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難啃骨頭

  兩人站在單面玻璃前,戴律茂正在交待他和李蘭珂的關係。

  戴律茂坐在審訊桌後,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面色嚴肅,像是在商業談判桌一樣,語調平緩道;「三年前,我到H國出差,在一個酒吧里認識了李蘭珂,一夜之後,她就纏上了我,後來她說要回國,我就把她安排到濟民醫院。」

  「警官,我有妻有子,有家庭,李蘭珂就只是我的一個情人而已,給她花錢給她工作,沒事到她那裡放鬆放鬆,她也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我們就是玩玩,連正常男女朋友關係都算不上。」

  「是,我承認,我這麼做不道德,我不該受不住誘惑,對不起家庭,對不起妻子,我也常常受到良心譴責,一直都想結束這段關係,這幾個月來,我以工作忙為由,已經很少去找李蘭珂,想藉此冷卻我們的關係。」

  意思就是,李蘭珂看上他有錢,有勢有地位,用她的身體換取她想要的,而他只是一時意亂情迷受不住誘惑,養了個情人,這是你情我願的事,說出去有違道德,卻不犯法,而且他已然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最後一句話,拐著彎地為撇清與李蘭珂的關係,洗脫自己的嫌疑。

  不愧是商場上的老狐狸,一句話就能揣摩出好幾層的意思,即便是在審訊室內,面對著刑偵警員,也能不動聲色地掌握主動權。

  「這個戴律茂心思極深,絕對是個難啃的骨頭。」常隊雙手環胸,眯著眼睛,轉向葉梵,「你怎麼看?」

  葉梵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雖然不恥戴律茂背著妻子在外面找小三,但這只是個人品德問題,在沒有更多的證據和疑點之前,她不會隨意在心裡評判一個人,那樣會很容易犯先入為主的毛病,這是辦案的大忌,卻是每一位刑偵人員都會犯的錯誤,身而為人總免不了情緒化,只能儘量避免。

  何平飛辦案多年,審訊過無數人,其中不乏心思狡詐,窮凶極惡之徒,怎麼會看不出戴律茂的難搞,兩句話間又將節奏給拉了回來。

  「你說你這幾個月很少去找李蘭珂,請問最近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面,當時她有沒有異樣?」何平飛手中的鋼筆輕點著桌面,問道。

  戴律茂思考了一下,道:「應該是聖誕之前,十二月二十三號,沒錯,是十二月二十三號晚上,就是她的公寓內,當時她說她的母校A大邀請她回校當晚會嘉賓,很開心,說受邀的都是社會成功人士,她現在開的車不夠檔次,讓我給買輛豪車。」

  「我被她纏著沒辦法,又想著她畢竟陪了我幾年,既然要分手了,送她輛車也是應當,就給她銀行卡上打了一百萬。」

  何平飛從文件里抽出一張A4紙擺在戴律茂的面上,上面是李蘭珂銀行帳號的流水帳單,他指著倒數某一條入帳記錄道:「十二月二十三號晚上十一點入的帳?」

  戴律茂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才點頭道:「是的。」

  何平飛點了點頭,沉吟道;「十一點已經很晚了,當晚你是留宿在了李蘭珂的公寓?」

  戴律茂搖頭,神色始終淡定自若,也沒有不耐煩:「沒有,大概是十一點半,我就離開,第二天我和妻子就坐飛機去Y國陪女兒過聖誕,兩天後回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李蘭珂,也沒有聯繫,直到你們警方找上門,說她被殺了。」

  說到李蘭珂被殺,戴律茂臉色平靜,眉眼都沒有動一下,就好似在說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

  怎麼說也是在一起三年,即便沒有感情了,但也是同床共枕過的情人,這樣,未免太過冷漠無情些。

  何平飛注視著他的表情,嘴角輕扯了一下,繼續著問道:「李蘭珂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和人有過矛盾,或是和誰有什麼仇怨?」

  這個問題戴律茂倒是回答得很快,嘴角的弧度有輕彎的上揚,在微表情里,這個叫做輕輕蔑:「沒有,她在我的面前向來表現得知性善良,有涵養,有深度,不輕易與人為敵,就算是醫院裡的人排擠她,妒忌她,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當然,醫院裡的人怎麼對待她的,她是不會直言告訴他,而是拐著彎,將話反著說,說說笑笑間暗含機鋒,兵不見血刃地告了狀,還表現出她的大度,當真是將語言藝術修煉到了精髓。

  他一個白手起家,在商場混了幾十年的大公司老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一個小小女子耍弄的手段,他豈會看不出來,只不過是覺得有趣,不想拆穿而已,當做一個樂子。

  而他說這句話,明面上說李蘭珂並沒有告訴過他,她有誰有過恩怨,實則卻是在告訴警方,醫院裡和李蘭珂不對付的人並不少,只要警方細查,估計還真能查出點東西來。

  有話就不能直說嗎?一句話非得拐個九曲十八彎,照他的說法,他和李蘭珂還真是天生的一對。

  將他的話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何平飛沒有就著他的話問詢濟民醫院的情況,而是問出另外一個問題。

  「請問戴律茂先生,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九點到十一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法醫屍檢報告指出,死者李蘭珂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十點左右,但基於死者死前受到過殘忍的虐待,結合公寓樓現場環境,推斷兇手應是九點左右就潛入小區,將人虐殺之後才離開。

  戴律茂犀利的眼神冷沉下去,似是不滿何平飛沒有照著他的設定說下去,但也是只是一瞬,很快就反應自己所處的環境,眼前的人也不是他公司的員工,而是正在對他進行問訊的刑偵警員。

  暗暗吸了口氣,戴律茂一直挺直的身體稍稍往後靠,沉吟了一聲,回答道:「在家裡。」

  「哦?請問有人證可以做你的時間證人嗎?」何平飛緊接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