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語軒內。
葉蕭正站在窗前遠眺,眼見瑞珠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回頭對屋子裡的綠瀾道:「倒杯水。」
「是,世子。」
綠瀾便倒了杯水在手裡,這邊廂,瑞珠一口氣跑到了屋子裡,才跨進房子,不待她開口,葉蕭已經對她道:「先喝杯水。」
綠瀾便將手裡的水杯遞了上去。
瑞珠接過,一口飲盡,這才覺得喉嚨不再那麼發乾,深吸了口氣,輕聲道:「那位姑娘是來送消息的。」
葉蕭點了點頭。
在府門外,月蘭跌倒在地,對他喊出只有二人才能聽見的那句,「沂王妃」時,他便知道她是來送消息的,卻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消息也她有關!
瑞珠喘了口氣,對綠瀾道:「你去門外守著。」
綠瀾幾步走了出去。
葉蕭便知事態只怕嚴重,不然瑞珠也不至於讓綠瀾去門外守著。
這般想著時,他攥在身後的手,便緊了緊。
瑞珠上前,湊在葉蕭耳邊,以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在葉蕭耳邊輕聲道:「周子元在牢中向張寧馨獻計,在今年皇宮宴會時,由晉王妃買通宮中內侍,在世子和王妃酒中下藥,然後將你二人衣服脫光置於一處……」
葉蕭桀驁的眸子一瞬間便似淬了毒的刀一樣,發著藍汪汪的光。
瑞珠感覺到一股沉沉殺氣由自己主子身上散開,那殺機激得她後心處一片森寒,只似置身於寒冰之間。
「賊子欺人太甚!」
一聲壓抑的低吼聲後,瑞珠尚不及抬頭,耳邊便響起一陣「嘩啦」聲。豁然抬頭,便看本在屋內的書桌,被自家盛怒的主子一掌擊了個「窟窿」。
瑞珠抿了抿唇,但卻不曾往後退一步。
守在門外的綠瀾探頭朝里看了一眼,很快又撇了頭,目光警覺的看向院子裡。
「世子,那位報信的姑娘自稱是周家的姨娘……」瑞珠心知此刻並不是替人說好話的時候,可她實在感動於冒死前來報信的月蘭。
「周家的姨娘?」葉蕭斂下心頭翻騰的怒火,略作思忖,稍傾想起,當日軒轅澈卻是將同春樓撫曲的一位姑娘賞給了周子元。難道便是她?
「綠瀾,周家來人了,你去稟報世子。」
不待綠瀾開口,葉蕭幾步走到門口,對來傳話的下人道:「周家來人,我還得出去應酬著是不是?」
那小廝眼見得葉蕭一張臉冷得能刮下冰來,深恨自己的缺心眼。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道:「小的該死,請世子責罰。」
「滾。」葉蕭冷聲斥道。
小廝連滾帶爬的跑了開去。
瑞珠見葉蕭一臉淡漠的佇立原地,心知自家主子的為難之處。
可那位姑娘的大義,又讓她覺得若是置她於不顧,似乎說不過去。
抿了抿唇,退到了一處。
葉蕭,擺了擺手,對瑞珠道:「你去安排,讓人在半道將那位姨娘截走,然後取了些銀子好生安置她。」
「是,世子。」
瑞珠退了下去。
葉蕭抬頭看著那如絲帕般透明的天空,那偶爾停留著細碎的雲塊,像是繡有紗巾上的白玉蘭花。
他們竟敢打著那樣骯髒的主意,來對付那個他如珠如寶一般守護在心底的女子,竟然還想著借用他的手來玷污她的清白!
葉蕭的手攥得緊緊的,直至骨骼發出一陣咯呼之聲。
他都不肯鬆開分毫,就像是要將那些人活活掐死在手中一樣。
「綠瀾,去將小厝喊來。」
「是,世子。」
綠瀾正欲返身退下。
不想去而復返的瑞珠一臉慘白的跑了回來。
「世子,世子……」
葉蕭撇了臉,看著神色難看的瑞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個姑娘,她……她自盡了。」
葉蕭驀的一怔,「自盡了?」
「是的。」瑞珠點了頭,戚聲道:「周家的人將她押了走,途中,那姑娘跳下馬車,一頭撞上了路邊的石柱子。」
葉蕭半響無語,稍傾轉了身子,目光停在遠處的花叢間。
驀然想起,他其實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想辦法將她的屍體弄到手,找個地方好好埋了。」
「是,世子。」
時間一晃便到了洪熙三十四年的除夕。
這一天,軒轅澈作為開了府的王爺,是不需要進宮的,不過太子和晉王卻是依例進宮陪皇上皇后過年。
三十夜裡,魚腸、紅綃帶著丫鬟小廝在院裡放爆竹,然後聚在一起吃年夜飯。
沂王府的年過的也不算熱鬧,蘇慕雲倒是覺得很溫馨,和軒轅澈坐在一起聽外面放爆竹的聲響,看那劃破黑夜照亮半個夜空的煙花。桌子上堆滿了各種糕點、各色果盤,外面傳來丫頭們嬉笑的聲音。
蘇慕雲將賞錢發給了下人,便關起門來,兩個人十指交握著坐在一起說話。
軒轅澈將蘇慕雲抱在懷裡,兩人依在窗前,聽著那不絕於耳的爆竹聲,輕聲道:「今年冷清了些,等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蘇慕雲的手不由自主的停在自己的腹部,半垂了眉眼,忖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才會孕育出一個生命呢?一個有可能長得像軒轅澈也有可能長得像她的孩兒,那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小人兒?
「媚媚,你怎麼不說話了?」
蘇慕雲笑了笑,輕聲道:「我在想,王爺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嗯,女孩兒吧。」軒轅澈眉眼輕抬看了蘇慕雲,修長白皙的手滑過她的臉頰,划過她的眉眼,停在豐潤欲滴的唇上,輕聲道:「一個長得像媚媚這樣,讓我疼到骨頭裡的女兒。」
蘇慕雲眉眼輕垂,唇角挽了挽,同樣輕挑了軒轅澈的微薄的唇,吐氣如蘭的道:「王爺今天可是吃了蜜了,說出來的話這般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