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發展這一個多月以來的上漲邏輯支撐,就是『添越資本』集團的入場,會給深發展的未來,帶來不一樣的局面預期。
如今,『添越資本』集團暫停與新橋資本談判,公開了新橋資本漫天要價、獅子大開口的實質情況。
那就意味著與新橋資本公然撕破臉皮,使深發展的股價上漲邏輯,徹底崩塌,再加上從日本東京傳來的利空,人們擔心金融危機、信貸危機風暴再起的情緒,以及深發展本身的糟糕經營數據……
股價在頃刻間,掉頭向下,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董事長……」寧州,『添越資本』基金交易室,陳雨荷望著尾盤急速下挫的深發展股價,微笑地道,「我們與新橋資本談判暫停的公告發布之後,深發展的場內情緒,已經逆轉了,加上日本橫濱投資銀行因為投資上的巨額虧損,不得不宣布破產保護的消息刺激,我們利用先前買進的籌碼,將股價壓回20元附近,並不困難。」
蘇越微微頷首,說道:「日本橫濱投資銀行的破產消息,會給金融風暴衝擊之後,正在緩慢恢復的全球金融業,再蒙上一層陰影。」
「深發展的內部經營狀況很不好,銀行業利空顯現,對它也有很大的影響。」
「這對我們來說,是不錯的時機。」
「今天11號,離月底,還有不足20天時間,全球G20經濟峰會,在3月份,才會召開,我們要好好利用這段空窗期時間。」
「除了拋售籌碼,從盤面上壓制深發展股價以外……」
「也得好好利用橫濱投資銀行破產的這個消息,讓『金融危機恐將再起』的這根弦,短暫地在所有人心頭繃緊,打低大部分投資者對未來的預期。」
「同時,釋放足夠的深發展經營利空消息,全面壓制它的估值。」
「我們要讓新橋資本恐慌,使它急於出售,也要使場內情緒恐慌,讓眾多散戶籌碼,替我們打低股價。」
「明白!」陳雨荷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即刻吩咐基金交易部以市價繼續賣出籌碼,造成大單、超大單瘋狂斬倉逃離的恐慌局面,同時也吩咐了基金部的網絡信息組成員,讓他們進一步釋放深發展的利空消息,逮著『橫濱投資銀行破產』的信息,拼命做文章,營造出『金融危機、信貸危機』再次瀰漫而起的市場氣氛。
下午3點收盤,深發展大跌5.3%,股價報收於28.53元。
「形勢急轉直下啊,深發展今天尾盤這麼放量大跌,後續走勢,大概率危險了。」
「這不廢話嗎?深發展本來的上漲邏輯,就是大家期盼著『添越資本』集團的介入,能夠給深發展帶來新生,如今因為新橋資本漫天要價,『添越資本』集團不得不暫停談判,放棄入主深發展,上漲的邏輯崩塌了,後續走勢能好才怪了。」
「目前的深發展,其估值水平,經過一輪大漲,已經比同類的其它銀行股,高出了一大截。」
「像華商銀行、華國銀行等大型商業銀行,其估值已經跌到0.6倍的市淨率。」
「缺失了『添越資本』集團注入資本的邏輯,深發展也得跌到華商銀行、華國銀行同水平的估值,才相對合理。」
「更何況,深發展的基本面,還遠遠比不上華商銀行、華國銀行。」
「0.6倍的市淨率?那豈不是還要跌50%?這太誇張了,深發展應該還是有重組預期的,不能類比華商銀行、華國銀行。」
「新橋資本這個要價,誰願意接盤?」
「外資果然不是好東西,當初深市國資,在退出深發展的時候,為了引進外資的先進管理經驗,那可是按照市場價,折價10%將國有股轉讓給他們的,這4年來,他們手裡的股份,增值了好幾倍,就算按照目前的市價再出售給我們華資機構,他們也不吃虧,真沒想到,居然……」
「咱們要想發展,只能指望自己,外資哪能指望得上?」
「新橋資本在收購韓國第一銀行之後,第二年就將韓國第一銀行分拆出售了,致使韓國第一銀行的招牌,成了永遠的歷史。」
「這種眼裡一心只有利益,根本不在乎收購標的發展的投資機構。」
「指望他們良心發現,還不如指望母豬能上樹呢?」
「4年時間裡,深發展在他們手裡,他們沒想著把深發展拆分賣掉就很客氣了。」
「哎……作為投資深發展的長期股東,原本還期待著『添越資本』集團的介入,能夠給深發展帶來全新的局面,現在看來……深發展攤上這麼一個短視的外資大股東,還真不如讓它死了算了。」
「還別說,如果『金融危機、信貸危機』烽煙再起的話……」
「以深發展目前糟糕的經營狀況,還真有可能步今天被迫破產的『橫濱投資銀行』後路,這一點,大家需得警惕。」
「對,主要目前的深發展,已經非國有控股,央行恐怕不會對它無限托底。」
「如果危機真的再次爆發,它的倒閉風險,非常之大。」
「哎,聽你們這麼說,後悔今天尾盤沒賣了,現在我這心裡七上八下,就怕又出現新的利空,我可是因為『添越資本』集團接觸新橋資本,把深發展當作了『添越資本』集團,借殼上市的概率在做啊!」
「新的利空已經出現了,消息傳言,深發展第一季度的財報,將會極其糟糕,而且恐怕會陷入歷史性的虧損狀態。」
「而且……關於『金融危機』大概率重新席捲而來的討論,也已經甚囂塵上。」
「日本好幾家金融投資機構,就在剛剛,已經發布了悲觀的經濟預期報告,全球宏觀經濟形勢,真的不容樂觀啊。」
「有沒有可能『添越資本』集團暫停與新橋資本的談判,以及『平安集團』徹底退出深發展股權項目的競爭,其根本原因,不是因為新橋資本的要價太過離譜,而是因為『橫濱投資銀行』的破產,讓他們均意識到了金融危機重新席捲而起的動機,紛紛對深發展的未來,報以悲觀態度,所以才放棄了收購。」
「對,有道理!在橫濱投資銀行破產消息沒出來前,無論平安,還是『添越資本』集團,那都是積極參與的啊,結果……在橫濱投資銀行破產消息震動市場之後,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
「這必然是經濟基本面上出現了大問題,也必然是兩家機構,都認為未來……十分悲觀。」
「天啊……如果蘇總也認為未來十分悲觀的話,那就要趕緊逃了。」
「對,蘇總的判斷,從沒有錯過,這次他們集團放棄參與深發展項目,必然是發現了市場危機的信號。」
「賣,賣……」
「趁著經過一輪炒作之後,深發展流動性還相對充裕,明天必須把手裡的籌碼全部賣掉,我要空倉,必須空倉。」
「對,不能再犯虧損死扛的錯誤,必須相信蘇總的判斷。」
當各種利空消息開始瀰漫市場,收盤後的網絡各平台財經討論區,投資者悲觀的情緒,油然而生。
當然,這裡面,也不乏『添越資本』誘導市場情緒的手,在背後推動。
下午4點,意識到市場風向完全不對,意識到手裡香餑餑的深發展股份,其價值又開始急速貶值的新橋資本總裁克勞德·切爾曼,急忙主動聯繫平安集團和『添越資本』集團這兩個主要買方。
「抱歉,切爾曼先生,集團已經決定放棄深發展項目,我也沒有辦法。」
平安集團副總梁明峰在接到克勞德·切爾曼的電話之後,輕嘆了一聲,說道,「明天,保監會的工作組,就會進駐我們集團保險業務部,同時馬總也被保監委員會約談,無論從集團的內部事務方面,還是集團的資金方面,都不允許我們繼續在深發展的項目上耗下去了。」
「當然……切爾曼先生如果能夠以目前的市場價,折價40%出售手裡深發展的股份。」
「並且其轉讓股份的支付條件,按照我們最初的協議履行,我可以向集團再爭取一下,恢復與你們的談判,如何?」
「梁總,你不覺得你說的條件,有些可笑嗎?」克勞德·切爾曼被梁明峰給氣到了。
梁明峰咳嗽了一聲,正經地說道:「今天的新聞,你看了嗎?橫濱投資銀行在接受政府挽救之後,還是免不了破產了,這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清楚,金融危機並沒有過去,全球經濟依然在向深淵中滑落。」
「深發展的基本面,沒有可以稱道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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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盤你們手裡的股份,是幫你們在化解風險,而使我們集團承受風險。」
「如果金融危機,再一次全面爆發,你們手裡的深發展股份,將一文不值,而深發展……我可以斷言,沒有央行的全力救助,它撐不過下一次信貸風暴。」
「切爾曼先生覺得我華國央行,會在下一次極大可能到來的,甚至更強力的金融風暴面前,全力托底這家並非我國國有控股的商業銀行嗎?它的規模,並非很大,就算破產,也不會給我國金融業,整個金融系統,造成嚴重的傷害。」
「所以……我勸切爾曼先生還是實際一些,合理報價,我們合理談判,才是你們安全退出的一切基礎,不然……你們在深發展的這筆投資,大概率會成為拖垮你們新橋資本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然……我也勸切爾曼先生,別把希望寄托在『添越資本』集團身上。」
「『添越資本』集團是一頭狼,而並非一頭肥羊,從它建立到現在,所有盯上它肉的資本機構,無論國內、國外,都被它撕咬地遍體鱗傷,你們想在他們手中討到便宜,賺足利潤,根本就不可能。」
「現下危機剛剛顯現,悲觀情緒,尚沒有徹底蔓延。」
「切爾曼先生還有一絲談判的主動權,若等到市場悲觀、恐慌情緒,持續升溫,深發展股價跌回原點,甚至創出歷史新低,你們……恐怕想退出,都找不到能夠承接的資方了。」
「梁總不愧為平安集團的業務談判專家。」克勞德·切爾曼呵呵笑道,「一本正經的危言聳聽,很有一套啊!」
梁明峰輕笑道:「切爾曼先生看來是不打算信我了?」
「折價40%,不可能!」克勞德·切爾曼調轉話鋒,「按照目前市價,折價10%,全現金支付,這是我的底線。」
梁明峰聽見這個回答,冷笑了一聲,說道:「切爾曼先生,看來你還在夢裡,並未醒來,並沒有清醒的認識到你們為什麼會在短短一個季度中,投資虧損超過20億美元,直接將新橋資本拖入深淵,多年投資成果毀於一旦。」
說完,梁明峰也不等克勞德·切爾曼心頭暴怒,直接掛斷了電話。
橫濱投資銀行破產暴雷之後,全球投資者,對於未來經濟短期內,會越發悲觀,對外的擴張性投資,也會越發謹慎。
深發展銀行,處於虧損邊緣,並非什麼優質資產。
在全球經濟未來預期再一次急轉直下的局面中,這種資產,根本無人競爭,所以……談判,也必然會從之前的賣方市場,轉變成買方市場。
梁明峰深知這一點,所以對於克勞德·切爾曼,根本沒有絲毫客氣。
當然,集團已經放棄了深發展項目,暫時沒有錢來支撐這個項目的收購,他這麼說,也只是抱著萬一的可能,迫使新橋資本賤賣手裡的深發展股權。
如果對方真的賤賣……
那他完全可以借著機會,再說服集團股東和其它高層,對這個項目收購案,進行重啟。
畢竟對於平安集團來說,真能以很低的代價,掌握住深發展的控制權,控制住槓桿和風險,那還是利大於弊的。
克勞德·切爾曼在遭到梁明峰拒絕之後,平復了一下心緒,即刻又給楊立國打了電話。
「楊總……我們能再談一談關於深發展股份的轉讓條件嗎?」克勞德·切爾曼微笑地道,「你們的訴求,我都知道了,先前的報價,確實有些不合理,抱歉……現在我們已經重新修訂了報價,您看……」
「切爾曼先生,按照最初的協議約定,本來我們之間的交流,應該是非常愉快的。」楊立國呵呵笑道,「可切爾曼先生之後的要求,我們實在沒辦法滿足,當然……這不影響我們私人間的感情,我對切爾曼先生,還是非常欣賞的。」
「只是……現在集團有些困難……」
「董事長考慮到可能會再一次席捲而來的全面性金融危機,重新制定了集團的發展戰略,我們恐怕目前對『深發展投資項目』,有些有心無力了。」
「說起來,這事還真是抱歉,切爾曼先生,望你理解,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蘇董事長的意思,是要完全放棄這個項目嗎?」克勞德·切爾曼問道。
楊立國微笑地回答:「董事長只說是暫停,倒也沒有說完全放棄,切爾曼先生,你放心,我會全力爭取與你們新橋資本重新恢復談判的。」
「能讓我見一見蘇董事長嗎?」克勞德·切爾曼再問道。
楊立國回答:「抱歉,切爾曼先生,我們董事長最近在處理一些私人事務,行程不定,很少在集團公司,我也很難見到他,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的話,通知到,盡全力促成你和我們董事長的當面交流。」
聽到這裡,克勞德·切爾曼已經完全明白了意思。
他沉默了一會,說道:「楊總,我知道今天東京的消息,給了市場很大的震動,但是我們新橋資本,是真心談判的,這樣吧,我請示一下集團總部,我們儘可能按照最初的協議轉讓價格,進行股份轉讓,如何?」
「切爾曼先生,我的朋友,感謝你的誠心相待。」楊立國說道,「你放心,我會儘快請示董事長,重啟我們之間的談判的。」
「那就拜託楊總了。」克勞德·切爾曼鬆了一口氣,然後掛了電話。
另一邊的楊立國,也微笑地掛斷了電話,轉身對一旁的蘇越報告道:「克勞德·切爾曼鬆口了,他想按照我們第一次會談的時候,也就是每股20元的溢價20%價格,進行交易,我們全部以現金支付。」
「一看市場風向不對,改口倒是挺快。」
蘇越輕蔑地笑了笑,說道:「這才剛開始呢,再拖一拖,拖到市場投資者對未來預期更加悲觀,深發展的股價和估值都跌到谷底,新橋資本承受不住手裡股份持續貶值,主動大幅折價,求著我們交易的時候再說。」
「好!那我就這樣回復了。」楊立國點了點頭。
蘇越沉思了一會,說道:「不要談及我們對最初的協議價格不滿意,就說你暫時聯繫不上我,而重啟談判,又需要集團內部高層集體會議,同時表示你在全力促成這件事,希望讓他多耐心等待幾天。」
楊立國哈哈笑了一聲,說道:「明白!」
說完,他等了一個小時,在臨近下班的時候,才給克勞德·切爾曼回了電話,表示自己全力支持,並希望重啟談判,但由於聯繫不上董事長,需要讓克勞德·切爾曼多等幾天。
克勞德·切爾曼心中鬱悶。
但市場風向已變,擔憂『金融風暴』再起的恐慌情緒,已經逐漸又開始瀰漫金融市場,短時間內,面對高達百億級別的股份轉讓項目,一時間,他也找不到其它合適的買家,只能繼續等待下去。
2月12日,保監會工作組進駐平安集團保險業務部。
同日,深發展繼續大跌,失守27元。
接下來……連續一周的時間,深發展完全失去了春節前的那種銳氣,以七連陰的走勢,將年前炒作的機構和籌碼,全部埋在了山頂。
眼見著深發展連番大跌,股價節節敗退,眼見著平安集團深陷整頓風波,再無餘力顧及外部擴張項目。
新橋資本的克勞德·切爾曼先生,每日、每時,都是心急如焚。
他向集團總部TPG夸下一個季度退出深發展投資項目的時間節點,只剩最後兩周,這讓他心裡,更是焦躁、著急。
他每日都給楊立國打電話催促。
可楊立國每日都告訴他蘇越回了農村老家,山里沒信號,聯繫不上,並同時告知他,也許董事長明日就回來了,讓他明日再打電話。
隨著時間拖延,全球金融交易市場,情況越發惡劣。
原油價格,因為需求不振,以及全球大多數機構,普遍認為經濟衰退無法避免,一口氣,直接擊穿了35美元;美聯儲再次降息,然而金融機構的錢荒,依然存在;企業倒閉潮,沒有減緩的徵兆,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政府、央行、金融機構、投資者……都在擔心『大蕭條時代』會重現。
終於……
當時間來到2月26日,深發展經過半個月的下跌,股價擊穿19元,回到歷史底部,市值跌到800億附近時,在楊立國回復克勞德·切爾曼的電話里,蘇越終於從山裡農村回來了,同時同意了他提議的重啟『深發展投資項目』,準備再次與新橋資本正面談判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