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是在宅子裡呆了大半生的人,只一會兒便將事情想了個通透,這一想明白,臉色也跟著白了白,稍傾輕聲道:「這可是滅族的大禍!」
「去,派人盯著三奶奶。」劉氏輕聲道:「找個機靈點的,不要被她發現。」
劉媽連忙應下,退了下去。
次日,隆平候府便有婆子來府,說是隆平候夫人有些日子沒見張寧馨,想請她回府聚聚。
余氏有心不放行,但想著周璁的話,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點了頭,放行。
張寧馨回到隆平候府時,直接去了張廣嗣的書房。
張廣嗣眼見得短短時日她臉色越發慘白,人也消瘦了不少,由不得嘆了口氣,輕聲道:「怎的這般瘦了!」
張寧馨笑了笑,撫了撫臉,淡然道:「瘦些好,瘦些好看。」
張廣嗣由不得便怔了怔。
稍傾輕聲道:「要不我使人與你婆婆說一聲,讓你在家裡小住幾日如何?」
張寧馨搖頭,看了隆平候道:「不必了,我來,是有事與哥哥商議。」
隆平候點了點頭,擺手示意書房侍候的小廝退下,這才看了張寧馨,「什麼事,說吧,只要哥哥做得到的,一定會幫你。」
張寧馨卻是返身走到窗戶邊,將窗扇全都打開,然後將身後書房的門也打開,如此一來,視野開闊,便是有人想偷聽,也偷聽不到。
隆平候見此,不由眸色凝重。
一切妥當,張寧馨這才上前,在張廣嗣身側坐下,沉吟了半響後,輕聲道:「哥哥,可知沂王妃失蹤之事?」
張廣嗣點了點頭,雖然軒轅澈打著是尋失物的晃子,但大都城稍微消息靈通點的人只怕都知道了,更何況還有晉王府特意放出的風聲。
想到張寧馨素來與蘇慕雲的恩怨,張廣嗣不由蹙了眉頭看著她道:「你可是有什麼想法?」
張寧馨默了一默,稍傾卻是緩緩的點頭,道:「是的,妹妹有一個主意,特來與哥哥商議。」張廣嗣看著她眸底的青影,暗暗的嘆了口氣,便是張寧馨不說,他也猜出了幾分她的來意。如此,在張寧馨殷殷看來時,張廣嗣默了一默,並不如往常那般痛快的應承。
眼見張廣嗣默然無語,張寧馨不由便有些著急,她目光晦澀的看了張廣嗣,「哥哥,這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了,有她便沒我,有我便沒她。」
「寧馨,哥哥說了,將從前抹去,她是她,你是你,各人過各人的日子。」
她淒楚的看了張廣嗣,「哥哥,我肯,可是她不肯。」
「怎麼說?」
張寧馨眨落眼裡的淚,挑了唇角給了自己一個嘲諷的笑,「那個蘇姨娘,哥哥還記得嗎?」
張廣嗣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
「當日蘇夕蓉之所以能進府為妾,全都是蘇慕雲動的手腳。」張寧馨抬頭眩然欲泣的看了張廣嗣,「哥哥,她恨我,她不可能讓我安生的過日子的。更可恨的是,前些日子軒轅澈不知何故請了公公去飲酒,公公回府後當即便將我喊了去,說了一大堆妻賢夫禍少的話。這不是明擺著替那賤人撐腰嗎!」
張廣嗣凝了眉頭,目光銳利的盯了蘇夕蓉,「你是說蘇夕蓉之所以能給子元為妾,是蘇慕雲動的手腳?」
蘇夕蓉當日怎樣進的周府,張廣嗣是知道的,但其間更深的原因他並不曾追求,只是覺得,男人嘛有個三妻四妾的也正常,只要周子元的心在張寧馨身上就行了。可現在,如果蘇夕蓉是蘇慕雲處心積慮將她送進周府,只為與張寧馨對抗,那麼有些事,他便不得不仔細考慮了。
「是啊,當日是她身邊的那個丫鬟,將蘇夕蓉扔在水裡,卻說是我落水,子元才會下水救人的。」張寧馨看了張廣嗣,心道:哥哥,對不起,別怪我騙你,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張廣嗣看了張寧馨,再次到,「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張寧馨垂了眉眼,良久,輕聲道:「我想,她可能對當日滅門之事有所懷疑。」
她的話一落,張廣嗣臉色便白了白。
當年之事!當年滅門之禍,蘇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一夕間俱喪生在他眷養的暗衛之手。而事後,那些暗衛也被他滅口。他以為這件事從今後便是永遠的秘密,可是誰會想到,活下了一個蘇慕雲,更要命的是這蘇慕雲成了沂王妃!還是一個讓沂王成瘋成魔的王妃!
張廣嗣不敢想,如果張寧馨說的是事實,那麼張寧面臨的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張寧馨偷偷的抬了眼打量張廣嗣的神色,眼見張廣嗣臉色難看至極,臉頰上的肉還不受控制的抽搐著。她知道,接下來的事已成功了大半。是故,她微垂了頭,一有懊悔的道:「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哥哥。」
擺了擺手,張廣嗣長長的吸了口氣,輕聲道:「說吧,你想打算怎麼做?」
「哥哥……」張寧馨臉色一喜,看了張廣嗣道:「哥哥,你真的決定了嗎?」
張廣嗣苦澀的一笑,除了破釜沉舟,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你先把你的意思說出來,我聽了再說。」
張寧馨點了點頭,輕聲的將她的想法說了遍。
「可是你知道她在哪嗎?」張廣嗣看了張寧馨,蹙了眉頭道:「沂王舉全城之力,都不曾找到她,你如何找到她?」
「妹妹原也不知道她在哪,只是機緣巧合罷了。」於是,便將她的下人在城外遇到劉松林馬車之事與張廣嗣說了一遍。
張廣嗣必竟不同於張寧馨,有些事會往深里想一遍。
「軒轅澈不曾找到她,肯定是這其間有什麼紕漏,」張寧馨沉吟的道:「但是下人確實看到劉松林的馬車出了城,去了城外的一處院子。」
「我來是與哥哥商量,哥哥借幾名死士給我,一旦確定那院中的人是她……」張寧馨眉眼間掃過一抹陰沉,猙獰的笑了一笑,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後,繼續道:「當然,若不是她,也無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