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軒轅澈指著腳上那雙紫色牡丹紋,靴口鑲石青色勾蓮紋織金緞邊的雲頭靴對錢氏道:「你家裡的小廝踩落了這靴子上的一顆珊瑚珠。」
錢氏額頭生起一層薄汗,連忙道:「民婦一定照價賠償。」
軒轅澈點了點頭,帶著紅綃和魚腸抬腳便走。
「銀子送到沂王俯。」
「小姐。」劉媽媽讓珠兒守在門外,她則在裡面與蘇慕雲說著悄悄話,「為什麼不讓那賊婆娘將三小姐供出來,這樣以後她就再也害不了小姐了。」
蘇慕雲淡淡的笑了笑,安撫的拍了劉媽媽的手,「奶娘,還不到時候。」
劉媽媽不解的看向蘇慕雲,這麼好的機會怎麼還不到時候?
蘇慕雲嘆了口氣,「打蛇打七寸,今天這事,我也吃不准沂王爺的態度,更何況若是讓吳張氏招出三妹妹,傷的始終是蘇家的臉面,對那張寧馨卻是沒有半分影響。」
劉媽媽張了張嘴,還想再說。然,想到蘇慕雲寄人籬下,便是蘇尚輔與錢氏再如何將她視若己出,總不是自己的爹娘。若是真的牽扯出蘇夕蓉,明面上或許會給小姐一個交待,但背後……更何況這之中還有個周家的三奶奶隆平候俯的小姐!劉媽媽嘆了口氣,撫上蘇慕雲的臉,「我可憐的小姐,這樣日防夜防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蘇慕雲輕輕依進劉媽媽的懷裡,輕聲道:「有奶娘有大兄和珠兒,我不怕,總有出頭之日的。」
劉媽媽輕撫著蘇慕雲的肩頭,心裡卻是酸澀的難過。
而蘇家另一個院子裡。
蘇夕蓉目光直直的瞪著,楊姨娘接過雲香沏好的茶,扶了蘇夕蓉坐起,滾燙的茶水入腹,蘇夕蓉才身子一抖,眼淚便撲擻擻的直往下掉。
楊姨娘使了個眼色給雲香,雲香將屋子裡的丫鬟都帶了出去,她則在門外守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姨娘看了蘇夕蓉,圓圓的眸子裡有著濃濃的陰霾,「肚兜的事暫且不說,可為什麼張公子卻會錯認你?」
蘇夕蓉只將殷紅的唇咬得發白,才抑制住了心底的難過。
「姨娘,我們被那賤人算計了。」
楊姨娘看向咬牙切齒的蘇夕蓉,她們當然是被算計了,不然此刻哭的便該是蘇慕雲,而不是她蘇夕蓉。
「可是,姨娘……」蘇夕蓉不解的看向楊姨娘,「她怎麼就知道我們會打肚兜的主意?我又沒偷出她一隻肚兜……」
是啊,她們並不曾偷出蘇慕雲的肚兜,只是由蘇夕蓉將它畫在紙上,然後再給了周家的三奶奶。蘇慕雲怎麼就能防得這麼緊?楊姨娘揉了揉酸痛的額頭,輕聲道:「這也許只是一個巧合。」
「不許哭!」楊姨娘一聲輕喝,「跟你說過多少次,眼淚只有在心疼你的男人跟前才有價值,其它任何時候都是無用的。」
蘇夕蓉拿了帕子胡亂的擦了把臉,哽了嗓子道:「現在怎麼辦?」
楊姨娘擺了擺手,「你讓我想想。」
珠兒將洗乾淨的葡萄剝好皮拿銀簽子扎了遞到蘇慕雲手裡,見四下里無人,才輕聲道:「小姐,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三小姐要害你了?」
蘇慕雲接了珠兒手裡的葡萄,挑了個脆瑩瑩的放進嘴裡,輕輕一咬,甜略帶酸的汁水使得她滿足的眯了眼。
「你忘了芙蓉園我們遇上周子元的事了?」
珠兒搖頭,「我沒忘。」
「蘇夕蓉與周家怕是早就勾結在一起了,若不是我有防備,今天……」
珠兒默了默,是啊,若不是早早的做了防備,今天便是拿水都洗不乾淨!珠兒後怕的抖了抖,只她是個實心眼的,心裡藏不住事,「那個張毓圃怎麼會指認三小姐呢?」
蘇慕雲眼裡的笑意便越發的濃了,示意珠兒拿了帕子讓她擦手,端了一側的茶水漱了口,才輕聲道:「你還記得前些日子她忽然來我們屋裡約我去逛街的事吧?」
珠兒歪頭想了想,點頭道:「記得,那日她還為小姐搭配衣裳和首飾來著。」
「就是了。」蘇慕雲冷冷一哼,「她明知我重孝在身,卻刻意給我搭配那樣一身鮮艷奪目的衣裳,居的是什麼心思?」
「可是小姐你後來不是換了那身淺色木蘭青雙繡緞裳配那支白玉孔雀簪嗎?」珠兒想了想道:「我記得三小姐是想讓你穿那身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配那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的,難道說問題就出在小姐換的衣裳上?」
蘇慕雲點了點頭,「沒錯,她刻意提出讓我穿那身衣裳時,我便猜想她只怕沒安好心。便讓奶娘跟松林哥一路悄悄的跟著。」
「你是說那天劉媽和松林哥都跟著我們?」珠兒吃驚的看向蘇慕雲。
蘇慕雲點頭,「沒錯,而且那天除了劉媽和松林哥,跟著我們的還有張毓圃。」
珠兒臉孔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看著蘇慕雲,「那……那……」
蘇慕雲知道她想問什麼,笑了道:「是松林哥告訴張毓圃,穿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戴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的才是蘇家投親的小姐。」
「那,那明明是三小姐。」珠兒捂了唇看向蘇慕雲,圓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稍傾在回味過來後,「噗嗤」一聲便笑了,「松林哥也會撒謊了。」
蘇慕雲點了點頭,劉松林的表現真的讓她很意外!她原只是讓他盯著,沒想到松林哥會刻意的上前與張毓圃的小廝套近乎,在知曉張毓圃不懷好意時,他竟然還會誤導張毓圃!蘇慕雲的臉上漾起一抹艷麗的笑。真好,這樣的松林哥讓她忽的便平添了許多的信心。
「小姐,你說那沂王爺他是不是存心來幫你的?」珠兒猶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