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打掃的幾個僕婢時不時的便瞟一眼藤椅上俊雅的男子,然後竊竊私語的八卦著。
唐晏寧輕輕的走了過去,「走吧,回去了。」
顧懷生放下書看著她,聲音溫和,「不留下吃飯了嗎?今日可是省親,不吃頓飯就回去,不合適吧?」
「你覺得今日還能吃的成?」
她白了他一眼,一把拿掉了他手中的書往屋內走去。
先前沒看清他手裡拿的是什麼,離近了才發現是自己以前的閱讀小札。
都是些斷斷續續的筆記,偶爾還有夾雜了幾句當時的心情。
她原以為是丟了呢,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沒想到竟被他翻了出來。
瞅著他看的津津有味的,她莫名有點難為情。
他定是在偷笑她的文筆。
顧懷生微笑著起身,跟她進了裡屋。
秋苑還是保持著她出嫁時的樣子,也有丫鬟定時打掃,屋裡並未落灰。
顧懷生掩上門,問道:「和宋姨娘說完了?」
「嗯,稍微暗示了下宋姨娘而已。」
唐晏寧想起剛剛對宋姨娘說的話。
妾,終究是以色侍人。
且子女永遠被冠名庶出,無論多出色,都是低人一等。
她隱晦的提示宋姨娘,可以往正室的道路上試試看。
有沒有結果都無所謂,至少利用現在的寵愛,在這條奮鬥的路上先充實了自己。
多讀書,多學習,多看看錢管家怎麼打理府中事務的。
不再是一個無知的妾,偶爾也能接上幾句父親的話。
人總是活到老學到老的,宋姨娘並不笨,就是不愛鑽研這方面罷了。
宋姨娘當時被她這番話震驚的合不攏嘴,都沒說出話來。
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又是否有恆心能堅持到底。
顧懷生點了點頭,「看今日你父親對她的維護態度,可見在你父親心底已經占有了一席之地,若是她真的生下的是兒子,又肯努力奮進,日後造化說不準。」
知識不夠沒關係,可以學。禮儀不到位也沒關係,可以讓人教。
就看她有沒有膽量和毅力了。
唐晏寧道:「嗯,能說的都說了,後面就看造化吧。」
「哦,對了,大姐的腿……父親為何說是他安排的?」
顧懷生微微一笑,道:「還記得上次宋姨娘下帖子的時候,你父親拉著我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嗎?」
「記得,」唐晏寧也坐了下來,問道:「但那次父親不是和你商量梁王謀反的對策嗎?」
「嗯,除了那件事,還有這個。」
顧懷生將皇上曾下過密旨的事兒說了出來。
皇上念著最後一絲父子情,悄悄傳來口諭讓唐晏清好生將養著肚裡的孩子。
若有差池,定會治罪。
並且美其名曰每隔半個月派太醫為唐晏清診脈,送些補品,調理身體。
實際就是監督唐晏清而已。
派來的太醫都是皇帝的心腹,唐恆收買不得。
眼看著還有幾天太醫就該來了,唐恆愁的不知如何是好,便向顧懷生說叨了幾句。
顧懷生順勢便出了一計。
製造一場意外,讓皇上以為是天意,放過唐家。
這場意外不能作假,必須實打實的,否則很容易被看穿。
所以,才有了松雪崖那一事。
儘管女兒犯了錯,唐恆還是捨不得她死,權衡一番後,只好同意。
只是那麼高的崖底跌落,如何保證重傷且又不傷及性命,那可是一項技術活。
唐恆頭疼了。
顧懷生順水推舟攬下這個難題,稱自己可以保證大小姐的性命,但是估計雙腿得有一段時間不能行走。
猶豫了一番,唐恆決定交給他去處理。
唐晏寧聽完他的解釋,疑惑的問:「父親就這麼放心的交給了你?他不懷疑你區區一個窮秀才哪兒來的這等本事嗎?」
顧懷生唇角微挑,看著她,「你父親能短短几年爬上這個高位,是多少人一生不可企及的,自然是個通透的人,他早已看出我的身份,只是沒點破罷了。」
這下唐晏寧是真的震驚了,沒想到父親竟然這麼快就識破了懷生的身份。
饒是她自己率先接觸過祁山居士,也是後面意外才發現的。
可是父親僅僅憑著幾次談話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敏銳至此。
顧懷生看她眼裡的驚訝,笑道:「你以為你父親是僅僅憑著幾次談話猜出我的身份的?」
「難道不是嗎?」
「天真,就算你父親久經官場,會察言觀色,有一定的判斷力,但我若是這麼容易被看出,那祁山居士會現在還沒人見過真面目?是我故意泄露了一些信息,讓他起疑查到的。」
祁山居士的身份成謎多年,一直沒被人查出,唯有唐恆派人一查便查出線索。
若不是他有意讓其峰防水,唐恆怕是再好的本事,也得查個一年半載,怎會短短一個月便有了結果。
唐晏寧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狡詐。」
顧懷生得意的看著她笑了笑,目光又落在她手裡一直拿的那本小札上。
「你喜歡陳風的詩經嗎?」
唐晏寧隨意道:「還好吧,以前無聊的時候,偶爾閱讀府過幾篇,感覺不太適合我,怎麼會問起這個?」
「沒什麼,突然想起之前偶爾讀過他的《澤陂》覺得還不錯,就問了一句。」
「哦,」唐晏寧應著,腦海里似乎在搜索著這首詩詞,「這個我好像也讀過,講述的男女情愛之事吧,這種書你也讀?」
顧懷生輕笑,「偶爾偶爾,時間不早了,走吧。」
「哦,等等,我再找找有沒有什麼想帶走的。」
唐晏寧又起身在屋裡翻了一通,耽誤了一會兒才走。
走之前他們去跟唐恆行了拜別禮。
唐恆有些抱歉,好好的省親弄成這般,熱情的挽留他們吃了再走。
唐晏寧婉拒了,說下次有空再來。
唐恆沒有強求,親自送到門口,又差遣阿福去庫房取了好些補品和藥材拿給她們,叮囑她好好將養身體。
唐晏寧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隨即看向懷生時便明白了,笑著接過藥材道了謝,上了馬車。
顧懷生緊隨其後。
看來父親果然知道了懷生是祁山居士,也知道之前他受了傷,特意送了些補品。
這些藥材多半還是男子食用的,小部分是女子調理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