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夕蓉,現在哭還早了點!
一牆之隔。
蘇夕蓉的屋裡,錢氏眉目肅沉的端坐在沿窗的大炕上。她的身前是跪在地上瑟瑟顫抖的楊姨娘和蘇夕蓉。
屋子裡除了蘇夕蓉細細碎碎的哭聲,再無其它。
秋媽媽守在外面,夜裡的風砌骨,凍得她時不時的搓了雙手呵口熱氣,卻是不敢離開房門半步。
「阿柳,主僕一場,十幾年的情份。」錢氏冷冷的盯著冷汗涔涔的楊姨娘,目光陰冷的道:「我不想弄得大家都沒臉,可若是你不想要這個臉,那我也只能順你的意撕了它。」話到最後已是森然凌人。
「太太,」楊姨娘膝行向前,扶了錢氏的腳,泣聲道:「奴婢真的冤枉……若真是奴婢所為,怎的出事的會是三小姐?」
錢氏冷冷一笑,睨了嚶嚶哭泣的蘇夕蓉。
「三丫頭,你雖不是我生的,可你喊了我十年幾的母親,我只問你一遍,你跟那張瑋到底如何了?」
蘇夕蓉猝不及防被錢氏一吼,嚇得一個膽顫,連哭都忘了,怔怔的看著錢氏。
一句,「我已經是瑋郎的人了」含在嘴裡,愣是沒敢說出來。這話,在張瑋沒來提親前她不敢說。特別是現在,眼見哥哥沒幾日便要回府,若是讓他知曉……蘇夕蓉打了個顫。不,不能承認,這事只有自己和瑋郎知曉,瑋郎也說了這兩日便會派人上門提親。主意拿定,蘇夕蓉喊起了冤。
「母親,我是清白的,連二姐姐都說了可以替我作證。」情急之下,蘇夕蓉想到了蘇慕雲。
錢氏嚴歷的神色便有了些許的緩和,她微微的往後靠了靠,目光落在跳動的燭光上。蘇慕雲?錢氏想起此刻已經由奶娘陪著入睡的蘇夕顏,眉眸間划過一閃而逝的笑。
「即是這樣,那我便信了你吧。」錢氏喊了門外的秋媽媽進來,「時辰不早了,洗洗歇了吧。」
蘇夕蓉與楊姨娘錯愕的看著扶了秋媽媽離去的錢氏。
「姨娘,」蘇夕蓉看了楊姨娘,「就這樣放過我們了?」
楊姨娘抿唇不語,目光怔怔的看著屋外黑沉沉的天。
「姨娘……」
「讓張二爺來提親吧。」楊姨娘幽幽的說道:「不管那些聘禮嫁妝如何,得儘快讓張二爺來提親。」
「姨娘……」蘇夕蓉不憤的看了楊姨娘,「你說什麼呢,那些東西……」
「太太,您這是……」
秋媽媽提了燈籠在前面照著路,不時的與錢氏說兩句話。
「你是不是奇怪,我這般高高提起卻又輕輕放下?」錢氏裹了裹身上的石青色錦緞披風,扶了秋媽媽的手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前走。
秋媽媽不語,錢氏步子滯了滯,半響輕嘆一聲道:「你說慕雲她為什麼要給三丫頭作證?」
「二小姐是個實誠的性子。」
錢氏笑了笑,「二丫頭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
秋媽媽手上的燈籠晃了晃,下一刻,錢氏的聲音響起。
「也好,有些事我老了不想去計較,眼隻眼閉隻眼能過就讓它過。可是卻有人將別人的善良當成可欺,那就讓她償一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麼滋味吧。」
周家,得了消息的張寧馨半天沒喘出一口氣。一雙陰滲滲的眸子像是能飛出幾把刀來,屋裡,她帶來的幾個陪嫁丫鬟大氣也不敢出,頻頻拿眼看鳳枝。
鳳枝硬了頭皮繼續往下說,「奴婢躲在人群里看過了,死的是麻三。」
「麻三死了?」張寧馨深吸了口氣,麻三怎麼會死?又是誰殺了他?「你跟她見面的事,有沒有被人知道。」
「沒有,」鳳枝連忙道:「一個人都沒有。」
張寧馨點了點頭,想到死了也好,這樣便死無對證,再說了,便是不被別人弄死,她也要想辦法除掉麻三。暫時將這事拋到了腦後,沉聲道:「張瑋真的跟那小賤人在青蓮寺偷情了?」
「是的,聽護衛們說,二爺他……」
「狗屁的二爺,一個賤種,也配你叫他一聲二爺。」張寧馨怒聲道:「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種。」
鳳枝縮了縮脖子,眼見得張寧馨抬手拿了桌面上的茶盞,兜頭兜腦的砸過來,「哎呀」一聲驚叫,微微的側了身子,那茶盞擦著她的臉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奶奶!」鳳枝顫了聲的看著張寧馨。
張寧馨看著鳳枝顫瑟瑟的樣子,努力的壓下心頭的怒火,只將一張臉憋得青紫不堪,總算是心緒平穩了些。
「沂王爺,和世子又怎麼會遇上。」
鳳枝低了頭,輕聲道:「說是王爺在城外游外,遇上了山匪。」
「胡說。」張寧馨喝道,沒有比她更清楚,那是山匪還是人禍。只這一聲喝出後,人又怔了怔,眼角掃了眼屋內的丫鬟婆子,擺了擺手。
丫鬟婆子如臨大赦般,盡數低了頭朝外退了出去,照例由金枝守了門口。
張寧馨這才輕聲道:「別人不知道,你還會不知道?」
鳳枝自是明白張寧馨話中是什麼意思,她略一躊躇,輕聲道:「奴婢自是明白,可若說是王爺特意為蘇慕雲,這也太匪以所思。」
張寧馨點了點頭,她也不認為,軒轅澈會看上蘇慕雲。可那般的巧遇又該從何說起呢?
「派去盯著的人說,王爺和世子確實是追著兩個人影進的寺廟,王爺的侍衛還將瑋少爺給打了。」
「打得好,打死這個沒用的東西。」張寧馨咬牙切齒的道:「他想心想事成,我偏生不如他的願。」
鳳枝不解,偷偷的撩眸打量張寧馨的神色,眼見張寧馨眉宇間滿是青黑的鬱氣,忙又低了頭。
「蘇夕蓉想嫁進隆平候府,做她的春秋美夢。」張寧馨惡狠狠的道:「我現在只要聽到姓蘇的,就恨不得將她們挫骨揚灰,還想讓我抬頭不見低頭見,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