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我去芙蓉園走了走,遇上一個投河自盡的小姐……」
魚腸不可置信的瞪了軒轅澈,主子,明明是失足落水,怎麼就是投河自盡了?
「便搭了把手,後來才知曉,那投河的小姐是杭州知俯蘇尚和的遺孤,被周家的三公子逼著做妾,心有不甘便投河了。」
蘇慕雲!
葉蕭想起那對漆黑的眸子,想起妹妹與血殤談起她時那由衷的讚賞和認同。妹妹自視甚高,大都城裡多少官家小姐都不曾得她一聲好,偏這個路上偶遇的女子卻讓她不吝讚賞。當血殤說出她便是杭州知俯的遺女時,他想起了大都城裡那場熱鬧的婚禮。
他以為,她會持玉上門。不想,等了又等,她一直不曾來……
便是這樣的一個女子,竟要被逼得做妾尋死?不曾死成,又要……葉蕭垂於桌下的手攥得越發的緊了。
他的身側,軒轅澈的笑意越發的深了,只一對漆黑狹長的眸卻是笑意不達眼底,往仔細里看,會看到隱隱的詭秘與算計。還有……還有幾不可見的不快。
「真是個可憐的,好不容易周子元退還了庚帖,怎麼就又惹上了這張毓圃?」軒轅澈搖頭嘆息一聲,持了桌上的酒壺替葉蕭斟滿,又側了頭看向魚腸道:「這張毓圃是什麼來頭?」
「回主上,張毓圃的娘是隆平候張廣嗣的奶娘。」魚腸看了眼面沉如水的葉蕭,忖道:世子爺,你可千萬頂住,別著我們爺的道。
葉蕭與軒轅澈碰了一杯,輕聲道:「殿下尋臣來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沒有。」軒轅澈眉眼輕挑,淡淡的道:「只是請世子來喝杯酒。」
「那小娘們衣服一脫,便跟個玉人兒似的,那皮膚……」
魚腸才開門,便聽到右側包廂里傳出來的嘻笑聲,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話。講的人肆無忌憚聽的人樂在其中。
葉蕭微微的撇了頭,一對寒星似的眸子冷冷的瞥了眼半閉的門,正看到張毓圃講得唾沫橫飛。他身側的一眾人起鬨的,倒酒的,還有誘著他往下說的。亂七八糟湊成一桌的都是大都城裡聲名狼藉之陡。
「你光說有什麼用,且拿出來讓我們看看才是個理,不然兄弟們只當你在吹牛說大話。」
「就是,我可是聽說那蘇慕雲眼光極高的。」
「拿出來,拿出來……」
葉蕭眼見得為首正中一個長相尖嘴猴腮,年約二十一、二著一襲杏花繡寶相花袍子的輕年男子,探手自懷裡摸出一件蔥綠的物什,揚手一抖。霍然是女人的肚兜!
「看看,看看。」張毓圃抖了手裡的肚兜,揚聲道:「不信,我告訴你們,我姐已經上門去說親了,你們就等著喝喜酒吧。」
葉蕭一瞥即過,步子平穩的朝前走。
魚腸看向一直嚼了抹笑走在前側的軒轅澈,主子,您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軒轅澈眉眼間含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如雕似刻的臉上唇角微微挽起,任誰看了都只會覺得,沂王殿下溫和可親。卻只有魚腸知道,在他主子那看似溫和實則深遂不見底的眸里,只怕又在算計著什麼。
出了酒店門口,兩人分道而行。
「魚腸,世子剛才酒喝得有點多,你去看看,他別走錯了路。」
魚腸無語望天,主子,世子就只喝了兩杯,您喝了兩壺,到底是誰會走錯路?想是這般想著,然人卻快速的跟了上去。
挑了眼醉雲樓那些怔得像石膏的姑娘們,軒轅澈唇角微挑,轉身大步朝醉雲樓走去。
「媽媽,這個客人我要了。」
「媽媽,我先看到的。」
「媽媽,他是沖著我來的。」
隨著軒轅澈往裡走,一大群紅紅綠綠的姑娘「嗡」的一聲擁了上來,不用老鴇招呼,你推我擠的將軒轅澈圍在了中間。
「公子,我來服侍你吧,免費的。」
「公子,到我屋裡去,我送你一顆東珠。」
「公子……」
軒轅澈目光一寒,似蜻蜒點水般瞥過那名爆粗口的客人,一眼便又瞥過,看向那群猶在爭奪的姑娘們,柔聲道:「這樣吧,你們誰能答出一個問題,我就選她。」
他的話聲一落,那些原本擠擠攘攘的姑娘們都靜了下來,個個面面相覷。答問題,她們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萬一這絕世的公子哥來個對對子……可轉念一想,自己答不出,別人也答不出。
於是齊聲道:「你說。」
軒轅澈鳳眸輕揚,眼角綻開一抹春意,柔柔的道:「今天同春樓里的獅子頭配的是什麼菜?」
死一般的寂靜後,是轟然的大笑聲。
還有廳中眾男客的譏諷聲。
「這公子哥看著長得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吃貨!」
「是啊,是啊,還獅子頭呢,我還醬舌頭呢!」
鬨笑聲中,軒轅澈神色不變。
「配的得小白菜。」
一道糯糯的聲音響起。
眾人盡數朝那道聲音看去,說話的姑娘十八九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就你了。」軒轅澈對著姑娘挽了挽唇角,探手自懷內取了一片金葉扔給了愣在一側的老鴇。
「公子樓上請。」老鴇捧了那金燦燦的小葉子,胖胖的臉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迭聲的對那鵝蛋臉的姑娘道:「紅香啊,你可侍候著啊。」
被喚作紅香的姑娘幾不可見的應了聲,引了軒轅澈朝自己房裡走去。
屋子內的布置多以大紅配明黃色,目光所到處,心頭便生起一股燥熱。
紅香正猶疑著是先喝點小酒,唱唱小曲,還是直接入主題,耳邊卻響起軒轅澈清越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