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殿。
皇后娘娘目光陰沉的盯著跪在身前瑟瑟而抖的盧嬤嬤和柴嬤嬤。
兩位嬤嬤嚇得身子瑟瑟抖個不停,額頭上汗出如漿,身背後也是汗濕一片,不多時便將地上鋪得光可鑑人的青磚板面也映上了濕濕的痕跡。
「自己選吧。」
兩位嬤嬤戰戰兢兢的抬了頭,目光在對上內侍手上捧著的紅木托盤上的東西時,兩人齊齊的「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娘娘饒命啊,娘娘開恩。」
皇后娘娘冷冷哼了一哼,看了二人,「開恩?本宮倒想開恩來著,可是天上看著的你們的崔司藥,她不答應。」
聽到「崔司藥」三個字,兩位嬤嬤身子齊齊一顫,停止了哀求。
「看在你們侍候本宮幾十年的份上,」皇后娘娘擺了擺手,對盧嬤嬤和柴嬤嬤道:「你們的家人,本宮放過了。」
「奴婢,謝娘娘恩典。」
盧嬤嬤和柴嬤嬤齊齊磕了頭。
她們都是從皇后娘娘還是燕王妃時便跟在身邊服侍的,一路走來,眼看著皇后娘娘是如何走上這九五之位,手段心性不敢置評,但只要她開口答應的事,卻是不曾有反覆的。
盧嬤嬤恭敬的向皇后娘娘磕了三個頭,看了眼柴嬤嬤,眼裡嚼了抹淚,哀哀一笑,輕聲道:「妹子,老姐姐先走一步了。」
柴嬤嬤回以一笑,點頭道:「你且在前面等一等,我隨後就來。」
盧嬤嬤屈膝上前,自內侍的托盤裡取了那杯色澤深紅的鴆酒,仰頭一飲而盡。這邊廂立刻便有小內侍持了酒壺重新滿上,柴嬤嬤上前同樣一口仰盡,倒在了盧嬤嬤身側。
內殿裡,宮人內侍,誰也不敢吱聲。
皇后娘娘撩了眼口鼻流血的二人,揮了揮輕聲道:「拖下去吧,好好埋了。」
「是,娘娘。」
便有孔武有力的內侍上前拿了白布,將二人裹了,抬了朝外走去。
「你們都退下吧。」
轉眼偌大的殿宇便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人。
夕間的晚霞將朱紅的琉璃瓦灑上一片如血的艷紅,那些紅艷艷的光,映在人眼睛裡仿似天地間便只此一色!
耳邊響起一陣佩玉相擊的聲音,皇后娘娘默默的抬頭。撞進一對陰鷙的眸子裡,這對眸子曾經在過去的年月里給過她關心,給過她呵護,給過她信任,更給過她依靠。但,現在……皇后娘娘仔細的睜了圓了眸子,看著這對越來越難以捉摩的眸子,挑了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軒轅逸蹙了眉頭。
卻在這時,皇后娘娘開口了,「您將美蓮和秀影送給了他,以為便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軒轅逸微微挑了眸子看向皇后娘娘,如同皇后娘娘一樣,他看到的是一個映在血色里的模糊的身影。這讓軒轅逸很不舒服,他調轉身子,大步朝里走。
皇后娘娘略略一頓,便拾步跟了上去。
「皇后覺得會有怎樣的結果呢?」
皇后娘娘挑了挑唇角,細聲細氣的道:「臣妾不敢妄議。」
軒轅逸冷冷的哼了哼,撩了眼畢恭畢敬站在身前的皇后娘娘,抬手指了身側的椅子,「坐下吧,你我很久沒有好好坐坐說說話了。」
皇后娘娘抿了抿唇,稍傾還是在軒轅逸身邊落了坐。
「你當知曉,朕做這一切,為的不僅僅是自己。」軒轅逸目光銳利的看了皇后,「儲君出自你膝下,你現下是一國之母,你的孩兒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皇后……」軒轅逸似是疲勞的嘆了口氣,「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皇后娘娘霍然抬頭看了軒轅逸,嘴唇哆了哆,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軒轅逸擺了擺手,「朕老了,朕喜歡看著那些朝氣蓬勃的臉,那樣會讓朕覺得朕也年輕了許多。皇后,如此都不可以嗎?」
「麗妃她對你構不成什麼危險,」軒轅逸長長的嘆了口氣,「便是她能誕下一子,以麗妃的出身寒微,最多也不過便朕是多了個子嗣罷了!」
皇后娘娘扯了扯唇角,雖是露出一個溫婉柔順的笑,但細長的眉眼間卻是冷如寒冰。
「皇上您還是不信臣妾?」
「朕若是不信皇后,便不會與皇后說這些。」軒轅逸垂了眉眼,「朕只是希望皇后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朕,你是在為你自己,為祈兒。」
「朕也是如此!」
轉眼便到九月中旬。
這天京都城裡一騎快馬吆喝著沖向了京都大街,使得原本井然有序的京都大街一陣人仰馬翻後,大家便開始猜測著那騎快馬是打哪來,又要去何處。
有好事的跟了馬跑了一段路,再回來便,氣喘吁吁的道:「去……去皇宮的方向。」
下一刻便有人跟了道:「瞧著那馬上的人是官差的裝束,莫不是出什麼事了?」
一瞬間,偌大的京都街便三五成群,四六一夥的轟轟議論開了。
約到了未時三刻,便有紛紛揚揚的流言傳開了。
「晉王出事了,晉王遇見刺客,受傷了。」
「傷得歷害嗎?」
「哎呀,可歷害了,手腳給廢了,臉也劃花了,據說是一輩子起不來了!」
「嘖嘖嘖,這得有多大的仇啊,把人給廢了,還把臉也劃花了。莫不是欠下了什麼風流債不成?」
有些稍有些見識的文士則用一憂心的說道。
「這晉王雖說心智不熟,但領兵打仗卻是一把好手,怎的,這般驍勇的人卻被人給廢了手腳?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因緣不成?」
「哎,你老快喝茶,莫議政事。」
有小二飛快的上前替文人眼前的茶盞續上水,點頭哈腰的道:「各位,請安心品茶,朝庭里的事便讓朝庭大員們去操心吧。」
便有人斥小二,說他膽小怕死,便是這般說說又怎樣。
小二也不惱,賠了笑臉續水說好話。卻仍是那句話,「莫議國事」一圈下來,議論的聲音便歇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