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細雨婆娑,時不時還吹來一陣秋風,帶起一股涼意。。
唐晏寧坐在書房內好整以暇的翻著話本子。
對面顧懷生則興致大好的在作畫。
她一手撐在桌上無聊的拖著下巴,一手漫不經心的翻著桌子上的話本子問到,「這事是你做的吧?」
寬大的衣袖隨著動作滑落手肘,漏出一節凝白的細腕,如剛洗淨的蓮藕嫩白可人。
顧懷生目光頓了頓,又低下頭繼續作畫,「哪兒兩件事?」
「明知故問。」
唐晏寧抬頭掃了他一眼,又繼續翻看著話本子。
顧懷生提筆蘸了蘸顏料,「你說方瑜和唐晏清嗎?那是她們咎由自取,你不必自責。」
唐晏清這個下場她是一點都不自責的,比起她曾想殺了自己的心思,現在只是落崖被摔斷了腿,還留了一條命,這不算什麼。
左右父親會為她請最好的大夫,派更多的人照料,不出三個月依然還能活蹦亂跳的繼續找她茬。
倒是方瑜,雖說囂張跋扈了點,但是被貶為軍妓……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
像是看出她的在意,他解釋道:「本來殿下只打算貶方瑜為奴籍的,是方瑜自己作死,惹怒了殿下,最後才被貶為軍妓,並不是我授意的。」
顧懷生並不喜歡用這種手段折辱人,某種意義上他和唐晏寧一樣,真的被惹到後可一劍了結,也不願用這種生不如死的方法去對付。
看陸錦華的下場就知道。
方瑜大概是突然家破人忙,又被貶為奴籍無法接受,便在監牢中失心瘋一般的到處謾罵。
不知怎的她就覺得自己現在這個下場肯定和唐晏寧脫不了關係,然後便逮著唐晏寧罵,各種污穢之詞層出不窮,甚至隨意污衊她人盡可夫,不守婦道。
大概她知道,過了今天,她便是卑賤的奴籍,連說話都不能隨意放肆,時刻提心被人尋了錯處處罰。
所以今天罵的格外起勁兒,像是最後的發泄。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有些解恨的感覺吧。
她邊罵邊哭,言辭無狀,卻從未反思過自家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個下場。
獄卒們並沒有制止方瑜,反而喝著小酒聽她罵的津津有味,全當聽樂子了。
但是不巧,睿王偏偏這個時候因為私事去了監牢,聽到了方瑜不堪入耳的辱罵,尤其對象還是那人。
他眸光似刃,涼涼的看了方瑜一眼,冷冷的朝知府丟了一句,貶為軍.妓。
知府不懂一向溫文爾雅的王爺為何對女子用這種刑罰,但也不敢發問,忙恭敬的應是。
睿王是溫和的,平易近人的,笑起來如朗月入懷,人畜無害。
但是皇家出來的皇子,又有幾個是真的如表面一般無害呢。
方瑜大概命不好吧,剛巧被睿王聽了去,貶的奴籍都不如。
唐晏寧心頭漫過一絲惋惜,有些感慨,前一天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轉瞬間就變成了人人可欺。
真的是應了那句話,生活多不易,且行且珍惜。
無心在翻話本子,她雙手托著下巴看向顧懷生,「那唐晏清呢,怎麼掉下松雪崖的?」
唐晏清可是惜命的很,就算真的想製造事件堂而皇之的滑胎,也絕對不會選擇去跳崖。
「我讓衛無直接抓來丟下去的。」
顧懷生眼皮未抬的說著,語氣平靜。
唐晏寧:「……」
這做法好簡單粗暴!
不過效益不錯,至少這段時間不能瞎折騰了。
她揶揄道:「衛無當時的內心一定很無語。」
堂堂一前皇家暗衛,竟然讓她去丟一個女子。
顧懷生笑了笑,「那又如何,反正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以後總要習慣。」
說到這他想起了衛無當時的表情,明明帶著面具看不出多大情緒,他還是感覺衛無眼角抽了抽,內心似乎在埋怨,為何這等哀事兒不找其峰。
「過來。」顧懷生停了筆沖她喚道。
「幹嘛?」
「過來看看我的畫技如何?」
唐晏寧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磨了過去。
一副美人倚窗圖赫然躍於眼前。
畫中女子身穿淡綠摻白緞裙,抹胸繡茉莉花紋,簡單又不失優雅,嫵媚俏皮。
晶瑩剔透的白珍珠耳墜垂在頸側,搖曳生姿,三千青絲綰成了簡單的雲髻,斜斜的插了一根桔梗紅寶石釵,墜下的紅寶石和珍珠相互輝映,熠熠生輝。
只見畫中女子一手托腮,一手閒適的翻著桌上的一本書,神情中儘是慵懶。
如扇的睫羽輕垂,擋住了那清波流盼的眸子。
畫中人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甚至能透過畫看出她當時無聊的心情。
唐晏寧指尖不自覺的撫摸上畫中人的眉眼,眼裡流露出濃濃的喜歡。
這畫中人正是自己剛剛看書的樣子。
「怎麼樣?」顧懷生輕問。
「不錯,很好,我喜歡。」唐晏寧笑道。
她捧著那副畫,有點愛不釋手。
顧懷生從後面輕輕的擁著她,下巴擱在她頸肩,道:「喜歡就送你了,下次再給你畫一幅。」
無視腰上的大手,她問,「你經常幫別人作畫嗎?」
不然怎麼畫的這麼像?
「沒有,我偶爾畫些山水圖,畫人還是第一次。」
之前畫過一次她的背影圖,應該不算,因為沒露臉。
「第一次就畫這麼好?」唐晏寧有點不相信。
顧懷生頓了下,道:「嗯……你可以當我天資聰穎吧,第一次就這麼成功。」
嗔了他一眼,「臭美。」
顧懷生但笑不語,手卻不安分的……
「這是白天。」
察覺到他的意圖,她按住那作怪的手紅著臉提醒道。
「嗯,我知道。」
「這是書房。」
聖賢之地,應當靜心。
「嗯,我知道。」
「馬上快到晌午了,大嫂該過來喊我們吃飯了。」
「嗯,我知道。」
唐晏寧掙扎了下,知道你還……
顧懷生卻不管那麼多,調色盤拿走,大手一揮,滿桌的聖賢書散落在地下,在他們腳邊。
……
半個時辰後,細雨初停,院子裡窪地盛滿了雨水,映著雨過天晴的爽朗。
唐晏寧衣衫整潔款款的走了出來,全身上下無一不妥,只是一向端莊的的雲髻微微松斜,垂落了幾根俏皮的髮絲在耳畔,添了一抹風情,清水的眸子被什麼氤氳,媚眼如絲。
顧懷生一臉饜足的跟在後面,唇角微微彎起。
「喲,你們是踩點來的吧,剛想讓雙兒去喊你們吃飯呢。」
林素娥看到弟妹弟弟走進來調侃道。
唐晏寧笑著隨便應付了兩句就坐下用餐,雙兒突然道:「小姐,你的髮髻怎麼有些鬆散了,我幫您重新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