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秋安坐在通往皇宮內的轎攆,因王總管低聲囑咐了她不要過多地張望,她便老老實實的坐正了身子,任憑轎子顛來顛去地行進。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後,轎子終於停在了宮道之上。
王總管親自替姜南秋撩開了車簾,並笑道,「貴妃娘娘所在的咸福宮便在前頭,這一段需要夫人親自下地行走。」
於是,姜南秋便與玉兒一前一後地走出了轎子。
轎子的前方卻是坐落著雕欄玉砌的寢宮,寢宮內外栽著絢爛又爛漫的青玉樹,遙遙瞧去,庭院裡都是一副落英繽紛的景象。
姜南秋知道沈貴妃深受漢章帝的寵愛,連皇后娘娘都要避其鋒芒。
她雖不明白沈貴妃召見她的理由,心裡卻隱隱有了計較。不論沈貴妃是要懲罰她還是拉攏她,她都要裝傻充愣避過了這話頭才是。
「夫人,有請。」這時,笑面虎般的王總管也走到了咸福宮的寢殿門前,朝著姜南秋福了福身。
姜南秋回了半禮,即便心中很是惴惴不安,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朝著寢殿的方向走去。
滿室馨香的寢殿內。沈貴妃居於高位之上,身後的百鳥朝鳳插屏張揚又肆意,一左一右四個大宮女並排列在沈貴妃身旁,如同左右護法一般地望向了才走進宮殿內的姜南秋。
而姜南秋則只是垂著首盯著地磚上的青蓮紋樣出神。王總管將她領到了沈貴妃跟前,沒有貴妃的首肯,她是不敢貿然抬頭打量寢宮的陳設。
而此時,高位之上的沈貴妃也正在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姜南秋。
姜南秋只是低著頭,只露出了清淺柳眉上瑩白細潤的額頭,單單只是匆匆一瞥,卻能讓人看到她清艷脫俗的美色。
「起來吧。」
沈貴妃意興闌珊地瞥了一眼姜南秋,而後便將跪在地上地她喚了起來。
姜南秋站了起來,這才有閒心去打量這裡的陳設和器具。入目所及的先是沈貴妃身後的白鳥朝鳳插屏,而後才是博古架上擺放的紅珊瑚火樹,其餘的陳設也都是奢華又矜貴。可見外頭的傳言不假,這位貴妃娘娘確實是深受皇帝的寵愛。
「多謝貴妃娘娘。」姜南秋起了身,孤零零地站在咸福宮地正殿之上,而沈貴妃根本就沒有讓宮女們給姜南秋搬團凳地意思。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姜南秋,雍容華貴的面容里竟是冷凝之意,半晌的沉默將咸福宮的氣氛拉到了最低點。
像沈貴妃這樣位高權重的寵妃,拿捏姜南秋這樣出身卑微的女子,很有些狠厲的手段。然而姜南秋只是安然地垂下眼皮,端坐在咸福宮之內。
沈貴妃不出言搭理她,她也正樂得自在,環視了一圈宮內地陳設後,便收回了自己地目光。如此,沈貴妃倒也不好再沉默下去。
「這些時日皇宮內外都出了不少年輕有為地男子,不僅家世好,模樣也是頂個的好。」沈貴妃冷然開口,說出口的話卻讓姜南秋摸不著頭腦。
皇宮內外的男子再優異又與她姜南秋有什麼關係?
姜南秋不解其意,也不敢貿然回答沈貴妃的話。
沈貴妃見她不肯咬鉤,便將話說得更直白一些,「我的女兒瞧上了你的夫君,她是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得不到的說法,你若是自願下堂,我會讓你足夠榮華一世的金銀珠寶,再為你擇個合心合意的夫婿。」
沈貴妃自認自己開出的條件已是半點挑不出錯來,若是姜南秋知情知趣一些,便會痛快地應下此事。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出身卑微的庶女,竟然很有幾分膽色在身。
面對她的步步緊逼,她那素白嬌美的容顏里不但沒有露出半分緊張來,甚至還蹙著眉頭反問自己,「貴妃娘娘這是何意?我是夫君三媒六聘娶進門的妻子,若無七出之條,如何能自請下堂?」
話盡於此,姜南秋已明明白白地展露了自己的態度。
沈貴妃先是一驚,隨後便冷笑了一聲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姜南秋心中訝異不已。她是怎麼都想不到沈貴妃竟然是為了景安之才將她喚進了皇宮。
棲霞公主瞧上了景安之?怪道那一日在馬球時棲霞公主會為了景安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沈貴妃竟然逼她讓出正妻的位置?縱然她是權勢滔天的寵妃,可行事作風也要合情合理才是。逼迫臣婦讓位一事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即便傳到了宮外,也會有忠義之士為自己仗義執言。
姜南秋站在這冰冷森嚴的宮殿之中,雖面對著沈貴妃的步步緊逼,可她卻沒有生出半分退卻之意來。
其一是,她好不容易才拉近了與景安之之間的關係,必然不會在此緊要關頭功虧一簣。其二是,沈貴妃如此仗勢欺人,若是她輕易屈服,丟的不只是自己的顏面,還要賠上整個鎮國公府的體面。
姜南秋認為沈貴妃不敢大張旗鼓地宣揚此事,至多只敢在背地裡威逼利誘她一番,逼著她主動離開景安之。
這樣,棲霞公主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景安之的繼室,沈貴妃和六皇子也不至於陷入輿論之中。若是姜南秋知情識趣,也該應下沈貴妃的要求。
她既能得到一筆價值不菲的嫁妝,又能另嫁京城裡的俊俏公子,這簡直就是一樁兩全其美的好事。
沈貴妃冷眼打量姜南秋幾眼,實在不明白她為何倔強地不肯點頭。
「聖人云,成人之美方算行善積德。棲霞心悅鎮國公世子,比起你這樣出身卑微的庶女,公主能帶給他不少的助力。你若是願意退位讓賢,我便將那博古架上擺著的紅珊瑚火樹贈與了你。」沈貴妃咬咬牙拋出了更大的籌碼。
紅珊瑚火樹是進貢來的稀世珍寶,聽聞皇后娘娘最是喜歡,可是偏偏皇上卻將其賞給了沈貴妃。為此,皇后娘娘可是沒少生悶氣。可是沈貴妃卻絲毫不在意這區區一盆紅珊瑚火樹,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她甚至可以大方地賞賜給姜南秋。
畢竟錢財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