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裡離開，陳青雲帶著一共兩蛇皮袋的小龍蝦。
跟著中巴車晃晃悠悠地來到縣城，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再過半個小時，就是大部分人吃晚飯的時候，也是縣城那些餐館最忙碌的時候。
眼下陳青雲要做的就是找個餐館把這些小龍蝦賣了。
賣給誰呢，這是個問題。
當時社會上吃小龍蝦的氛圍還沒有形成，大家都還沒有吃過這東西，要賣給那些路邊館子的話，人家老闆不一定願意收，關鍵是路邊館子就算是收，量也不可能有多大，這種一家館子賣一點的辦法實在太麻煩了。
陳青雲還得趕緊把這些小龍蝦賣了回學校，所以必須得找個更簡單的辦法。
既要量大，又要願意收下這些小龍蝦，關鍵是還要對帶動吃小龍蝦有影響力，想來想去覺得最合適的也就只有大飯店了。
縣城裡規格像模像樣的大飯店不多，總共也就四五家。
要去大飯店那就簡單了，陳青雲決定挨個去試。
做生意嘛，不就是拉得下面子跑得了腿。
第一個來到的就是位於縣城老街區最有名的和平飯店。
這地方是全縣城最早的一批飯店，從八十年代開始就已經出現在這裡了。
十幾年的口碑，為它積累下了一批忠實的顧客。
正好碰上飯點，餐館裡人聲鼎沸，生意那叫一個火爆。
陳青雲拖著兩個蛇皮袋走了進去。
剛到大堂，就有一個服務員走了上來。
「幹什麼的？」
服務員對陳青雲的語氣不算太客氣。
他們這兒每天都有這種來推銷農家土特產的人，見得多了就失去了耐性。
陳青雲耍了個機靈，每直接說是來賣小龍蝦的，而是說來送貨的。
要是他說來賣小龍蝦的，估計直接被攆了出去。
一聽是來送貨的，那服務員問：「什麼貨？」
陳青雲笑道：「土雞，你們廚師訂的。」
「那你進去吧。」
服務員見陳青雲模樣自然，打消了疑慮，指了一下後廚的位置，讓他自己過去。
陳青雲暗自一喜，心道一聲：「成了。」趕緊拖著兩個大蛇皮袋來到了廚房。
走進廚房，裡面一片忙碌景象。
好幾個廚師在灶台邊顛著勺，還有幾個在旁邊切墩兒。
他還在發愣呢，就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一個傳菜的服務員沖廚房裡喊：「6號桌，客人要的青椒炒肉好了沒，在催了。」
「馬上就好。」
那堆廚子一個個忙得汗如雨下。
陳青雲來到其中一個廚師跟前，笑呵呵地問道：「師傅，你們這兒收龍蝦不？」
「幹嘛的，沒看我正忙著麼？」
「收龍蝦嗎？」
廚房裡噪聲本就很大，說話聲小了還聽不見，陳青雲不得不扯開喉嚨大喊。
那廚師不耐煩了，沖陳青雲來了一句，「我忙著呢，找別人去。」
上來就吃了個癟，陳青雲略感挫敗。
好在他心裡素質過硬，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繼續厚著臉皮去問其他廚師。
接連又問了好幾個廚師，結果都是在忙，沒人有空搭話。
正當陳青雲一籌莫展的時候，有個背著手的廚師走了過來，態度嚴肅地盤問：「你是幹什麼的，廚房重地怎麼隨便進來？」
陳青雲一見有人主動來找自己，心頭立即一樂，他不怕有人來趕，就怕沒人搭理。
「師傅，我這兒有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
「你過來看看。」
那廚師走到陳青雲跟前，往蛇皮袋裡看了一眼，不禁大皺眉頭，「就這玩意兒？」
陳青雲嘿嘿笑道：「小龍蝦，很受歡迎的。」
「這東西也能吃？」
「好吃得很，沒騙你。」
「走走走，還以為你帶來什麼好東西，整了半天就這，這玩意兒鄉下水溝里到處都是，你真當我不識貨呢？」
「這可不是一般的小龍蝦，不是從髒水溝里抓的，都是人家堰塘裡面養的。」
「養的？誰家養這玩意兒！去去去，快出去，不然我不客氣了！」
那廚師要趕陳青雲出去，不過陳青雲臉皮厚，不管你怎麼趕就是不走。
兩人正拉扯著，這時一個穿著紅色西裝的女人來到了廚房門口。
女人上來就著急地催促，「樓上包間要的一份河蝦怎麼還沒好？」
和陳青雲拉扯的那個廚師見到這個女人之後立即停了下來，態度恭敬地沖她點頭致意。
「河蝦呢，什麼時候能好？」女人神色急促。
「鍾經理，河蝦沒貨了。」廚師為難道。
「什麼，沒貨了？」
「就是沒貨了……」
「沒備貨嗎？」
「備了啊，可擋不住受歡迎啊，來咱們這兒的都點這道菜。」
紅色西服的女人雙手抱在胸前，神色嚴厲，「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就是現在去河裡撈也得給我撈釣回來，知不知道樓上那桌客人有多重要？今天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個事情給我解決！」
廚師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無奈道：「鍾經理，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不管，今天要是這道河蝦出不來，你也就打包收拾別幹了。」
「鍾經理，我在飯店都幹了十年了……」
這紅西裝女人和廚師說話的時候，陳青雲就一直在旁邊看著。
兩人只顧著說河蝦的事情，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站在那裡。
陳青雲仔細地打量了這女人一遍，她看起來應該有三十多了，模樣長得還算可以，頭髮披肩，一對桃花眼，儘管穿的是襯衣和西裝，但身材卻是包裹不住的好。
聽那廚師叫她鍾經理，陳青雲笑呵呵地到她面前自薦了起來。
「鍾經理，你好。」
「我叫陳青雲，是來賣蝦的。」
紅西裝女人一聽是賣蝦的，當下大喜不已，「太好了，你的蝦我全要了。」
那廚師趕緊制止，說：「鍾經理，要不得，這小子賣的不是河蝦，是小龍蝦啊！」
「嗯？」
紅西裝的女人明顯楞了一下，小龍蝦？這不是來添亂嗎！
正要發作之際，陳青雲察言觀色，提前說道：「鍾經理，我這小龍蝦可一點不比河蝦差，要不您就試一試，保管您的客人吃了讚不絕口。」
「鍾經理，你別聽他瞎說，那玩意兒髒了吧唧的怎麼能吃。」廚師在一旁說。
陳青雲見這個女人還在猶豫，趁機說道：「鍾經理，反正現在河蝦是沒了，做不出來河蝦到時候還是得罪了您的客人，既然這樣幹嘛不用我這蝦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起碼還有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