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剎時低了頭。心內卻是翻江倒海般,別人或許會相信了沂王的一番話,可他昨日曾親眼看到沂王的身手是何等的高超敏捷。也在同時,王安的眼前閃過一月前自己寢殿裡看到的一幕。
偌大華麗的床上,掩於被褥之下的藏青色的布袋子裡散著陣陣血腥氣的肉泥,還有那森森白骨,以及一張龍飛鳳舞的紙條。
「生不同寢,死同穴!」
王安的垂於袖籠內的手輕輕的顫抖了起來,卻在這時,耳邊響起清越磁性的嗓音。
「臣想去尋訪家師,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想辦法恢復臣的功力!」軒轅澈將目光移向軒轅逸,略帶哀傷的道:「臣也知當此多事之秋,臣應該為皇上為憂,鞠躬盡悴,死而後己。然,臣縱有一片赤誠之心,卻無奈……」
「六皇弟起來吧。」軒轅逸起身,親自扶起了軒轅澈,「便是如此,朕更不能讓你離開。」
「皇上……」軒轅澈還欲再說。
軒轅逸卻是擺了手,慈和的道:「先不說你與朕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便是你為大慶朝立下的不世功績,朕也要予你一生榮華。六皇弟不必再說了,朕是不會同意的。」
「六王叔。」
一直站立一側,默然無聲的軒轅祈走了上前,朗聲道:「父皇說的有道理,您雖不能再策馬征程,但您仍是我大慶朝的沂王,您為大慶朝立下的豐功偉績,理當由朝庭供養您一生一世。還請六王叔不要推辭,以免父皇傷心。」
「是啊,望王爺萬勿推辭。」
附合聲響起一片。
軒轅澈臉露難色的看著屋子裡殷殷勸阻的眾大臣。
眼下看來,一切已不可能如他所願。
若再堅持,只怕賓主兩不歡!
好在這時,管家前來回話,說是宴席已經準備好了,請各位大人入座。
而貴為九五之尊的軒轅逸是不可能會在沂王府用席的,略略安撫了軒轅澈一番,便領了人回宮。
軒轅澈與眾大臣恭送出府。
很快前院的消息便傳到了後院。
正陪著眾位夫人說笑打趣的蘇慕雲,臉上的笑便僵了僵。
蘇慕雲扯了扯嘴角,給了一個勉為其難的笑,輕聲道:「沒什麼,宴席已經好了,太子妃與各位夫人入席吧。」
葉司盈雖臉上還有疑惑,但眼見周遭人多眼雜,也不好催問,便與眾位夫人一起,分主次坐了席。
蘇慕雲招待了眾位夫人入席,笑道:「現在便開席吧,等會兒諸位夫人有煙火可看,妾身先滿飲此杯,感謝諸位夫人賞臉光臨。」說罷,抬手一飲而盡。
便有夫人們七嘴八舌的應著,人人端了手裡的酒盞,遙遙一舉。有府上帶了小姐來的,那些小姐們則是舉了手裡的茶盅,以茶代酒,輕啜了一口。算是對蘇慕雲的回禮。蘇慕雲笑吟吟的拿起了筷子。
有了蘇慕雲殷請招待,席間她不偏捧了誰,也不偏冷了誰。一餐飯吃下來,眾人第一次對這位出身平民的王妃有了新一番的認識。
一餐飯足足用了將近一個時辰。
吃完飯,眾人便在蘇慕雲的引領下去了西邊的院子喝茶。
葉司盈坐在了蘇慕雲的身側,有心想找個空子與蘇慕雲說幾句話,卻是每每想要開口時,總是會被人打斷,如此三番兩次,葉司盈便也放棄了。
稍傾便有粗使的婆子和丫鬟們魚貫上前,摘了窗上的隔扇,有機靈的小廝在花廳前的地上或樹上或擺或放,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煙花爆竹。
魚腸領了幾個面目清秀的小廝走了過來,先是上前向蘇慕雲行了一禮,又向其它夫人和小姐行了禮。
然後轉身對小廝吩咐道:「點起來吧。」
「是,魚護衛。」
小廝們散了開去,每人尋了一處,拿了手裡長長的香火,引燃了留在外面的引信。下一刻,眾人便聽到耳邊響起或短或長的「茲茲」聲,隨後便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與那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天空中乍然而起的紅紅綠綠綻開的花朵。
一瞬間沂王府的上空似火樹銀花般讓人眼花繚亂!
有嬌脆的聲音響起。
饒是在這樣的喧囂中,那清脆悅耳的如同三月出谷黃鶯的嗓音還是令在座的諸位夫人耳邊一震,待得轉了頭看向聲音的主人時,越發的贊了一聲,好標緻的人兒。
廊檐下,正互相依持著俏然而立看滿天煙火的秀影和美蓮乍然感覺到數道探究的目光,驀的身子一僵,一時間便覺得連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擺放了。
兩人原本呆在自己的屋子裡,不想卻來了個小丫鬟傳話,說前院客人多,王妃讓她二人去幫一把。
二人才剛到,便遇上滿天的煙火綻放,不由自主的便頓了腳,看起了煙火。
蘇慕雲看著怯生生朝自己看來的二人,雖說這二人自打來了王府,一直是安分守己的呆著,並沒有做什麼出格之事。但,不管是她,還是這二人自己怕是都明白,宮裡那位將她二人賞下的意思。
原本蘇慕雲是想著,只當多了兩張嘴吃飯。
然,軒轅澈卻是不以為然。
道是,她這沂王府不養閒人。是故這一個月來,二人在這王府中乾的都是丫鬟的活兒。因著之前軒轅澈特別有交待,蘇慕雲這才使人去將她二人喚了來。
略一沉吟,蘇慕雲已經輕聲道:「美蓮,秀影。」
「奴婢見過王妃。」
秀影與美蓮同時上前,屈膝行禮。
蘇慕雲看了低眉垂眼的二人,輕聲道:「今天前院來的客人都是朝中重臣,容不得閃失,這府里的丫鬟不及你們識得規矩,你們兩到前院去侍候著吧。」
秀影與美蓮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錯愕。
「怎麼?」蘇慕雲挑了眉角,輕聲道:「你二人不願意?」
「奴婢遵命!」
秀影與美蓮屈膝一福,退了下去,自行去了前院。
這邊廂,眾位夫人眼見得兩人退下後,方笑了看著蘇慕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