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笑得有幾分涼薄，仿佛看透了世態炎涼。
他想起了大文豪魯迅先生的話來，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他現在的境遇正是和這段話如出一轍。
若是他甘願當個軟柿子，被人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那麼這事很可能就是以他被學校開除告終，最終一個見義勇為的人成了受害者，而那群施暴者憑藉著關係依然在學校里逍遙自在，還有那個受了人好反手就舉報的小人，一樣可以繼續在學校完成她的學業，卻沒有人會來管他這個好心人的死活。
趙躍華看著地上那個被拍成兩段的桌子，她不懷疑陳青雲說得出做得到。
要是他真把這件事情捅到了教育局和報社，對學校來說必然會引發一場軒然大波。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趙躍華這樣問其實就是妥協服軟的表態。
陳青雲絲毫不給她面子，回道：「是不是真的你們自己不會調查嗎？」
趙躍華端著老師最後的一絲面子，說道：「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我會建議學校再好好調查的。」
「隨你的便，愛查不查。」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陳青雲有什麼也都不再藏著掖著。
想到了之前看到趙剛和另外一個女人一起從電影院出來的事情，當即冷笑著提醒趙躍華。
「我也好心提醒你一下，多注意自己男朋友，別被人劈了腿還蒙在鼓裡。」
「什麼劈腿，陳青雲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趙躍華緊張起來，「你到底知道什麼？」
陳青雲蔑然一笑，道：「我知道的都跟你說了，再見！」
眼看陳青雲要走，趙躍華趕緊追了上來。
她用背抵住辦公室的門，不肯讓陳青雲離開，「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別想從這裡出去。」
陳青雲看了一眼地上那張桌子，冷笑道：「你真以為這樣能攔得住我？」
趙躍華莫名渾身一顫，回想到剛才陳青雲一掌拍碎桌子的畫面，害怕他一掌拍過來把自己打得皮開肉綻，但她這個時候為了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也是把心一橫，抱著怎麼也不讓陳青雲離開的決心。
「有本事你就往我身上打！」
趙躍華突然站直了，把身體往前一挺。
她這麼一下，西裝裡面的白襯衣往外撐開來，傲然的身材顯露在陳青雲眼前。
那一刻，陳青雲咕嚕一聲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看著趙躍華這樣子，一時間還真難以下得去手。
趙躍華見陳青雲不動手，當即問道：「你剛才說趙剛怎麼了？」
陳青雲說：「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別被這種花心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你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這些，你一定是知道什麼！」
「我是知道，但沒義務告訴你。」
「怎樣才能告訴我？」
「看我心情。」
趙躍華咬著嘴唇，恨恨地看著陳青雲，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學生給威脅了。
現在是她想要的東西在陳青雲手裡，不得已只能放低姿態。
「處分的事情我一定會向學校反映的，如果真是如你所說，我保證你不會被開除。」
「這不是應該的嗎？」
「那你還想怎樣？」
「現在是你們冤枉了我，我才是那個受害者，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要你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我鄭重地道歉。」
趙躍華愣在那裡，耳旁仿佛在被雷劈。
要當著學生的面向陳青雲道歉，這事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她要是做了以後還怎麼在學生們面前抬起頭來。
「這個我做不到……你不要逼老師好不好。」
「那你剛才咄咄逼人，要把我開除的時候呢，你沒想過那是在逼我嗎？要是今天這人不是我，換成班上其他同學，是不是已經被你逼著回家了呢？」
「如果你要道歉，老師可以在這裡給你道歉，但是請不要在教室裡面。」
「行啊，這是你說的。」
此時的趙躍華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凌人盛氣。
她嘴唇微微張合，似乎是難以啟齒。
陳青雲則把頭扭向一邊，雙手交叉疊在身前，不再看她。
「對不起，是老師未經調查就貿然下斷言。」
「然後呢？」
「以後我保證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趙老師，希望你記住你今天所說的，我不是非要整你，只是覺得既然你當了老師，就要有一個老師的擔當，對學生一視同仁這是最基本的職業道德，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就請你不要穿上老師這身衣服。」
趙躍華面紅耳赤，她參加工作這麼久，老師當得一直也是順風順水，可沒想到啊，今天她竟然被一個學生教育了。
陳青雲的那些話讓她是一句都沒法反駁，心中升起了一陣愧意。
或許是自己身在其中，不曾有過這麼明顯的感覺，但在學生們的心中，自己已經是一個不合格的老師。
看到趙躍華面色中有自責之意，陳青雲也不再責備她。
「你和趙剛現在還是男女朋友關係吧？」
「嗯。」
「我一共在外面見過他兩次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第一次是從電影院裡面出來，他和那女的抱在一起，還在街邊親熱擁吻，第二次是從和平飯店二樓的包間出來，他和那個女人手挽著手，樣子非常親密。」
趙躍華目瞪口呆，如同石化一般楞在原地。
從陳青雲嘴裡說出的這些讓她完全不敢相信，趙剛是她男朋友啊，那個對她寵愛有加，平日裡關心呵護無微不至的男人，他怎麼可能背著自己和別的女人親親熱熱呢。
「你有沒有看錯？」趙躍華搖著頭。
「我還沒有到老花眼的地步。」陳青雲冷笑道。
趙躍華還在給自己找著安慰的理由，「會不會是他的妹妹。」
陳青雲說：「他是你男朋友，他有沒有妹妹你不知道嗎，再說你見過兄妹摟摟抱抱的？」
趙躍華面色灰白，嘴唇顫抖地問：「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