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終於來了。
六月七日早上七點,硬著頭皮喝了一碗媽媽熬的愛心雞湯,陳遠深吸一口氣,下樓。
當他走出樓道口,夏日清晨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落在身上,那一刻,一股難言的力量感油然而生,他感覺,他的背上,仿佛正有翅膀長出,助他隨時隨地飛出牢籠,翱翔藍天。
忽然有聲音從樓上傳來:「哥——」
是陳悠悠。
扭頭看去,更加明媚的晨曦籠罩下,四樓陽台,少女巧笑焉兮,雙手高高舉著手寫的橫幅。
「陳遠,加油,你是最棒的!」
陳遠眯著眼看了一會,招了招手,高高豎起大拇指。
「呵呵——」
陳悠悠又笑,換上一張橫幅:「晚上早點回,媽又在熬雞湯!」
咚!
仿佛挨了一記悶棍,陳遠險些跌倒,狠狠瞪了一眼,豎起的大拇指也隨之變成了拳頭。
陳悠悠哈哈大笑,卻也沒再說什麼,踮著腳尖,使勁揮著手,道別。
陳遠長出一口氣,搖搖頭,最終還是笑了,揮手,轉身。
剛出小區,又有熟悉的脆嫩嗓音傳來:「遠叔叔,這裡——」
陳遠愣了一下,循聲看去,只見一株老樹下,停著一輛擦得鋥亮的女裝摩托車。
車旁,五官精緻眉目如畫的女子一襲白裙,長發飄飄,一雙星辰般的眸子正看向這邊,低眉淺笑,暗香襲人。
那是,徐穎……
然後,那個嗓音脆嫩,小短袖,小短褲,小羊角辮,小胳膊,小短腿,看上去有點肉呼呼的小可愛張開雙臂,正在跑來的路上。
待他蹲下,張開雙臂,她便在最後一點距離,猛的一跳,剛好撲在他懷裡。
世界突然就變得鮮活起來。
就連空氣中,也瞬間充滿歡樂。
「不是說了不用來麼,怎麼還是來了?」短暫的親昵互動後,陳遠抱著朵朵來到徐穎身邊,笑著問道。
徐穎笑盈盈,沖朵朵努了努嘴,「我是沒想來的,可是架不住有人五點鐘就開始鬧啊!」
「真噠?」陳遠一副很吃驚的模樣,又親了朵朵一下:「朵朵這麼乖的嗎?五點鐘就醒來準備送叔叔去趕考?」
朵朵連連點頭,小手捧著陳遠的臉,瞳孔漆黑幽亮,表情十分嚴肅:「但是媽媽不乖,她睡懶覺,朵朵都打她屁股了,她還不想動。」
「朵朵!!」徐穎頓時有點掛不住,瞪著眼,俏臉緋紅。
陳遠哈哈大笑:「懂了,還是朵朵乖,知道心疼叔叔,行了,走,咱們趕考去,朵朵這麼乖,叔叔這次一定考第一名。」
「真的嗎?」
「當然真的。」
小丫頭頓時又開心起來,仰著小臉:「媽媽媽媽,遠叔叔說了,朵朵乖,他可以考第一名!」
「嗯,朵朵乖,遠叔叔可以考第一名……」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小的淘氣,不懂事,大的也一樣,孩子氣,喜歡鬧,徐穎滿臉嗔怪,有些哭笑不得。
可最終還是忍俊不禁,笑了,陳遠也在這大小美女的護送下,成功來到學校。
學校也是考場之一,這個時候,高一高二的弟弟妹妹們都放假了,校園裡很空,但是很可惜,能在本校考的幸運兒,稀少。
至少陳遠就不是。
校門口,別過大小美女,陳遠轉身步入校門,回到教室。
教室里氣氛有些詭異,一邊是有些人嘻嘻哈哈,很興奮很輕鬆的樣子,一邊是有些同學,一聲不吭,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身上的焦慮與恐慌。
他也沒出聲,安安靜靜坐下,檢查准考證,檢查筆,文具。
忽然眼前一暗,仲夏早上七點明媚的光陰被大片遮擋,抬頭一看,卻是胡玉。
陳遠:「???」
胡玉張了張嘴,好似喪失了語言能力,半天沒有聲音發出來。
陳遠就笑,問道:「該帶的都帶好了沒?」
「帶好了。」胡玉這才稍稍輕鬆了些,但是聲音,明顯有點變調。
陳遠點頭,起身:「走吧,趁著還有時間,一起走走。」
「哦……」
今天的胡玉,特別乖順,跟平日裡的歡快跳脫判若兩人。
也沒怎麼說話,兩人並肩走到操場上,忽然陳遠笑著問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緊張?」
胡玉點頭,笑得有些勉強:「一點點。」
陳遠嗤笑:「還一點點,你看你,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整個人也怪怪的。」
胡玉「哦」了一聲,也沒說話。
陳遠便問:「周瑤呢,你們倆關係那麼好,你怎麼不找她一起出來走走?」
「因為她心情不好啊,前天下午,我陪她去見網友了……」胡玉語氣幽幽。
陳遠當成就噴了:「見網友?不是,你們有沒有長腦子的?」
胡玉悻悻:「那能怎麼辦,我勸過了啊,她非要去。」
陳遠頓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問道:「那結果呢,翻車了?」
胡玉點頭,弱弱道:「翻車了,大型車禍現場,幸好當時是白天,見面的地方人多。」
沒往下說,陳遠也懶得問,吐槽道:「見網友,你們還真是,會玩。」
噗嗤——
胡玉忽然又忍不住笑了,打趣道:「那你呢,萬千少女的夢,你敢說你沒有在網上勾搭無知少女?」
「怎麼可能?」陳遠哂笑,很是不屑:「我對少女不感興趣,我還有一個QQ,億萬少婦的夢,上面全是……你懂的。」
「噗——」
胡玉頓時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嗯,我懂,你這愛好,夠可以的,但我覺得,你早晚會被人打斷腿!」
話音剛落,有聲音傳來,全體集合,準備上車。
陳遠便也不再多說,笑道:「好了,上車吧,沒必要緊張,你的成績,可以了,一本不好說,正常發揮,二本一絕對沒問題。」
「那你呢?」胡玉不那麼緊張了,心底卻又禁不住有些惆悵。
「我?」陳遠失笑:「我什麼?」
「你肯定能上重點,就算有點小失誤,也能上重點,不是嗎?」胡玉表情很認真。
陳遠想了想,笑道:「應該是吧,但是,沒必要,我對重點大學不感興趣。」
說著忽然張開雙臂,將胡玉摟住,深深吸了一口,壞笑:「真香,話說,這麼好的朋友,抱你一下,不介意吧?」
胡玉整個人都是懵的,雙目失神,半天沒出聲。
最終還是軟了下來,眼眶微微泛紅,聲音略沙:「沒,那什麼,集合上車了呢,是不是,先過去?」
「嗯,加油,不要緊張,放輕鬆點,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嗯,你也是,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