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澈目光冷寒的凝了魚腸。
可憐的魚腸瑟瑟的挪了挪腳,王爺您當然不是她花園子裡的花,您就是那水裡的月亮,誰都想撈一把呢!只這話是斷不敢開口說的。
「可是……」
「可是什麼?」軒轅澈盯了魚腸,「這點事都辦不好,明天搬到馬棚里看胭脂去。」
魚腸垂了頭,看胭脂就看胭脂,也比這樣夾在中間強。那個人又不能傷了又不能碰了,這裡更不能頂了撞了,都說大人好當,小人難做。可不是這麼回事麼!
耳邊響起一陣輕笑聲。
軒轅澈抬頭,便看到花園裡,蘇慕雲正與紅綃拿著長長的柳條逗弄著池子裡養的花鯉。那些肥大的花鯉追逐著兩人手裡的柳條,不時的撞起一抹水花。
「紅綃,弄些魚餌來餵吧。」蘇慕雲看著那些張了嘴吐泡泡的花鯉,對紅綃道:「看它們搶食才好玩。」
「好,奴婢這就去。」紅綃應下轉身便要走。
軒轅澈蹙了眉頭,突的道:「怎的沒看到紅翹?」
魚腸正偷偷的拿眼瞄著花園裡的熱鬧,聽得軒轅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想也不想的道:「她肯定是躲到哪裡傷心去了唄。」
「為什麼?」
「她也是那個想撈月亮結果只撈了一手水的人,不傷心還跟著傻樂呵不成。」魚腸從善如流的回答道。
「撈月亮?」軒轅澈目光一轉,「你這都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呃!」魚腸回神,連忙噤了聲,低了頭道:「屬下魔障了,王爺就當什麼都沒聽到。」
軒轅澈冷聲一哼,目光再次瞥向花園裡。
這會子裡紅綃已經用小盆裝了小半盆的魚餌,與蘇慕雲兩人你一把我一把的餵著魚。可以想像,要是這樣的餵法,他這些花了大價錢弄來的花鯉要不了多久就得條條膘肥體壯,毫無美感可言了!
可是,當他看到陽光下,蘇慕雲那微微揚起的下頜,一對深潭似的眸子猶如陽光下的寶石一樣,隨著一顰一笑間,綻起的光芒璀璨。他覺得,哪怕就是那池子裡的花鯉胖得游不動水,那也是美麗的。
只因,它們取悅了她!
也罷,有些事是該做個了解了。
話落擺了擺手。
魚腸連忙應了聲「是。」
軒轅澈便笑著朝花園裡走去。
平時不覺得這府中人太少,今天看著偌大的花園,便只有紅綃和蘇慕雲二人,沒來由的軒轅澈便覺得心底生起一股淒涼。好像別的王府,不說是王妃,便是側妃,侍妾什麼的也都是侍女如雲的,哪像他這府里,冷冷清清淒淒冷冷戚戚的。
「王爺。」紅綃遠遠的看到了軒轅澈,連忙起身上前,行禮。「王爺,要留蘇姑娘用晚膳嗎?」
「不必了。」軒轅澈擺手道。
紅綃愕了愕,軒轅澈卻是擺了手。
紅綃應聲退下。
蘇慕雲見了軒轅澈走過來,站起身,屈膝一福,「王爺。」
軒轅澈淡淡的點了點頭,眸中生起一抹笑意,柔聲道:「玩得開心嗎?」
蘇慕雲臉上生起一抹熱意,想著自己適才與紅綃餵魚的情景,怕是都落入軒轅澈之眼了。雖是不勝嬌羞,但也沒有故做姿態,反到是落落大方的應道:「嗯,挺開心的。」
軒轅澈笑了笑,指了池子裡還在撲搶的花鯉道:「你要是喜歡,等會兒我讓人撈幾條送去蘇府。」
「不用了。」蘇慕雲連連擺手,蘇家雖是富商,可是大慶朝房屋定製卻是有來苛的規定,蘇家可沒那麼大的水池養這些嬌貴的東西。
似是猜到她所想,軒轅澈輕聲一笑道:「或者,我再送你一個大魚缸?」
她卻不知道,她一身青衣白衫立於那深朱淡粉的垂絲海棠下,輕風吹過,滿樹花朵迎風輕顫,有花瓣如雨般輕盈而下,在她的身側宛轉翩飛。
這一刻,美人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目光瀅瀅湛若一江春水。
只看得沂王爺三魂去了六魄,懵懵立於花樹之下,鼻端之下有隱隱暗香浮動。那常年空空寂寥的心底深處似乎便被什麼填得滿滿,再容不下其它。
「慕雲……」
蘇慕雲豁然對上軒轅澈那比寒星還要亮的眸子,臉色一紅,倉促的低了頭,輕聲應了句,「嗯。」
便在以為軒轅澈會再說些什麼時,卻是一句過後,再無言語。
蘇慕雲垂著頭看池中搶食過後各自嬉戲的花鯉,而軒轅澈卻是目光熠熠,一動不動絞在她的身上。
時音流淌,眼見得夕陽西下,蘇慕雲款款起身。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軒轅澈點了點頭,「我送你。」
蘇慕雲不語,二人一前後朝外走去。
「你弟弟的事,我已經派人去查。」
蘇慕雲步子一頓,稍傾垂了眸,輕聲道:「謝謝。」
軒轅澈臉上便起了一抹苦笑,挑眉看了蘇慕雲,淡淡道:「你我之間還用言謝?」
蘇慕雲微怔,忽然的便想起葉司盈勸她的那番話。臉上越發的熱了,又見著軒轅澈目光咄咄如狼,直直的逼視過來,似乎她必須給個回答。
「中元節要到了。」
軒轅澈一滯,好端端的扯什麼中元節?但稍傾卻是靈光一閃,是了,中元節要到了,蘇慕雲要為自己的逝去的家人祭拜放燈祈福。他又想起那些在戰亂中死去的將士,皇朝的更替從來最不缺的便是死人。暗暗的嘆了口氣,輕聲道:「那你準備些祭品,到時候我陪你到廟裡去祭拜一番。」
蘇慕雲原只是隨口扯出來的一句話,可想到枉死的親人,心情卻是真的低落下來。乍然又聽到軒轅澈說要陪她去祭拜的話,先是一怔,續而點頭道,「好,到時我讓雙全來告訴你。」見軒轅澈臉上神色不再咄咄逼人,目光之中有著淡淡的柔和,想了想道:「我再抄些經書吧,到時候供奉在菩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