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六爺呵呵一笑,擺手道:「明某倒是覺得流方並不一定是空穴來風。」在蘇慕雲來不及的制止當中,明六爺大聲道:「沂王爺丰神秀逸,又出身貴胄,蘇小姐芳心暗慕,乃是人之常情。」
蘇慕雲便差扼腕痛呼,皇室狩獵的那出鬧劇,因著皇上賜婚英國公府而沒有在大都城裡流傳開來,只在少數高門之間成為一則笑談。她還不免暗暗欣喜。不想,這會子,明六爺卻將這事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更是當著櫻桃的面,完了,她可以想像回到家裡,要面對多少責疑眸光。
想到這,蘇慕雲微側了臉,目光寒歷的看向櫻桃。
櫻桃連忙擺手,「奴婢什麼也沒聽到。」
蘇慕雲又轉眼看向明六爺,抿嘴一笑,半真半假的道:「六爺,你這是不想做我生意了麼?」
蘇慕雲這真真假假的話,雖無怒意,但卻將事情拐向另一個點,那就是她時常跑寶慶銀樓,明六爺想要避嫌,而刻意說出剛才這番所謂流言,將自己和蘇慕雲的關係模模糊糊的摘清。
明六爺連忙搖頭否認,「蘇小姐言重了,是明某多嘴了,還請蘇小姐海涵。」說著,竟是雙手合什做了個揖。
蘇慕雲笑了起身,將那相紅色的錦盒遞到櫻桃手裡,「櫻桃我們走吧。」
明六爺喊了小廝上來,侍候蘇慕雲主僕二人下樓。
店外,劉松林見了蘇慕雲,連忙迎了上去。
就在蘇慕雲撩了車簾,扶了櫻桃的手既將上車時,耳邊忽的響起一聲淒歷的哭聲。
「娘啊,你不要扔下我們。」
蘇慕雲身子一頓,那樣淒歷的哭聲,像貓一樣抓在了她的心上。不由便側身,朝前張望過去。
這一看,便發現幾丈開外,兩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一左一右抱了地上躺著的一個衣著破舊的女人,哭得聲嘶力竭。
「娘,娘……」一聲一聲的哭喊,淒歷的讓人聞之便流淚。
「小姐……」櫻桃扶了蘇慕雲,「我們回去吧。」
蘇慕雲擺了擺手,「過去看看吧。」
這一瞬間,她想起了生死不知的小弟,小弟比這兩個女娃娃還要小,他又流落在哪?可曾吃飽穿暖?
「小姐……」
蘇慕雲撇了櫻桃的手,在劉松林的護持下,幾步走了上前。
「真是可憐啊,這女人病了好幾天了,兩小丫頭,能當的能賣的都當了賣了,誰想到這女人還是死了。」
「可不是嗎!留下這兩個小丫頭,作孽啊。」
蘇慕雲便看向兩個伏在女屍上痛哭的女孩子。
看不出誰大誰小,兩人竟是一式的衣裳一式的髮型,便連哭喊的聲音也幾疑相似。這兩姐妹是雙胎生!蘇慕雲悚然一驚,在這個年代,雙胎之子視為不祥。
「求求各位大爺大娘,你們誰替我們姐妹二人葬了我娘,我姐妹二人願意自賣為奴,終身侍候。」
這是要賣身葬母!
人群里又響起一片熱議聲。
蘇慕雲便發現說話的這個女孩,圓圓的臉,上唇角有一粒芝麻粒大小的痣,看起來俏皮些。
另一個閉眼大哭的,則是鼻樑一側有粒小小的黑痣,若是仔細的話也不會將兩人混淆不清。
人群中雖有人不時感嘆,二個女娃娃可憐,但卻沒有人肯出手將二人買下。或多或少都是因為雙生不祥的緣故,而怕惹禍上身吧!
「求求大爺,大娘,夫人,小姐們。」唇角有痣的小女孩「撲通撲通」的磕起了頭來,一邊磕一邊哭道:「我什麼都會做,洗衣做飯,帶孩子,掃院子……」眼見圍著的人竟有散去的趨勢,小女孩越發哭的淒歷,「我和妹妹一天只要吃兩個饅頭就行了,只要餓不死,我們會努力幹活的。」
蘇慕雲嘆了口氣,對跟在身側的櫻桃道:「你拿五兩銀子給這兩個小女孩。」
櫻桃眼眶早紅了,聽了蘇慕雲的話,連忙掏了荷包出來,取了一錠五兩的銀子,塞在小女孩的手裡,「拿去吧,將你娘埋了。」
「謝謝小姐。」小女孩回頭便招呼了同胞的妹妹,「雙福,快磕頭謝謝這位小姐。」
「哎,不用了……」櫻桃連連擺手,指了蘇慕雲道:「是我們小姐心好……」
「謝謝小姐,」雙福仰了頭,一雙被淚水浸過的眸子溫漉漉的,像極了小鹿的眼睛。「小姐,請告知我姐妹二人府上在哪裡,待我與姐姐葬了母親,好來尋小姐。」
這是要兌現自己一世為奴的諾言了!
蘇慕雲壓下心頭的酸澀,輕聲道:「不用了,葬了你們的母親,你們趕緊回家,尋親人去吧。」
「我們沒有親人了。」雙福低了頭,咬唇道:「我爹爹半年前病逝,族叔要將母女三人賣入娼門,娘親偷偷帶了我們來尋外祖,不想外祖早在數年前離逝,舅舅舉家遷離,我姐妹二人實無投奔之處,請小姐開恩收留。」
話落「撲通撲通」的又是一陣猛磕頭。
「小姐,」櫻桃早已經淚水滿面,乞求的看著蘇慕雲,「我們已經出了銀子,若是由得她姐妹二人在外流浪,只怕……」
櫻桃話沒說完,蘇慕雲卻是明白,這樣兩個面相清秀的小姑娘舉目無親,只怕眨眼便會被人強行擄走,賣入那煙花之地。只世事艱難,防人之心不可無!蘇慕雲略一沉吟輕聲道:「你外祖姓甚名誰,又住哪裡?我使了下人去打聽一二,或許可以找到你舅舅們。」
雙福便將外祖的姓名,舅舅的姓名說了一通,住在哪裡也講得很是仔細。蘇慕雲使了個眼色給劉松林,劉松林點頭,不動聲色的退下,出去打聽。
略一盞茶的功夫,劉松林趕了回來,附在蘇慕雲耳邊輕聲道:「小姐,都打聽清楚了,確實是有這麼個人。」
蘇慕雲點了點頭,她本來就想添幾個小丫鬟,像姐妹二人這樣的,可以說是她最為滿意的,不曾經過人牙子的手,不用擔心是有人存心安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