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夕蓉低下頭,淡淡笑了笑。暗道,那不是從前麼?她現在這樣子若不是仗著父親,只怕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不僅是你二嬸嬸,便是二叔父,他也是寶貝的很,便是辰哥兒也沒你二姐姐得寵!」頓了頓,繼續道:「我跟你二嬸嬸是手帕交,在我心裡你二姐姐與你和夕顏是一樣的。」
蘇夕蓉臉上的笑便越發得柔和恭謹。
「張家的事,你二姐姐受了委屈,我本該給她一個交待。」錢氏話峰一轉,忽的道:「不過這事說來也奇怪,你說你二姐姐肚兜的樣式怎麼就流傳出去了?」
蘇夕蓉臉色一白,心裡像車軲轆似的,七上八下。單獨將自己喊來說話,還遣開了屋子裡的下人……這種事即便是懷疑,手裡也是沒證據的。她只要咬牙不承認,太太便沒辦法!心下微定。
「更奇怪的是那張毓圃怎麼會把你錯當成慕雲?」錢氏目光銳利的看過來,像是要穿透蘇夕蓉,將她的心思窺個一乾二淨一樣。
蘇夕蓉僵了僵,須臾,賠了笑道:「女兒也覺得很奇怪。」
「是嗎?」錢氏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的啜了口茶,神態很從容,較之蘇夕蓉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今天你二姐姐去寶慶銀樓又被張家的婆子給堵了,這由不得便讓我想,莫不是我們府里有張家的內賊?你說呢?」
蘇夕蓉臉上的笑便有些難看了,低了頭道:「許是張家使人盯著也不一定。」
錢氏點了點頭,看著蘇夕蓉,「姨娘從八歲起便在我身邊侍候,多年的主僕,情份自是不一般。不過……」
蘇夕蓉臉色大變,這是在警告她了嗎?心裡忽的便起一陣委屈,她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憑什麼為著一個外人,這樣為難她!只,她卻是不敢將這番話對著錢氏喊出來。可要她認下這個罪名,她卻也不會。
蘇夕蓉默然無聲的坐著。
「我讓姨娘去青蓮寺送香油錢,姨娘一走,我才想起來,你從前便說要吃齋為你父親祈福,這樣吧,」錢氏話聲一頓,須臾道:「明天府里的婆子去接姨娘時,你也一起去,在青蓮寺住個十天半月,誠心為你父親祈福吧。」
蘇夕蓉愕然抬頭。
「母親……」
錢氏抬眼看著她,「怎麼了?你不願意去。」
「不……是。」蘇夕蓉慌亂搖頭,只覺得眼前發花,卻是什麼也說不出。
錢氏笑了笑,端起茶盞,「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回去收拾下,看看要帶些什麼東西。」
「是!」蘇夕蓉氏聲如蚊蚋,神色惚然地應著,僵硬著步子走了出去。
「三小姐,三小姐……」候在院子外的雲香看到蘇夕蓉神色不對,心裡急起來。不知道太太跟小姐說了什麼,急聲道:「您怎麼了?太太跟您說什麼了?」
「什麼!」雲香捂了嘴,驚愕的看著身後的院子。腦海里一瞬間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看著蘇夕蓉道:「太太,她都知道了嗎?小姐,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閉嘴!」蘇夕蓉一聲歷喝,瞪了雲香,咬牙道:「你慌什麼?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
雲香打了個顫,連忙噤了聲。
「回去再說。」
屋子裡,秋媽媽看著揉了額頭不語的錢氏,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上前,重新換了杯茶。
「太太,真的是三小姐嗎?」
錢氏回過神來,看了秋媽媽道:「她那點心思,你還不知道嗎?」
秋媽媽笑了笑,在錢氏身側坐下,輕聲道:「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也正常。」
「是啊,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兒郎不多情,可她……」錢氏蹙了眉頭,「她怎麼就做得出來,難道不知道毀了慕雲的名聲,整個蘇家包括她自己都是要為此受牽累的。」
秋媽媽不敢接話,有些話,再親厚她也只是個下人,可以聽卻不能說。
「你多盯著點,我不想傷了跟阿柳之間的情份。」
「子元已經娶了你,蘇慕雲跟他之間已是明日黃花,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咄咄逼人?」隆平候張廣嗣一雙鷹目如刀刃般盯了張寧馨看。
雕花槅扇悉數被打開,放眼看去,院子裡一清二楚,下人老早就被屏退到月洞門外。
張寧馨勾了唇角冷冷一笑,低垂了眉眼道:「為什麼?」頓了頓,她抬頭迎了張廣嗣陰寒的眸子,淡淡道:「哥哥你明知道為什麼,何必還要再問?」
張廣嗣一怔,續而長眉輕挑,臉色難看的對張寧馨道:「真的是你做的?」
張寧馨不語,但眉眼之間的狠辣卻是將答案揭示出來。
「既便是你做的,可蘇慕雲她又怎會知曉。」張廣嗣略略沉吟道:「你這般與她不依不饒,豈不是自找麻煩?」
「哥哥,你幼時常教導我,不拘做什麼事都要勇於擔當。」張寧馨看了張廣嗣,「紙從來就包不住火,這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蘇慕雲能活下來,那是個意外,我現在要做的便是將這意外剪除,可大都是天子腳下……」
張廣嗣看著張寧馨眉眼之間的狠辣,這個妹妹,他太了解不過,打小便是執拗的性子。大凡她認定的事,便是撞了南牆她也不會回頭!當初只不過是在棲霞寺見了一面周子元,便央到他跟前,一定要他打聽清楚。
待知曉周子元與蘇慕雲有婚約後,她竟然膽大到花錢僱人,假扮流民殺了蘇慕雲一家!這樣的心性,這樣的手段!張廣嗣看著眉眸溫婉的張寧馨,暗嘆,若生為男子,以她這樣的殺伐果決,定能做出一番功名吧?
「沂王爺,葉蕭,這兩個人都與她扯上了關係……」張廣嗣沉吟不語。
張寧馨驀的想起一件事,看了張廣嗣道:「英國公俯當真要與燕王府聯姻了嗎?」
張廣嗣點了點頭,「燕王有意讓長子軒轅祈娶葉司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