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鐘後，曹書傑問旁邊的曹書超：「超哥，人都到齊了吧？」
「到齊了。」曹書超說。
剛才的名單全都劃完了。
治保大隊算上他，一共11個人齊上陣，也花了20分鐘才搞完花名冊，確保每一家都有人過來。
「龍叔，你先上去講兩句？」曹書傑又扭頭看向曹建龍。
曹建龍說道：「要不然你先上去算了。」
「龍叔，您先來，規矩不可廢。」
再怎麼說曹建龍也是長輩，還是曹家莊名義上的村支書，曹書傑肯定不會幹這種事：「我也沒什麼要說的，等會兒就行。」
「那行，我先就我先，也是最後一回嘍。」曹建龍笑呵呵的走上高台。
他是有感而發，青石鎮現任黨高官羅寧友前段時間已經找他談話了，曹書傑的入黨申請基本走完程序。
這麼一來，明年，鎮上選曹書傑當曹家莊的村支書，再兼著村主任，曹建龍要麼退下來，要麼選擇當副支書
曹建龍對此並沒有異議，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來到高台上，曹建龍看著台下擠滿的人群，心裡既有驕傲，也有些失落。
曹家莊是在他任期村支書的時間段內發展起來的，可並不是他一手發展起來的，如果說曹家莊的發展分成10分，曹書傑獨占8分，他占1分，剩下的村委領導和曹家莊全村老百姓合占1分。
這種說法一點都不誇張，甚至曹建龍覺得曹書傑占8分都有點虧，他可能獨占9分……
「咳咳！」
心裡轉著各種念頭，曹建龍對著話筒咳嗽兩聲，吸引住大會議室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各位，明天就是中秋佳節了，再有幾個月又到春節，一年的時間馬上又要過去，在這個收穫的季節里，咱們曹家莊又一次迎來全村一起歡度中秋。」
「前段時間，我和書傑一塊聊天，我們說到今年的中秋節應該怎麼過，給大家買什麼東西？」
「書傑當時就說買實惠的，能用得上的東西是最好的，另外村委今年賺到錢了，比往年賺的更多，所以今年咱不摳，多買點東西。」
「今年的中秋福利，大傢伙也都看到了，一人兩桶5升的魯花花生油，一人2斤市里五星級酒店做的精緻月餅，今年咱們都不缺這點東西，所以書傑覺得大傢伙更應該吃點好的，也嘗嘗是個什麼味。」
「對了，等會兒一家還有5斤豬肉，5斤牛肉，包餃子，滷肉吃，夠了吧？」
聽到台下的人一起喊『夠吃』時，曹建龍那張老臉上好像笑開了花：「好，既然夠吃，那我就不多說了，等會兒咱們說完後，大傢伙把自己那一份東西拎回去，趁著明天中秋團圓，和家裡人聚在一塊，好好吃頓飯。」
曹建龍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鄉親們，接下來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提前給大傢伙說一遍，大家都認真聽仔細了，千萬別記錯，完事後我還會在咱們QQ群和微信群里發一遍，避免出錯。」
看到台下的人都認真起來，曹建龍說：「書傑昨天還和我明天就給大傢伙發放今年的獼猴桃分紅，但是因為今年比去年賺的更多，再加上來咱們村里玩的人也比較多，讓你們拎著現金回去不大方便，所以咱們明天就不發現金了，今年改成直接把錢打到銀行卡里。」
「你們明天過來的時候，記得帶好身份證，戶口本和銀行卡，開完會以後就找高會計登記。」
「千萬記住，到時候名字和銀行卡帳號一個字都不能錯，錯了就收不到錢，高會計寫完後，你們自己再對照著看一遍。」
「另外我再給大家說明一點，一家出一張卡，你們回去後怎麼分錢我不管，但是明天過來開會的時候別出洋相。」
曹建龍語氣很嚴肅，讓人不容置疑，這一點也是在場的所有老百姓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們聽到曹建龍提起這件事兒，一個個都很上心。
也在心裡想著回去後和家裡人商量一下明天拿誰的銀行卡來？
曹建龍並沒有搞長篇大論，不到10分鐘就說完了，他從台上下來後，就把地方讓給了曹書傑。
但是曹書傑說的比他還簡單，曹書傑覺得今天應該是大傢伙領中秋節福利高興的日子，多餘的廢話就沒必要再講了。
聽到曹書傑僅僅幾分鐘就說完話，最後用一句開始領福利代替結尾，台下原本都等著曹書傑講話的老百姓心裡略有些失望，可是曹書傑這麼幹脆利落也讓他們覺得挺好。
他們心裡在想，曹主任今天不說，肯定是想把要說的話都放到明天去。
他們這麼想也對，曹書傑確實有很多話，想在明天和大家聊一聊。
現場開始發放中秋節福利時，曹書超帶的10個人的治保大隊兩兩分成5組，同時開始發放中秋節福利，這樣一來，速度其實很快。
曹書傑一直在現場監督，看看有誰不按規定來他會立馬指出來，不過大傢伙都很守規矩，沒有逾越的。
前邊領到福利的人都趕緊讓出地方來，後邊的人按照排隊依次往前走。
曹書傑正在巡視時，忽然看到鄭秋奶奶慢慢的往前走著。
他往後看看，確定沒有其他人，心裡納悶，70多歲的老太太能拿動多少東西？
他走過去問道：「奶奶，就你自己來的嗎？霜霜沒和你一塊兒來，給你幫忙拿一下東西也好啊？」
「是書傑啊，霜霜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放假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裡不說話，我想叫她出來給我幫忙拿東西，她也不肯，唉！」
鄭秋嘆了口氣，家裡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個70多歲的老太太是真不知道怎麼和孫女去溝通。
而且她現在心裡比她孫女更苦。
「奶奶，你出來吧，我給你拿東西，等會兒我給你送家去。」曹書傑說道。
可鄭秋不想麻煩曹書傑，她給曹書傑說她是騎著電動三輪車來的，一點問題沒有。
曹書傑還是覺得不放心，非得給她送回去才行。
一位70多歲的老太太，拿著三四十斤的東西，萬一發生點意外，對於這個家庭來說，結果不堪設想。
鄭秋最後執拗不過曹書傑，還是按照曹書傑說的來。
其他人對曹書傑給鄭秋的優待，也沒說反駁的話。
大傢伙心裡都明白，鄭秋家裡的情況，現在在曹家莊就屬於特別困難的群體，對於這樣的人家，他們能幫都會幫。
鄭秋跟著曹書傑來到前邊，曹書傑安排曹書超把鄭秋的那一份東西帶齊後，他和曹書超一塊提著東西裝到鄭秋的三輪車上，讓曹書超繼續忙著，曹書傑扶著老太太坐好，他熟練的騎著電動車去了她家。
來到家門口，曹書傑發現門口那些糊著草紙的木棍沒了，家裡牆上原來貼的一張張裁剪好的草紙也沒了，只剩下大門口還貼了幾張，院子裡已經收拾乾淨了。
不過一進來，曹書傑還是感覺這個家裡顯得特別荒涼，沒有人氣。
「霜霜，霜霜你快出來，看看誰來了。」鄭秋給曹書傑把電動三輪車開到家裡院子裡停好後，她衝著屋裡喊，可是她孫女一直沒回應。
鄭秋很無奈，她給曹書傑說：「這孩子從放假回來就這樣，看起來悶悶不樂，也不知道想什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給她說。」
中秋白髮人送黑髮人，她都需要別人來安慰，更別說讓她去安慰自己的孫女。
曹書傑心裡明白，老太太心裡的酸楚只會更多。
「奶奶，沒事，我和霜霜妹子說說話，有什麼事兒咱解決事情。」曹書傑笑著說道。
他覺得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
不過曹書傑想著鄭秋剛才說的話，曹霜霜從放假回來就悶悶不樂，也不和奶奶說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這些行為都很反常啊。
曹書傑下意識的想起看到的一些新聞，他也在想難道說有人欺負曹霜霜？
想到這些，曹書傑的眉頭皺在一塊。
看到鄭秋老太太要去提車斗里的東西時，曹書傑先拋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快步上前，左手提起兩桶油，右手拿著月餅和裝著豬肉牛肉的塑膠袋，還有另外一包裝著零碎零食的包裹，讓鄭秋在前邊走。
「哎喲，書傑，這多麻煩你啊！」鄭秋很不好意思。
但是曹書傑覺得沒事，他還給鄭秋說：「奶奶，以後家裡有什麼事忙不過來，你就給我打個電話，我要是實在走不開，我肯定找人給你辦妥。」
鄭秋一直點頭，她覺得曹書傑做的真的太好了，她根本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
「咱曹家莊有你當村主任，是我們的福氣。」她說。
曹書傑聽到後，趕緊說道：「奶奶，您可別這麼說，我小時候還跟著我爸來您家玩，那時候您不也管我吃嗎。」
鄭秋心想著那還不是很正常嗎？
來到屋裡，鄭秋又喊了兩嗓子，她孫女還沒出來。
心想著難不成她孫女睡著了？
可也不應該呀，這孩子白天基本不怎麼睡覺。
鄭秋有些擔心，走到她孫女的房間門口，使勁推開門，就看到她孫女正坐在床上低頭看著一張相框。
看到奶奶突然推開門進來，曹霜霜有些驚慌，下意識的把手裡的相框藏到背後，可鄭秋知道她孫女手裡拿的那個相框就是她兒子曹建平的照片。
正因為如此，鄭秋心裡更堵得慌。
曹書傑跟在鄭秋身後過來，看到這一幕，心裡有些疑惑，但還是讓自己展現出笑臉。
「霜霜，還記得我嗎？」
「傑哥。」曹霜霜猶豫了一會兒，才喊了一聲。
曹書傑心裡鬆了一口氣，能說話就代表著能溝通，剩下的好辦。
只是他也不知道曹霜霜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喜歡什麼，可他也知道曹霜霜現在的情況並不是缺少玩具或者零食，更多的是缺少了她身後那根頂天立地的柱子，沒了爸爸關心，她心裡可能沒底兒。
也就是俗稱的沒有安全感。
「霜霜，傑哥進來了啊。」曹書傑笑呵呵的說道。
曹霜霜沒說別的。
「霜霜，你傑哥過來給咱們送東西，你這孩子怎麼也不知道給你傑哥倒杯水。」鄭秋嚷嚷著說道。
她是怕孫女不懂事，再衝撞了曹書傑。
不過曹書傑無所謂：「奶奶，沒事，要不您幫忙倒杯水，我和霜霜妹妹說兩句話。」
鄭秋是老，但不糊塗，她明白曹書傑和她孫女有話要說。
想著自己一把年紀，實在想不明白孫女想要什麼，讓書傑和她聊一下也好。
「書傑，又麻煩你了。」
「嗨，奶奶，您可別這麼客氣。」曹書傑等著鄭秋出去後，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霜霜，你覺得傑哥是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曹霜霜抬頭，用有些紅腫的眼睛看著曹書傑，眼神有些呆板，好像反應還有點遲鈍，過了一會兒才點頭：「是。」
曹書傑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是吧，你能這麼說，傑哥心裡很高興。」
「霜霜，傑哥問你，在學校里有人欺負你嗎？」曹書傑直接問的。
不等曹霜霜說話，他拍拍自己的胸脯，給曹霜霜說：「霜霜，你別怕，要是真有人欺負你，只管說出來。」
「別的不敢說，整個平源縣，咱曹家莊的人都能橫著走。」
「要是去了市里，現在書記是我叔，一般的小蟊賊都能削他。」
「要是學校里真有人欺負你，霜霜，傑哥給你保證，我帶著咱全村的人去堵那王八羔子，讓他跪下給你道歉。」
瞧著曹書傑在那裡比劃自己多厲害，曹霜霜再也繃不住，笑了。
看到她笑，曹書傑心裡又鬆了一口氣，看起來事情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霜霜，建平叔走了，這個事是咱們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但是已經發生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傑哥也知道這不是兩三句話就能撫平的。」
「不過咱們總得往前看，霜霜，你看看你奶奶多擔心你呀，剛才去領東西的時候，她就一直笑不出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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