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張寧馨輕聲道:「我習慣了。」
張廣嗣點了點頭。
沒坐多久,便起身離開。
候門廣戶,皚皚白雪將青瓦白牆盡數染白,入目之處,滿滿是淡淡淒淒。再無曾經的繁華似錦,再無往日的生氣盎然!
張廣嗣立在廊檐下,看著那些層層挑起的飛檐凌空,目光漸漸茫然。良久沉沉的嘆息一聲,拖著長長的身影沒入另一片淒淒的萎涼中。
沂王府。
軒轅澈看著像個花蝴蝶一樣飛舞旋轉片刻不停的蘇慕雲。
撫頭嘆息道:「媚媚,我再說一遍,你家弟弟他真的不是個挑食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軒轅澈微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了蘇慕云:「你知道,你還弄了這一桌子?」
「我弄這一桌子,又不是給他吃的。」蘇慕雲撩了眼對軒轅澈輕笑道。
「那是給誰吃的?」
「給你啊。」蘇慕雲呵呵笑道:「慕辰他從小就是給什麼吃什麼,我就是蒸鍋饅頭,他也無所謂。所以這些菜,都是犒勞王爺你的。」
軒轅澈眼見蘇慕雲笑得詭異,鳳眸一轉,輕聲道:「那我先用上吧。反正,小舅子也不挑。」
說著,便拿了筷子去夾那尚冒著熱氣的揚州獅子頭。
「啪」蘇慕雲抬手便拍上了軒轅澈的手,眸子帶著三分怒意七分不快的瞪了他。
「媚媚!」軒轅澈不依的喊道:「是你說,這些都是我的。」他抬手指了那八仙桌上讓人望之便食慾大開的一桌子菜。「喏,這個西湖醋魚,喏,這個抄手,喏,這個……」
「沒錯,都是你的。」蘇慕雲斬釘截鐵的道。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吃。」
「因為,客人還沒來。」
蘇慕雲搖頭。
「媚媚!」
「王爺,王妃,魚腸回來了。」
紅綃自外面一溜小跑的進來。
蘇慕雲立刻一把攥了軒轅澈的手,「魚腸回來了,慕辰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魚腸將小舅子接回來了,可我這會子真的餓得走不動了。」軒轅澈賴在位置上不肯起來。
無論蘇慕雲怎麼拖也不肯動一下。
「軒轅澈!」蘇慕雲一甩手,瞪了眸子道:「你成心的是不是?你成心惹我不高興的是不是?」話落,眼眶便紅了。
軒轅澈一見蘇慕雲紅了眼眶,一個直身就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媚媚,不是,我不是……」
手忙腳亂的要去替蘇慕雲擦臉,可是這會子蘇慕雲卻傲嬌了,左擋右擋就是不讓他靠近。
「媚媚,你不要這樣,等會小舅子還以為是我欺負你。」軒轅澈這會子腸子都悔青了。
又覺得很奇怪,怎的最近蘇慕雲動不動就愛哭鼻子。從前極難看到她傷心落淚,可這幾日,動不動的便生氣,使小性子,偶爾還眼眶紅的像兔子,那個委屈,看得他就像是心被人拿刀「撲哧,撲哧」的扎著。
「媚媚,媚媚……」
「媚媚,我就是怕你有了小舅子不要我,我真的沒別的意思。」
蘇慕雲這才「撲哧」一聲,破啼為笑,瞪了他道:「你也不害羞。」
軒轅澈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心道:你才不害羞,又是哭又是笑的。
深夜,沂王府後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一輛馬車緩緩駛入,馬車一進,那門便被悄無聲息的迅速關上,開關的速度讓人幾疑那門從來就不曾被被打開一樣。
後院這時燈火通明,然,卻廖廖不見幾人。
一襲華麗紫衫的軒轅澈扶了蘇慕雲站在廊檐之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那輛馬車。
待見到一隻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撩開車簾,探出臉時,蘇慕雲霍然提步走了上前,顫了嗓子道:「慕辰!」
那正準備鑽出馬車的人身子一僵,稍傾霍然抬臉看了過來,四目相對,蘇慕辰「撲通」一聲,跳下馬車,迎著蘇慕雲跑了過去,撲進蘇慕雲懷裡,「姐姐,姐姐。」
蘇慕雲摟了蘇慕辰,眼淚便似斷線的珠子般,嘩嘩的直往下掉。
「姐姐,爹和娘,他們都沒了,他們都死了。」
蘇慕辰埋首在蘇慕雲的肩頭,嘶聲的哭喊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蘇慕雲摟著蘇慕辰,兩年不見,蘇慕辰已經比她還高出半個頭,這般相擁而泣,肩頭上都是蘇慕辰的淚水,便是隔著厚厚的冬衣,蘇慕雲也感覺到肩頭上那冰冷的寒意。
「慕辰。」
一聲略顯蒼老的嗓音響起。
蘇慕雲抬頭,便看到魚腸自馬車裡換出一個年約五旬的男子,一襲寶藍色的寶相花紋棉袍,青瘦的臉上一對眸子熠熠有光。想來便是收養蘇慕辰的那位呂老爺。
蘇慕雲略略的鬆開蘇慕辰,牽了蘇慕辰的手上前,不待近前,「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慕雲謝老先生對家弟的救命之恩。」
蘇慕辰便也跟著跪了下去,恭敬的磕了個頭。
「哎,使不得,使不得,王妃。」呂老先生連忙擺手,側了身子避過蘇慕雲的那一跪。
待蘇慕雲與蘇慕辰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後,軒轅澈這才上前,探手扶了蘇慕雲,道:「起來說話吧。」
蘇慕雲就著軒轅澈的攙扶站起身,眼見蘇慕辰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軒轅澈,便牽了蘇慕辰的手上前,輕聲道:「慕辰,這是姐夫。」
蘇慕辰依著蘇慕雲的意思,恭敬的喊了一聲,「姐夫。」
軒轅澈美滋滋的應了,轉而對一側的呂老先生說道:「進屋喝杯酒暖暖身子吧。知曉你們今日要來,王妃早上開始便在廚房忙著。」
「有勞王妃,王爺請。」呂老先生側身讓軒轅澈走在前里。
蘇慕辰回頭撩了眼呂老先生,見他與軒轅澈相談甚歡,便跟在了蘇慕雲的身側,姐弟二人輕聲說著別後之事,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