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城郊的全喜診所。
這裡的醫生叫做胡全喜,從赤腳醫生干起,二三十年了,一直就在這裡給附近的村民看病。
因為醫術還算可以,平常的感冒、腸炎之類的小病都能治,所以在附近幾個村子裡的口碑很不錯。
進胡全喜的診所里來了一個特別的客人,一個瞎了一隻眼睛的男人。
這個男人面容堅毅,臉上的稜角分明,縱使瞎了一隻眼睛,也沒有表現出半點疼痛難忍的樣子。
從這個男人進來起,就逼著胡全喜給他縫合傷口。
胡全喜百般不願,他一個郊區診所的小醫生,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大的手術。
無奈這人看上去極度不好惹,看到他掏出來的刀,胡全喜更是被震住。
為了給這男人縫傷,胡全喜把診所的門給關了,以免這個時候有附近村裡的人前來看病,要是被村民們看到這個樣子總是不太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要先給你清洗創口,」胡全喜要說的其實是後面半句,「會非常疼。」
「來!」
王朝晨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胡全喜又看了這人幾眼,感覺這人看起來倒像是條硬漢,既然這樣那就來吧。
沾著消毒水的棉花觸碰到王朝晨的眼睛,那感覺就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噬咬傷口,疼得王朝晨牙關緊咬,嘴唇發白,腦門上全是豆大的冷汗,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
不過饒是如此,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硬是一聲都沒有叫,只是咧著嘴從喉嚨里發出低吼的聲音。
胡全喜也是瞧得觸目驚心,他行醫多年,什麼樣的病人都見過,但今天算是見了一回奇蹟,這男人真是鐵打的身軀,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忍受得住,從心底里胡全喜不由暗贊了王朝晨一遍,這男人絕對是條漢子。
聽到診所里有動靜,一個年輕的姑娘走了出來,看到胡全喜正在給病人清洗傷口,但診所的門是關上的,不由問道:「爸,今天這麼早就關門了嗎?」
胡全喜本來正在給王朝晨專心地清洗傷口,聽到這個聲音不禁渾身一抖,緊張地回頭看著女兒。
這個走出來的姑娘是他的女兒,名叫胡小玲,去年剛剛從衛校畢業,也沒去別的地方找工作,來到了這裡當他的副手,這診所平時就是父女倆在打理。
看到女兒貿然走進來,胡全喜立馬說道:「快退出去,沒有我叫你別進來。」
胡小玲有些沒搞清楚什麼情況,但看到老爸這麼緊張,還是退了出去,順便說道:「爸,飯菜都快好了,一會兒忙完記得過來吃飯。」
等到女兒出去,胡全喜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一雙眼睛怔怔地盯著王朝晨,用一個父親保護女兒的覺悟沖他說道:「她是我女兒,剛才也是無意中看到了這些,我保證我和她都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但我也警告你最好不要有別的想法,不然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殺了你。」
之所以胡全喜會突然有此反應,主要是因為他接觸過太多像王朝晨這樣的病例了。
別看他這是個郊區小診所,但每一年都能接受不少亡命之徒的病人。
這些人要麼是在道上混的,要麼就是生活不下去了出來搶劫殺人的,因為身份見不得光,不敢去正規大醫院治,所以就來到他這個偏僻的小診所里治。
通常情況下這種人也不求能治得有多好,只要把傷口給處理一下,保證不再流血就行了。
正是因為經常和這些人打交道,所以胡全喜才會特別的緊張。
畢竟以前就發生過一個搶劫犯來他這裡治傷,結果看上了他女兒的事情,好在後面胡全喜及時的報了警,把那搶劫犯給抓了,才免於女兒被那畜生給欺負。
對於王朝晨,在胡全喜的眼裡和那些亡命之徒沒有什麼兩樣,剛才他已經見到王朝晨拍到桌上的刀了,所以當女兒出現在診所里的時候他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王朝晨被胡全喜所表現出來的保護欲所震撼,低聲地說道:「你只管給我治傷,我發誓不會動你和你女兒分毫。」
胡全喜冷冷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說完,繼續替王朝晨清理起傷口。
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大的手術,胡全喜也很緊張,這可是在人眼睛裡面縫針,他的手可沒有這麼靈巧,但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接下來我給你打麻藥,會很疼,你得忍著。」
胡全喜手裡拿著麻藥,推了一下,藥滴從針管里滴了出來。
王朝晨啥也沒說,把手從衣袖裡拿出來,然後用嘴咬緊衣袖,努嘴道:「來吧。」
胡全喜腿肚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麻藥打了下去。
起初王朝晨的兩道眉毛都快皺到一起去了,臉上的五官也扭曲成了一團,隨著麻藥逐漸發揮作用,他的表情也慢慢冷靜下來。
胡全喜不停地從他的眼睛裡清理出爛肉,把那些黏黏糊糊的東西弄出來。
這兩人也是一個敢做,一個敢忍。
差不多過去了兩個小時,胡全喜總算是把王朝晨的左眼給處理完了,最後在他的眼睛外面打了一個補丁。
期間王朝晨的表現很平靜,因為麻藥的關係,他感覺不到太強烈的疼痛,只是能感覺到胡全喜拿著鑷子剪刀不停地在自己眼睛裡面戳來戳去。
最後一切結束,胡全喜雙手撐著老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一把老骨頭,差點給折騰沒。」
王朝晨來到胡全喜面前,忽然跪了下去,磕頭謝道:「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胡全喜往椅背上一靠,伸手道:「我也不要你記什麼恩,我就是個開診所的,給你治了傷這錢你該給了吧。」
王朝晨表情一愣,頓時尷尬不已,支吾道:「我身上沒錢。」
「什麼意思?合著我替你治了眼睛你不想給錢?」胡全喜當場就氣得站了起來。
「要不這樣,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讓我離開,他日等我有了錢再來把錢還你。」
「我和你不熟,你這拍屁股就走了,叫我怎麼信得過你?」
「這……」
王朝晨這時候也犯了難,其實他本來有錢的,從謝坤那裡得到了一萬塊,只不過他拿到這錢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事情不是留下來自己用,而是立即寄到了自己西川的老家。
老家裡,王朝晨的老父親患了癌症,這幾年為了給父親治病他們王家已經把親戚朋友能借的全都借了,要不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他也不會從老家離開。
家裡老父親還在,治療癌症得花錢,王朝晨又是個孝子,所以有了錢就立馬寄回去,沒想過要給自己留下。
這個時候胡小玲又來到了診所裡面。
胡全喜見女兒又來了,當即不高興地喝道:「不是說了讓你不要進來嗎?」
胡小玲抱怨道:「飯菜都已經涼了,我就想進來問問,到底什麼時候吃飯。」
胡全喜看了一眼王朝晨,甩手道:「算了算了,你這樣的病人我也遇到多了,都是落魄潦倒了才跑到我這裡來的,我也不問你要錢了,你走吧。」
王朝晨聽到胡全喜這麼說,又一次向他磕頭跪謝。
胡全喜不耐煩道:「別磕了,我把門打開,你走吧。」
看到老爸要去開門,胡小玲見這個男人一副很可憐的樣子,便說道:「爸,我看他也沒有吃飯,要不咱們給他一碗飯吃,讓他吃了再走吧。」
胡全喜瞪著女兒,意思是你是不是腦袋壞了,這種人當然是趕緊送走的好,你怎麼還留他下來吃飯,萬一給自己惹來麻煩可怎麼辦。
胡小玲是那種心地很善良的姑娘,看到王朝晨的樣子覺得他可憐,而且從他的眼神里感覺不是壞人。
「你別走了,看你也餓了,先吃頓飯再走吧。」胡小玲來到王朝晨面前。
「我……」
那一刻,王朝晨的眼睛裡紅了,一滴濁淚險些滴下來,左眼沒了,做手術他都沒哭過一聲,然而剛剛這個姑娘的一句關心卻讓直達他的內心深處,在他的眼裡胡小玲的身上帶著一圈如同天使一樣光芒。
胡全喜對女兒的做法不是很滿意,背著手嚷嚷呼呼地去了後面。
胡小玲知道這是老爸不反對的意思,當即對王朝晨說道:「你現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打碗飯來給你。」
王朝晨緊張地坐在診所里,此時外面早就已經黑了,只有稀稀拉拉的小雨在下著,空氣中稍微有些涼意,外面的那條路上偶爾有去城裡的車子經過。
過了一會兒,胡小玲端著一碗飯走了出來,飯還是熱騰騰的,菜也都是新鮮的,不過就是比較清淡,沒有什麼葷腥。
「快吃吧,這菜都是我做的。」
「謝謝……」
王朝晨一天沒吃東西,這個時候剛好餓壞了,端過碗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一邊吃王朝晨的眼淚就一邊滴落了下來,這輩子他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不僅僅是飯菜的原因,而是面前這位姑娘的善良讓他既感動又羞愧。
回想起自己曾經是一名光榮的士兵,在入伍的時候曾經驕傲的宣誓,這一輩子拋頭顱灑熱血,要保衛祖國保衛人民,然而卻因為一念之差誤入了歧途,在這個姑娘的面前,他只覺得無地自容。
胡小玲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哭,但猜測肯定也是想到了傷心的事情,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就說了一句,「你別哭了,要是不夠吃的話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王朝晨碾去了眼淚,聲音有些嗚咽,說:「夠了,謝謝你,你和你爸爸都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說完,王朝晨放下了碗筷,向胡小玲鞠躬致謝,然後準備離去。
就在這個時候,診所外面射來兩道黃色的光。
片刻之後兩輛摩托車停在了診所門口,看到門口的動靜,胡小玲的臉色有了變化,一雙眼睛緊緊皺起,忙對王朝晨說道:「你快走吧,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
看到胡小玲的樣子,王朝晨預感到不是什麼好事,這摩托車上的人肯定有什麼來頭。
片刻之後,一夥穿著雨衣的人走了進來,進屋之後脫了雨衣,一個個全都打扮得痞里痞氣的,有的剃著光頭,還有的染了一頭黃毛,嘴裡都叼著煙。
其中一個染了黃毛的人來到胡小玲面前,仰著下巴問道:「小玲姐,你爸呢。」
「不知道。」
「最近這幾天每次來都沒碰到你爸,他這是想躲著我們。」
「這是你們和他的事情,你找他去。」
胡小玲和這幾人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了,其實這幾個人她都認識,是這旁邊村子裡的二流子,而說起她爸為什麼會惹上這些人,主要是因為胡全喜有個毛病,那就是喜歡賭博,經常在這些村子裡和別人賭錢,賭博的人十賭九輸,胡全喜也不例外,久而久之輸得多了就欠了這些二流子的錢,於是就被這些人找上了門來。
剛剛這個染著黃毛的人叫做唐飛,是這一幫二流子的頭頭,這人年紀不大,但是在村子裡為非作歹,大家平時都不怎麼敢惹他。
「小玲姐,都說父債子償,你爸天天躲著我們,要不這錢你來替他還吧。」
「我沒錢,誰有錢你找誰去。」
唐飛突然一把抓住胡小玲的手腕,嘴角露出壞笑,「小玲姐,你長得這麼漂亮,身材又這麼好,要不你陪我睡幾個晚上,你爸欠咱們的錢就算了。」
「唐飛,給我閉上你的狗嘴!」
胡小玲奮力地甩開唐飛的手,一雙眼睛銳厲的盯著他。
唐飛臉色一沉,朝她一步步逼近,冷冷道:「胡小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是你爸欠我們錢在先,先在又天天躲著我們,念在是鄉里鄉親平時我已經很給你爸面子了,要是這錢再不還的話,我保證你爸這診所在這裡開不下去。」
胡小玲狠狠地瞪著唐飛,然而說到底還是她爸爸欠了人家的錢,她也沒有辦法反駁。
唐飛再一次想要伸手去捏胡小玲的臉頰,一邊得意地笑道:「小玲姐,其實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要不你以後跟著我,你爸欠我的錢也就算了。」
「滾,想都別想!」胡小玲怒斥。
「呵,那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唐飛的眼神里露出陰狠的光,伸手便要去抓胡小玲。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被人忽略的王朝晨站了出來,一腳踢開了唐飛的手,站在胡小玲的身前,擋住了這幫二流子。
唐飛揉著被踢疼的手腕,懷恨在心地盯著突然冒出來的王朝晨,破口罵道:「媽的,哪裡來的癟三,敢插手你飛爺的事情,不想活了。」
「給你們三秒鐘時間,馬上從這裡滾出去。」
王朝晨語氣冰冷,一點也不是在開玩笑。
然而唐飛這幫人根本就不知道王朝晨的厲害,看到一個眼睛上打著補丁的人竟然敢和自己叫板,紛紛捧腹大笑了起來。
「就你?」
「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你他麼算哪個蔥?」
「去打聽打聽飛哥的名號,一個獨眼龍也敢在飛哥面前囂張。」
「老子混社會的時候,你他麼還在家裡玩泥巴呢。」
唐飛這夥人肆無忌憚地笑著。
王朝晨只是冷冷地數著:「一,二……」
唐飛笑著笑著,突然眼神變得兇惡起來,甩手就是一個耳光朝王朝晨的臉上扇來,嘴裡同時罵道:「二你媽。」
躲在王朝晨身後的胡小玲被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然而只見唐飛的手到了一半就停了下來,王朝晨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時一腳踹在他胸口,把他踹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跟著唐飛一起來的那些都是村裡的一幫沒見過世面的二流子,他們哪裡知道王朝晨這麼厲害,只是一招就已經被震住,忘了衝上來給唐飛報仇。
唐飛捂著肚子,疼得背上直冒冷汗,他哪裡咽的下這口氣,悄悄摸摸從懷裡掏出一把蝴蝶刀,突然一下朝著王朝晨的肚子扎了過來。
「小心!」
沒想到唐飛會動刀,胡小玲嚇得捂嘴尖叫。
說起用刀,王朝晨是唐飛的祖宗,見到他一刀刺來,當即往後退開一步,先是躲過了唐飛這一擊,隨後一腳踢中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裡的蝴蝶刀踢得飛了出去,釘在身後的牆壁上。
還沒等唐飛反應過來,王朝晨又是一腳踹中他胸口,把他踢飛出去四五米遠,從診所裡面飛到了外面的坪地上。
外面下著雨,到處都是水,唐飛趴在水裡,疼得渾身直哆嗦,剛才這一腳讓他覺得好像肺都快給踢炸了,這會兒呼吸都困難。
王朝晨來到門口,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那裡,唐飛和他那幫狐朋狗友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騎著摩托車溜之大吉。
正巧這個時候胡全喜聽到外面的動靜趕了出來,一看這情況,來到女兒跟前問道:「怎麼回事,剛才怎麼了?」
胡小玲埋怨地看了一眼胡全喜,冷哼道:「怎麼了,還不是你在外面賭錢,債主都找到家裡面來了。」
被女兒這一通罵,胡全喜也是沒有脾氣,低著頭很難受,他不是不知道賭博的壞處,可有時候就是管不住自己這手,要不是因為賭博這些年他早就攢下了不少錢,不說別的,起碼可以在城裡買個房子,把女兒和老婆接到城裡去住,何必要在這郊區混日子呢。
「那些人呢?」胡全喜小聲地問道。
「讓他趕跑了。」胡小玲指著王朝晨。
「喲。」
胡全喜詫異地看著王朝晨,沒想到這人還有這本事。
王朝晨向胡全喜道謝,謝他救了自己,然後便要離去。
胡小玲見他要走,忙問道:「那你準備去哪兒?」
王朝晨說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外面下這麼大雨,要不你還是別出去了,反正診所里也有床,不介意的話就在這診所里將就一晚。」胡小玲回頭看著胡全喜,意思是人家剛才可是幫了咱們,咱們不能讓他一個病人冒著雨去外面。
胡全喜本來不想收留這些來路不明的人,但女兒這意思是要把他留下,而且剛才他也確實趕走了唐飛那幫人,無意中也算是幫了自己,如果能把他留下來,以後村里那些二流子必然不敢來找麻煩,這麼一想倒也可以接受。
「爸,你說句話啊。」
「你叫什麼名字?」胡全喜問道。
「王朝晨。」
「哪裡人?」
「西川。」
「多大了?」
「三十二。」
「以前幹什麼的?」
「當兵的,後來退伍了。」
胡全喜說道:「你一個當兵的,怎麼搞得這麼落魄?」
王朝晨低聲道:「這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總之就是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胡全喜這下明白了,難怪這人剛才做手術的時候一聲不吭,原來是個當兵的,既然是當兵的肯定不會壞到哪裡去,把他留下來也能放心,而且有了他就不用再怕唐飛他們。
「我看你人也不壞,要不就留下來幫我打雜吧。」
「謝謝,謝謝你!」
王朝晨趕緊向胡全喜鞠躬道謝,能在這個時候收留他,這份恩情他會牢牢記住。
胡全喜說道:「別看我這兒是個小診所,平時事情可不少,什麼活都得干,而且我這診所也賺不了多少錢,一個月只能給你開一百塊的工資,你沒意見吧?」
王朝晨連連點頭道:「沒意見,沒意見!」
見老爸願意讓王朝晨留下,胡小玲也跟著開心,剛才王朝晨可是為了她挺身而出,想到他打跑唐飛那伙人的樣子,胡小玲就覺得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讓人欽佩的正氣。
胡全喜說道:「這樣,後面還有一件雜房,裡面有個床,但是沒有被子那些,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在那兒過夜吧,等明天去城裡給你買床被褥過來。」
王朝晨說道:「我哪都能睡。」
胡全喜說道:「行了行了,讓小玲帶你去雜房吧。」
胡小玲領著王朝晨來到了那間雜房,推開門裡面一股很重的灰塵味,嗆得她不由咳嗽了兩聲,「王大哥,委屈你了。」胡小玲歉然地說道。
王朝晨說道:「我哪都能睡,有這麼一個地方已經很好了,謝謝你和你爸爸,你們都是大好人。」
胡小玲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你今天先睡吧,明天我去城裡給你買些日用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