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雲嚇得連忙起身,坐到了他的另一側,瞪了他。
軒轅澈呵呵一笑,撩了衣擺站起道:「我另約了人議事,午膳不回來吃了。你吃好午膳走一走,再歇著,不然容易積食。」
蘇慕雲眼見得軒轅澈笑盈盈的朝門邊走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上他的當了。他適才根本就是逗她玩的,可自己卻……這麼一想,臉上一陣火熱。
偏在這時,軒轅澈一回頭,對她眨了眨眼,「媚媚,讓廚子晚膳準備得豐盛些,吃飽了才有力氣。」
不待蘇慕雲發作,軒轅澈哈哈一笑,大步朝外走去。
張寧馨病了。
「奶奶,藥好了。」
金枝連忙上前半將張寧馨半抱著從床上扶了起來,又拿了個靠枕放在她身後,這才接了蘇夕蓉手裡的藥碗,先吹了吹,又試了試溫度,待感覺到溫度剛好時,正要拿勺子勺了餵張寧馨。
不想張寧馨卻是搖了搖頭,目光瞥向床里側枕頭旁的雕花木盒。
金枝會意,將手裡的藥碗放在了床邊的柜子上,探手取了張寧馨身邊的雕花盒子,取了裡面的銀針放在藥碗裡試了試。
見銀針無異,張寧馨這才點了點頭,一口一口的喝下金枝餵進嘴裡的藥。
低眉垂眼站在下側的蘇夕蓉見了,咬了咬嘴唇,眼裡閃過一抹不屑。心道:這個時候誰還想要你的命!姑奶奶可等著看你被掃地出門呢。
「奶奶,婢妾聽說三爺要回來了。」
張寧馨抬了抬眼角,看著一臉得意之色的蘇夕蓉,在她的臉上停了片刻,稍傾目光下移,停在蘇夕蓉微微以手遮住的腹部。
那個孽種,就在那裡嗎?
臉上卻是一副疲倦之色,輕聲道:「你聽誰說的?」
蘇夕蓉臉上的得意便越發的濃了,眼見得床榻之上的張寧馨臉色蒼白,眸光黯然,挑了挑唇角,脆聲道:「奴婢是大奶奶說的。」
劉氏!
張寧馨攥在袖籠里的手捏得越發的緊了。
「可能是吧。」似是不勝其煩的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吧。」
蘇夕蓉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待蘇夕蓉離得遠了,張寧馨使了個眼色給金枝。
不想,金枝卻是猶疑的看著她,雖是咬了唇不出聲,但眼裡卻是滿滿的不贊同。
「金枝!」張寧馨聲音冷凜的看著金枝,一張臉冷的能刮出霜來。
「奶奶,換個法子不行嗎?」金枝哀切的看了張寧馨。
張寧馨冷冷一笑,待斂了笑意後,看向金枝,淡漠的道:「換個法子?行啊,你到是告訴我還有什麼法子?」
金枝抿了抿唇,低垂了眉眼,輕聲道:「既然沒別的法子,奶奶也不用……」
「金枝。」張寧馨豁然一聲歷喝,在金枝瑟瑟一顫時,張寧馨長嘆了口氣,幽幽的道:「金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已經無所謂了,我連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我還怕什麼?」
「可是……」
「你忘了二奶奶說的話了?」張寧馨臉上挑起一抹冷笑,「她們都在準備讓我下堂了,我若是被休,和死有什麼區別?不,還不如一道死了,乾淨。」
金枝聽著張寧馨絕望的話語,半響,默然的上前,低眉垂首的自一側的柜子里取了一個紙包出來,顫著手將它遞到了張寧馨手裡。
張寧馨看著手裡小小的黃紙包,眼裡生起一抹笑,輕聲道:「金枝,你別難過。我死不了,那些人不死,我怎麼能死呢!」
話落,打開手裡的紙包。
黃色的紙被一層層打開,最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小堆雪白的粉末。
金枝拿了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張寧馨手裡,看著張寧馨將手指拈了點粉末和在茶水裡仰頭一飲而盡。心裡驀然便湧起一種惶亂的不安,那不安愈來愈濃,越來越深,到得最後連骨頭裡都是一波波的寒意。
「去打聽下,看看他要回來的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金枝屈膝應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金枝一走,張寧馨喊了門外侍候的習秋和寶琴進來。
「習秋,你去將王媽媽喊來。」又對寶琴吩咐道:「你去告訴蘇姨娘,讓她今天開始,夜裡來侍疾。」
「是,奶奶。」
習秋和寶琴相繼離開。
屋子裡一瞬間,靜了下來。
張寧馨靠在迎枕上,目光落在院子裡那棵有上百年光景的桂花樹上。
這是成親後,周子元花了大價錢讓人從山裡移栽出來的。
只因為新婚夜,她說的那句,「這一生,便是死,她也忘不了那日的桂花雨下,他似畫一般出現在她眼前。」
樹還是那棵樹,人也還是那個人。
到底是什麼變了?變得這般的面目可憎!
張寧馨眼角悄然的滑下一行淚。
耳邊想起小丫鬟的聲音,「媽媽來了。」
她極快的抬了手,擦去眼角的清涼。
下一刻,門帘被打起,王媽媽走了進來。
「奶奶,您找我。」王媽媽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床榻上的張寧馨的臉色。
張寧馨迎著王媽媽打量的目光,點了點頭,示意她搬了個錦墩坐。
待王媽媽坐穩了,張寧馨才輕聲道:「媽媽這些日子不好過吧?」
王媽媽聞言臉頰上的肉顫了顫,稍傾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乾巴巴的道:「奶奶說的是哪裡話,老奴挺好的。」
「好了。」張寧馨擺了擺手,淡淡的道:「你別在我跟前打馬虎眼了,我雖然病著,可眼睛沒瞎,都看著呢。」
張寧馨的話一落,王媽媽便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著自己的委屈。
「媽媽,有沒有想過去莊子裡?」
王媽媽聽得「莊子裡」幾個字,身子一抖,連哭也忘了,她想起被送到「莊子裡」去的鳳枝,這一想,臉都白了,「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張寧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