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福軍,戴娜·尤妮斯小姐,你們那邊情況如何?」蘇越問道。
馬福軍先回答道:「公司運營情況,一切正常,人員和規模,又擴大了一些,我招聘了一些本地人,主要用這些人,充實了市場部,目前我們在一天中,能收集到的市場情報,已經能夠匯聚英國大大小小所有城市。」
「不錯!」蘇越微笑地贊了一句。
戴娜·尤妮斯沉思片刻,回答:「按照董事長您的吩咐,我部70億美元投資資金,目前已經逐步投入市場,其頭寸,主要匯聚在布倫特原油期貨、LME銅、富時100指數期貨,以及股市幾支金融股票標的上。」
「哪幾支金融股票?」蘇越問道。
戴娜·尤妮斯回答:「資產表負債較大,積極參與次級貸款轉換證券的哈利法克斯銀行,勞埃德銀行、道格保險集團、蘭德證券等。」
蘇越微微頷首,說道:「目前整體投入資金,在多少?」
「9.8億美元左右。」戴娜·尤妮斯回答。
蘇越沉吟片刻,繼續問:「勞埃德、滙豐、渣打、以及歐洲各系大型資本集團,如法通、安聯、瑞銀等,最近有什麼動靜?」
馬福軍作為倫敦市場部的建立者和領導者,對於情報這一塊,最為熟悉,接過話頭,說道:「瑞銀收緊了外部投資,繼上個季度計提了110億美元『次貸』資產虧損之後,現在繼續在拼命拋售各類MBS資產,我們所打聽到的,他們目前主要的外部投資,基本也都在大宗商品和油價上,應是作為風險對沖目標在進行。」
蘇越皺了皺眉,說道:「抽身真早,看來想打劫它,是不現實了。」
能夠不顧投資者的憤怒和股價的連鎖反應,做出110億美元的損失計提,從『次貸』投資中迅速抽身,蘇越不得不佩服瑞銀的反應速度。
比起華爾街各系資本集團,目前還心存幻想的態度來。
瑞銀,這個歐洲資本巨頭,明顯要聰明得多。
馬福軍繼續說道:「安聯資本,在去年倫敦一戰中,損失慘重,元氣未復,無論旗下太平洋資管,還是安聯保險,都基本上拋售了所有的風險資產,不過安聯保險,承保了德國境內,數家銀行打包整理的各類抵押貸款CDS合約。」
「法通資本,旗下保險、資管公司,跟安聯資本情況有些類似。」
「渣打、滙豐等,最近幾個月,倒是平靜很多,通過其內部員工了解到,如今他們都在迴避抵押貸款類的業務,同時拋售市場上的風險資產,倒是勞埃德銀行最近動作很大,接連的收購一些瀕臨倒閉的小銀行,而且在大宗商品和油價上的持倉單,相對較重。」
蘇越說道:「看來受華爾街資本影響最大的,就是勞埃德銀行了,大規模持倉大宗商品和原油多單,也讓他們在前面半年積累了大量的利潤,難怪可以如此高調地進行逆向收購,不過……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咱們的盟友,巴克萊銀行呢?」蘇越笑了笑,繼續問道。
馬福軍回答:「看見董事長在國內發布的那篇文章,尤利西斯先生,昨天還來到公司,與我們交談了一陣,想要知道我們的具體投資計劃,應是想與我們再次合作,我沒明確表示,只說要請示董事長您。」
「最近半年,他們基本上,已經退出了所有『次貸』相關類的業務和投資。」
「當然,也錯失了大宗商品和油價在這半年來的連續暴漲,再次被勞埃德銀行反超,拉開了差距。」
「我想,這也是尤利西斯先生,找我們的原因。」
蘇越微笑地道:「抵禦西方資本的聯合逼空,我們的策略是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你可以直接回復尤利西斯先生,說我們可以答應他的合作,當然,在合作之餘,也要進一步利用巴克萊銀行在倫敦的影響力,繼續壯大我們。」
馬福軍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待會就回復他。」
「戴娜·尤妮斯小姐。」蘇越將話題轉了回來,說道,「繼續按部就班的加重在布倫特原油上的空單持倉,同時,哈利法克斯這家銀行,你仔細研究一下,發一份它的詳細資料給我,我總覺得這裡,會是一個突破口。」
「好!」戴娜·尤妮斯急忙應了一聲。
蘇越詢問完倫敦的情況,轉回頭,開始詢問紐約方面的近況。
陳雨荷說道:「華爾街對我們的關注度,越來越高,我們的持倉和動向,基本成了半公開狀態。」
「無妨。」蘇越說道,「現在的你們,本來就是一個幌子,他們要看,就做給他們看。」
「董事長……」崔先石說道,「你臨走時,交代的事,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我和派屈克通過其它各州的一些小媒體和地方性網絡論壇,已經將一些話,傳達到了許多民眾之間,目前,隨著油價漲回135美元,民眾對高油價的憤怒情緒,以及對資本的聲討聲音,已經再度被激發了出來。」
「您說的右派議員方面……」
「我們也想辦法,暗地接觸了兩位,共和黨在與民主黨爭鋒中再次落後,我有預感,他們會抓住這個機會,利用民意,打擊高油價,迅猛反擊民主黨一系的資本力量,從而奪回一城的。」
蘇越頷首道:「不管花多少錢,繼續推進這方面的動作。」
「『次貸危機』的核心爆發地,必然是美國,他們自己國家,民眾和資本的內部矛盾越尖銳,民眾對於資本控制油價的分歧越大,那麼以高油價推動大宗商品暴漲和全球通脹,從而實現風險轉嫁的目的,就越難實現。」
「表面上,民主這層皮,在不涉及國家存亡的前提下,資本,還是不敢公然完全撕開的。」
「當民眾的呼聲,激發到一定地步,無論是想反擊的共和黨,還是已經取得優勢的民主黨,都不能忽視這部分聲音,到時候,兩黨是必然要站出來發聲的。」
「在資本與民意的博弈間,只要政府公開站出來發聲,聲討,並譴責油價脫離經濟基本面的事實,那麼風向調轉,一眾中東小國,自然也就跟著變幻大旗了。」
「當然,要想達成這個目的,不容易。」
「除了激發民眾在經濟不景氣下,積壓在心頭的這股子怨氣,還要激發那些受累於『次貸危機』,資不抵債,工作丟失,生活、生存不下去的民眾和中、小型企業主、工人等等,總之……」
「以最大限度,將聲音發出去。」
「油價和大宗商品的持續暴漲,擠壓的,不只是我們國家的眾多企業生存空間,美國內部,本就受『次貸危機』影響,斷了融資渠道,缺失了部分消費市場的眾多企業,一樣經受著生死考驗。」
「這危機,要想成功轉嫁出來,他們必須得先蛻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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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資本與中小型企業、普通民眾的利益,天然對立,兩者承受能力,也完全不一樣。」
「他們逼空得越緊,中下層,就會越艱難。」
油價如果真的一口氣衝上150美元,美國國內,就算我們不推動這股風潮,中下層階級,恐怕也會天怒人怨。「」
崔先石聽完蘇越的話,沉聲說道:「董事長放心,我會盡力完成好的。」
「你們在那邊,如今算得上是孤軍奮戰了。」蘇越頓了頓,說道,「注意安全,真到了危急時刻,有些人被逼得跳腳,想要掀桌子,要懂得及時撤回來。」
崔先石笑了笑,說道:「這一點,董事長大可放心,只要你身居國內,我們這些小人物在前台,他們是不會動的,因為就算跟我們掀桌子,也沒有任何用處,改變不了任何實質性的局面,反而會激起更大的風浪。」
蘇越雖知崔先石說得在理。
卻還是叮囑道:「話雖如此,但還是小心為上。」
紐約分部的幾位管理人員,鄭重地點了點頭,將話記在了心上。
蘇越開完會之後,走到交易室,凝視著大屏幕上,依然在持續高走,已經爬升到135.6美元的WTI原油期貨價格,腦海中,仔細梳理了一下整個多空局面中,自己從各方面能夠利用的力量和契機。
一個小時以後。
戴娜·尤妮斯將哈利法克斯銀行的全部資料,打包發在了蘇越的郵箱。
蘇越打開郵箱,下載附件,然後仔細查看、琢磨哈利法克斯銀行的現有資料,尋找其中的巨大風險點。
這家銀行所涉及的次級貸款和抵押貸款業務,並不多。
然而,它所投資的『按揭證券』和『次貸衍生債券』業務,在整體資產占比中,卻相對很大,此時並未來得及退出。
蘇越對比它最新的內部資產、財務報告和前段時間的內部報告。
可以看出,這家銀行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風險問題,正在緊鑼密鼓地退出這些風險資產,如果他想以這家銀行,為突破口的話。
在時間上,就不能再等。
同時……
他要想以這家歐洲銀行,影響到美國華爾街這個『次貸危機』核心重地,使之發生連鎖反應,還得在同時間段,刺破一家美國本土同類業務的銀行危機才行。
這樣,才能讓『按揭證券』和『次貸衍生債券』的巨大風險,徹底的暴露出來。
加劇它們的流動性缺失,從而進一步加劇各系金融巨頭內部的危機,製造出恐慌的風險資產拋售效應。
從而掀開全球性信貸信用破產、金融危機的局面。
想到這裡,蘇越再次給崔先石去電,讓他整理了一份目前美國各中型銀行,在『按揭證券』和『次貸衍生證券』上,有高額投資占比的銀行機構。
大概又一個小時之後,崔先石給他同樣發過來了一份文件。
蘇越打開文件,仔細瀏覽了一番,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一家位於舊金山,涵蓋住房抵押貸款和投資業務的埃爾特銀行,這家銀行的資產,只有不到500億美元,但資料上,其所涉『按揭證券』和『次級貸款抵押類轉換債券』投資,卻多達近百億。
蘇越猜測,應是其抵押貸款業務,市場占有率不高。
為了加重這塊業務的發展,更多的吃到這塊市場利潤,所以在無法擴大市場占有率的情況下,便直接購進了相關的『按揭證券』和『抵押貸款轉換債券』,然後,以持有這部分資產,來達到同樣開拓業務的效果。
蘇越將這家銀行給標記了出來,然後進一步讓崔先石調查這家銀行的資料。
三天之後,崔先石給了蘇越一份關於這家銀行,更為詳盡的資料,還有許多實際調研的信息。
蘇越看完這些資料,研究發現。
這家銀行,所持有的大部分按揭證券和抵押貸款轉換債券,基本上,都來自於房地美和房利美。
而要想從風險資產端上,擊潰這家銀行,還得從房利美和房地美身上著手。
然而,目前房利美、房地美這兩家全美最大的房屋抵押貸款機構,並沒有危機全面爆發的徵兆。
正當蘇越覺得自己選錯了標的之時。
埃爾特銀行那緊繃到極致的儲備現金流,以及崔先石傳過來的文件里,舊金山那慘不忍睹、連續暴跌的房屋成交價,以及居高不下,依然在爬升的住房抵押貸款違約率,迅速映入眼帘,讓蘇越心中一動。
各種數據和資料告訴他,這家銀行已經經不起任何風浪。
別說這家銀行所持有的大量『按揭證券』和『抵押貸款轉換債券』連續暴跌,就算是大的波動,恐怕在這個時候,也承受不起。
這家銀行,在自己主力業務全面惡化下,也在不斷拋售自己所持有的風險資產。
從而回收現金,彌補本部危機和虧損。
然而,受限於目前的『按揭證券』和『抵押貸款轉換債券』流動性,退出,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而強行大規模退出,必然引得所持的這部分風險資產,大規模暴跌,從而加大虧損,更加引起儲戶和投資者恐慌,使危機進一步擴大。
「721債券……」
蘇越瞧著資料中,埃爾特銀行主要的抵押貸款轉換債券投資品種,微笑道:「這支債券所包含的抵押貸款標的和到期的時間,預期和流動性可不好啊,遠遠比不上715債券,不過……也正好,適合突擊做空。」
如果埃爾特銀行,大規模持有的是房利美和房地美聯合發行的715抵押貸款轉換債券,那他可就看難了。
畢竟715債券,流動性充足。
他儘管在這上面,重倉做空,但時機不到,想突擊做空,大規模壓低這支債券價格,卻也是很難辦到的。
好在,事情並沒有向他預想中的困難方向發展。
繼續思索了一陣,蘇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計劃,然後再次召集紐約和倫敦兩個分部,開了個視頻短會。
計劃好一切之後,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時機的等待了。
蘇越在等著自己計劃中的各個危機點,都到達臨界的爆發位置。
終於,在7月22日,WTI原油期貨價格衝破140美元,再創歷史新高,同時,美國國內全網皆爆發出不滿高油價壓迫的呼聲,國會議員耶和·柯蒂斯公開發聲,怒罵中東各國進行原油價格操控之時。
蘇越眼神明亮,在港城分公司,國際金融中心的交易室里。
發出了反守為攻,全面進擊華爾街、歐洲資本多頭,平掉前期鎖倉多單,盡全力做空油價以及大宗商品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