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那麼簡單。
柳川智的話里，陳遠聽出了威脅之意。
可他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威脅他呢，憑什麼威脅他呢？
「柳總，你所謂損害同行的利益，似乎跟我沒什麼關係吧？」
「做生意，說白了，不就是踩著同行上位麼？要是同行都做得很好，風生水起，那我來幹嘛的？」
陳遠好奇問道。
柳川智笑道：「話是這麼說，可一旦這麼做，就得罪人了啊，以後想做大，想走出國門，就難了。
你應該知道，有個詞，叫反傾銷，國外經常拿這個東西做文章，逼咱們的東西漲價。」
「哦，原來如此。」陳遠恍然大悟，笑道：「可是，我原本也沒想過要走出國門啊！
柳總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做手機，做電腦嗎？」
「為什麼？」柳川智蹙眉。
陳遠：「因為太貴了，老百姓用不起。
因為你們賺了很多錢，卻沒有拿出應該拿出的東西來，晶片沒有，作業系統沒有，什麼都沒有。
因為，你們把賺到的錢，大部分都補貼給洋人了。」
靜。
仿佛空間忽然就凝固了，整個會所一點聲音都沒有。
凝視半響，柳川智皺眉道：「這應該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
你是個聰明人，否則，不可能在這個年紀，短時間內把事業做這麼大，我覺得你不應該這麼幼稚。」
「幼稚嗎？」
「柳總你敢說，你年輕的時候，沒有一個強國富國的夢？」
陳遠笑。
柳川智不出聲了，想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陳遠繼續說道：「可能有一天，我會變得如柳總所言，不那麼幼稚，但至少現在，我還年輕，我還可以做夢，不是嗎？」
頓了頓，又道：「錢這個東西，是人都喜歡，我也喜歡。
可不瞞柳總你說，我想賺錢，有的是辦法，我隨便出去晃蕩晃蕩，就是幾億十幾億美金。
我想賺錢，根本不用費勁搞這些，柳總你也應該看得到，我有很多事情，純粹就是虧本的，根本不可能賺錢。」
「意思是，沒得商量？」柳川智終於笑不出來了，眉頭緊鎖。
陳遠淡然點頭：「沒得商量。」
「為什麼，我們應該沒那什麼深仇大恨吧，就因為當初我們站了微軟？」柳川智問道。
陳遠搖頭：「當然不是，原本這一招不是為你們準備的，你們，頂多算是被殃及池魚。」
「什麼意思？」
「意思是，電腦也好，作業系統也罷，原本都是針對微軟，針對雅虎谷歌的。
因為當時我們的情況不太好，正面戰場打不過，所以，我要掀桌子，廉價普及個人電腦。
可後來柳總你也知道，乳製品行業爆雷，微軟，雅虎，谷歌，跑了。」
原本陳遠不打算說的。
可既然都聊到了，那他也不介意說道說道。
柳川智卻心頭巨震，那眼神，好似見了鬼。
原本他覺得他都看清楚了！
原本他以為陳遠的一切布署，都已經浮出水面！
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太天真的。
準確的說，是所有人都太天真了。
眼下，包括他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微軟雅虎谷歌敗退，是因為陳遠出奇招，在遊戲裡植入硬核GG，然後，一步一步引微軟雅虎谷歌入坑，踩雷，以致損失慘重，功敗垂成。
可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樣。
事情的真相是，還好微軟雅虎谷歌跑得快，否則接下來不知道還要損失多少。
因為按照陳遠的布署，最後贏的必然不會是微軟雅虎谷歌。
這是真的掀桌子。
微軟雅虎谷歌再強，卻都是建立在電腦這個實際載體之上。
而國內目前個人電腦的普及率，使得陳遠完全可以通過普及個人電腦，來重新定義這個載體。
事實證明，他也是這麼幹的。
連作業系統都給換了，那些個應用軟體，雲音QQ千度什麼的，能不安排上？
這樣一來，微軟雅虎谷歌拿什麼打？
頭嗎？
也因此，他很悲哀的發現，其實從頭到尾，人家都沒把聯想當回事。
他覺得陳遠在針對聯想。
幾乎公司所有人，都認為陳遠小家子氣，就為了報當日詆毀之仇。
殊不知，人家只是掀微軟雅虎谷歌的桌子，順帶著，把電腦製造業這一塊給掀了。
用陳遠本人的話說，叫殃及池魚。
這樣一來，沒得商量就可以理解了。
因為人家下的是大棋，因為人家做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賺多少錢。
甚至於，可能人家也看不上這點錢。
人家要的是重新定義規則，要的是讓自己的產品占領市場，相比之下，買電腦賺的那點小錢，不值一提。
也因此，微軟，雅虎，谷歌，輸得不冤。
它們不是運氣不好，輸了，它們是，幸好跑了，不然接下來不知道還有多少坑。
良久，柳川智嘆道：「果然，這天下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公司做成這樣，也非我們所願啊！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做系統，做晶片，我們早就死了。」
其實就是找理由，不死心。
陳遠搖頭：「那同樣的產品，國內價格比國外高，怎麼解釋？出去不交關稅？國外競爭激烈？
還是說，就是仗著品牌與口碑效應，覺得國內人傻錢多，好騙？」
這是一個隱藏了十多年的問題，當下，幾乎沒人知道。
就連陳遠本人，也是因為身為重生者，又剛好要入這一行，才注意到。
柳川智搖頭：「這個問題很複雜，但是，可以改，我們可以保持國內外售價一致，甚至，國內低一點。」
陳遠依然搖頭：「不是，我覺得柳總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並不是單純的說這個價格問題，我想說的是，你們，這個屁股，就有問題。
屁股有問題，然後就決定了你們的腦袋，也有問題。
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
我了解聯想的歷史，我清楚的知道，聯想發展的歷史上，有技術路線和市場路線之爭。
誠如所言，如果當時就決定走技術路線，那可能活不到今天。
問題是，你們活到今天了，你們活得很好，你們活得，是個國人聽到聯想，都豎起大拇指。
那為什麼，還是過去那種思維，還在做純粹的組裝，買買買，核心技術，為零？」
差不多了。
語落，陳遠放下茶杯，起身，深吸一口氣：「多謝柳總盛情款待，還是那句話，我無意針對誰，因為我的利益訴求不在這裡。
順便說一句，我跟這片土地上絕大多數人一樣，相比敵人，我更痛恨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