如,咱們家的人寒磣,他臉上就有光嗎?」
宿五老爺神色微厲,說道:「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年輕男人宿齊道:「爹,姐姐說的有道理。我也實在不懂得老大是怎麼想的,就算早年您對他有所虧欠,他連我們整個宿家族人都打壓,是不是太過分了?」
宿五老爺這次帶著最受寵的一兒一女上京,所為的就是突破宿岩的打壓,給兒女找個好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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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岩很快就把那張他看到便覺反胃的臉拋到腦後,看著自己的小妻子洗了會兒眼睛,已經帶著她走到內城最大的一家醫館。
這家醫館的掌柜就是館裡的坐堂大夫之一,游蕊和宿岩進去的時候,他正給一個年輕女子寫藥方叮醫囑。
游蕊在旁聽了會兒,感覺得出來這是個醫者仁心的人。
那年輕女子似乎是經期不調,抓了五天的藥,一個五兩的錠子給出去,那藥童還找回一串銅錢。
雖然五天的差不多五兩銀子本身不便宜,但這裡是內城,在內城這樣的藥抓五服,也得三兩左右。
所以這醫館的定價,還算沒有高到離譜的程度。
「這位小娘子是哪裡不舒服?」那大夫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示意游蕊坐下來。
游蕊笑道:「我不是瞧病的,有兩個藥方想請您看看。」
她這次拿來的藥方,一個補虛大造丸,主要針對的就是產後體虛或者久病虛弱的那類人群,一個是掃蟲散,他們家的掃蟲散經過幾代的改良,對於蛔蟲有奇效,基本上是三兩劑湯藥就差不多能清除乾淨。
大夫接過游蕊遞上來的兩張紙,越看越驚訝,對其中或簡單直接,或從旁補益的藥材配比連連叫絕。
「敝姓宋,不知你這兩個藥方需要多少錢能買斷?」大夫平復一下心緒,和藹可親地問道。
游蕊按照上次兩個藥方的開價報價:「買斷的話,八百兩吧。」
其實她的預期價格是六百兩,但這是做生意,不得給人還價的餘地嗎?卻沒想到,這位宋大夫只是稍微猶豫了下,道:「八百兩便八百兩,只是小娘子,你這藥方是賣斷給我們的,以後你可不許在任何地方使用這兩張方子上的配比開給病人了。」
「沒問題」,游蕊點頭,她現在是賣「祖產」,她敢隨意賣嗎?挑出來的都是適用範圍廣接受度高,但一定有療效差不多的替代藥方那種。
對於她的乾脆,宋大夫也很滿意,請他們稍等,把兩張藥方還放回到桌子上,到後面取來一張五百兩三張一百兩的銀票,都是京城最大票號銀昌的票。
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藥方,宋大夫笑道:「小娘子想必是醫藥世家的,若下次再不湊手想要兌換藥方,儘管到我們宋家醫館來。」
游蕊笑道:「您客氣了。」
還真把她當成崽賣爺田不心疼的敗家子兒了。
宿岩全程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游蕊處理,出來看到游蕊神色,問道:「怎麼了,這個價格不滿意?」
「滿意」,游蕊說道,「我其實是照高里出的價,人家也沒有還價,挺滿意的。」
就是有了啟動資金,以後不能再靠著賣藥方經營。
「你上次說的看好的房子呢,快帶我去看看」,游蕊想到這個,就著急地拉住宿岩的手。
他們看的房子都在外城,出內城時又經過金風樓,恰巧一個戴著兜帽的女子從車上下來,兜帽下的面容清麗艷冶。
游蕊一開始只是多看了一眼,但竟然接受到一個帶著幾分厭惡的白眼。
她側頭,才發現宿岩也在盯著那女子看,眸中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察覺到她的目光,宿岩握了握她的手。
雖然猜到宿岩可能不是因為對方好看才看她,游蕊心裡還是有點酸。
「有那麼好看嗎?」
聽到那對走過的夫妻中女人說的話,兜帽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輕蔑中又隱藏得意的笑容。
遠離金風樓,宿岩才笑道:「不是看她好看。那女人我見過,剛才咱們離開金風樓時才聽到有人報攝政王的家門,我猜測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游蕊無法理解:「你怎麼會把這雙方聯繫在一起?」
因為我就是那個攝政王。
心底剛這麼說,就聽小妻子道:「你不是攝政王的手下吧?」
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充滿懷疑。
宿岩被自己的唾液嗆了下,道:「算是吧,有些牽連。」
想了想,還是把剛才那個女人的身份又解釋一句:「一個多月前,有人要把剛才那個女人送給攝政王。」
游蕊心道原來如此,轉念就不再關心這個,問道:「攝政王是個怎麼樣的人?」
按照女主那個性格,喜歡那樣女人的男主應該人品也不怎麼樣。
宿岩看她一眼,「攝政王應該還不錯吧,很多女人都喜歡他。怎麼問起攝政王了?」
游蕊挽住宿岩的手臂,笑道:「你是不是吃醋啦?我不是問他招不招女人喜歡,我是問他的為人,比如對屬下怎麼樣?」
宿岩剛才聽她關心「攝政王」,心裡的確是有點酸酸澀澀的,明明都是自己,竟然會因為此時的自己無權無勢不能給她至高無上的生活而不舒服。
再聽到這句話,宿岩又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道:「攝政王對屬下,應該也是不錯的,不常向下屬發脾氣,月薪給的也高。」
游蕊道:「你的月薪多少。」
宿岩咳了咳,說道:「差不多一百兩吧。」
夜色上來,街道上的店鋪或是豎起門板或是掛上燈籠,在人還沒察覺到時,夜市已悄然開始。
游蕊終於能牽住宿岩的手而不被路人側目了,看著街上熱鬧的情景,倒是對那位神秘的攝政王多了幾分認可。
宿岩看好的另外三家鋪面,一家在外城的紫英街,一家在紫英街隔壁的壽春街,他說今早已跟牙行的經濟拿到鑰匙,兩人直接就往距離內城更近些的壽春街而去。
這是一個臨街的磚瓦為主體的三層樓的鋪面,當街便是三開門的大堂,正對門的那面擺著一丈長的櫃檯,左邊則是曲折而上的樓梯。
二樓三樓都是挺挺寬綽的房間,有的房間內沒什麼東西,有的房間內只有一張床幾張凳子,看來已經停業許久。
腳步聲在空蕩的房間內有些迴響,游蕊推開窗戶,左邊能望見熱鬧的牛馬市,右邊是一片民居,這裡的位置很好。
「這樣好的地方,怎麼會空著?」游蕊回身問宿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