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疑問,在所有多頭主力機構核心人員心裡升起。
明明『貝來徳資本集團』的喬蒂·沙曼女士,已經分化了空頭主力聯盟,鎖死了『紐銀美隆』這個強勁的空頭幫手。
此刻,倫敦處於晚上,華國處於深夜。
華銀國際的資金實力、巴克萊銀行的資金實力,多頭主力機構都已完全摸清,絕不可能拿得出這麼龐大的投資資金。
華資被孤立,所有的增量資金來源,都已經被提前斬斷。
為何在空頭主力的最後一道防線決勝上,還會出現這樣天量資金殺盤,驚天大逆轉的情況?
短時間內,沒人能想通。
紐約,赫達基金交易室,一直自信滿滿的喬蒂·沙曼,在看到這樣的情況,眼睛圓瞪,手裡的咖啡失手灑在了地上,滿心難以置信。
倫敦,奧蘭資本交易室,瓦爾特古和安普頓,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驚駭和茫然。
渣打銀行投資部,阿爾弗雷德呆愣原地,仿佛見鬼了一樣,失神無語。
野村銀行投資交易處,佐藤一雄罵了一句髒話,咬牙切齒,心中暴怒,十分無奈,卻又無法理解。
滙豐銀行投資部,保爾敲擊鍵盤的手指停在半空,嘴角掀動了一下,心裡惴惴不安。
就連同為空頭主力機構的『紐銀美隆』投資部,羅伊小姐所在的基金交易室,沃克和羅伊面對著驟然逆轉的走勢,也是吃驚、呆滯。
金融交易市場上,對於他們這種主力機構而言,沒有所謂的奇蹟。
這種驚天大逆轉,必然是蘇越提前已經布置。
可他們想不通的是蘇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這麼一個擁有著雄厚資金量,堪比『貝來徳資本集團』這樣強大的盟友。
羅伊想起一個多小時以前,自己告知蘇越『紐銀美隆』無法再提供新的巨額增量資金之時,對方淡定的反應,以及那一句『我來想辦法解決』,心中不由更為震驚和佩服。
這表明蘇越在她提醒之前。
其實已經預計了市場上,可能發生的最壞情況,並提前做好了預防措施。
多頭主力斬斷華資一切退路,抓住最佳的時機,發動蠻橫的進攻,自以為必勝,從此刻的結果看來,其實也不過是蘇越的圈套而已。
羅伊本以為金融交易市場上,華爾街的巴澤爾和喬蒂·沙曼這樣的人。
已經是極為精於算計,非常善於引動市場情緒、趨勢的人了。
卻沒想到在電話里語氣平和,聽聲音,年紀很輕的這位華國蘇越先生,在算計、謀劃上,還要精於倆人。
這樣的盟友,是可敬的;這樣的對手,是極為可怖的。
羅伊想像著有一天,『紐銀美隆』也成了華資的對手盤,想像著自己直面這位蘇越先生,在金融交易市場上爭鋒。
她仔細想了一下對方接連幾次出手經過和結局。
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勝算。
「真是厲害!」羅伊沉思之中,沃克驚駭地感嘆了一句,「這一分鐘內,多頭主力至少消耗了近200億美元的天量資金。」
「這是多頭主力核心的進攻資金啊,也是他們以求速勝的信心所在。」
「如今,主力資金在2.1000價位一線,損失殆盡,多頭各主力機構,再想聚集起這麼龐大的進攻資金,已經很難了。」
「2.1000價位一線,成了真正的死亡關口。」
「只是……死亡的,不會是空頭主力,而是多頭,是強勢了一天時間,攻勢已經力竭的多頭主力。」
「絕地反轉,大空之時啊!」
沃克驟然激動地大叫:「多頭主力不會再有機會了,本世紀以來,匯市上,最佳的做空良機啊,不能錯過,不能錯過……」
他急忙轉身,無比激動地奔向辦公室。
托馬斯那個蠢人,不會理解這一刻英鎊匯率市場上的機會,有多麼難得,更不會理解這將給『紐銀美隆』帶來多大的利潤,他要給集團董事長直接致電,無論如何,也得說服集團,利用其它基金,在此大規模放空。
各方多頭主力機構,幾近千億美元的資金沉積在上面啊!
多空形勢逆轉之後,對方要想出場,要回補多少單子?再加上英國經濟基本面惡化,可以預見的英國央行大降息……
英鎊的急速下降通道,從這一刻,已經展開。
向下,向下……
未來的英鎊匯率市場,在多頭主力機構沒有完全出場之前,在整個英國經濟基本面危機沒有解除之前,在英國央行降息周期開啟,貨幣政策沒有根本改變之前,只有向下一條路,其下跌空間……無法想像。
羅伊驚愕地看著沃克瘋狂的反應,無語地笑了笑。
目光再度落到英鎊匯率的交易盤面上。
她的基金,現下,已經到達最大持倉限額,接下來的一切,無論漲跌,她都只是一個旁觀者了。
英鎊的匯率,依然在不斷下滑,此刻已至2.0970價位附近。
多頭主力機構在下方預埋的單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突破,防線潰敗,離2.1000價位,越來越遠。
眼見突破2.1000價位無望。
市場跟風的眾多散戶、遊資資金,也紛紛開始止盈、止損、平倉,站到了多頭的對立面,形成了空頭助力。
「師兄,怎麼辦?」
倫敦,亞當基金交易室,回過神來的喬治·布魯斯看了一眼可用資金已經不多的基金帳戶,急聲問道。
巴澤爾凜然望著英鎊匯率的交易盤面,感覺到大勢已去。
不管空頭主力是從哪裡獲得的這麼龐大增量資金,不管2.1000價位防線,是不是空頭主力有意設置的多頭陷阱。
此刻,在他們已經消耗掉大部分資金,市場跟風盤已經慢慢轉向。
特別是時間離收盤,只有不到一個半小時的關鍵節點上,他們再無可能聚集起攻勢,擊破2.1000關口,扭轉局面了。
接下來……
市場的利空,會越來越多,隨著時間推移,無論場內,還是場外,都將更加有利於空頭髮揮。
剛剛那一次機會,就是他們唯一的勝算,如今,既然錯過了,那就不會再有!
巴澤爾無奈地笑了笑,有些失落,卻並沒有什麼不甘。
多頭主力的進攻,雖然在剛剛那一瞬,摸到了2.1000價位,但並沒有擊穿,離擊潰整個空頭主力,更是遙遠。
從盤面上的瞬時逆轉來看,2.1000價位,更像是空頭主力有意給多頭主力設置的陷阱。
目的,就是在價格最高點,全力消耗多頭主力的有生力量,致使多頭主力再無轉圜餘地,再無主動後撤的機會。
從盤面的結果來說。
他們在切斷華資一切退路,全面圍剿之時,華資團隊中,那個名叫蘇越的狂妄青年,也給他們挖好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金融交易市場上,沒有僥倖。
巴澤爾在知道市場的基本面大勢,正向空方扭轉之時,就對這種逆勢而為的剿殺,懷著不少擔心。
如今的結果……
雖然不願意承受,但是在他的一定預料之中。
「喬治,倫敦之戰,至此,該結束了。」巴澤爾偏頭看著師弟,「我們沒有任何勝算了,西澤的仇,以後再報吧!」
「師兄,這……」
喬治·布魯斯盯著巴澤爾,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華國的這位蘇越先生,是個很厲害的對手。」巴澤爾說道,「此刻,盤面上的形勢已經逆轉,再拖下去,我們就會徹底錯失出場機會了。」
「當然,就算現在想著撤退、出場,也已經晚了,不過……至少早一刻做決定,能夠挽救回來更多的資金,避免更大的損失。」
「蘭德爾……」
說著,巴澤爾咬了咬牙,對著交易組長蘭德爾吩咐道:「趁著『貝來徳資本集團』的沙曼女士,還有各方多頭主力機構還抱著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全力回補吧,收盤之前,我們還有時間,收盤之後……下一周,大家就只能是互相踩踏出場了。」
蘭德爾在心裡暗嘆了一聲,點了點頭,迅速執行。
前一刻,瘋狂買進,後一刻,又瘋狂止損、平倉賣出,金融交易市場,多空形勢間的轉換,真是讓人無奈至極。
不過……
蘭德爾打心底里,還是佩服自己老闆的果斷的。
畢竟,在這個時候,在盤面上多頭儘管攻堅受挫,但並沒有多少劣勢的時刻,不抱幻想,即時止損,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對市場清晰的判斷能力的。
此時此刻,如果是喬治·布魯斯操盤,他肯定會選擇聯合『貝來徳資本集團』的喬蒂·沙曼,再賭一次。
這就是人性和性格,所帶來的最終選擇。
也是巴澤爾能夠執掌量子基金,在華爾街廣受讚譽,能夠贏得各方資本大佬人物稱讚的原因。
他在面對交易之時,很少有情緒化的時候。
縱然交易市場的趨勢走向,沒有按照他的投資方向和預測發展,他也能及時地糾正自己的錯誤,及時止損,避免虧損的進一步擴大。
能夠正視自己的錯誤,及時地在交易中做出改變。
這是他有別於西澤和喬治,最大的地方。
真正的高手對弈,根本不必等到盤中最後一顆棋子落下,才去計算輸贏,而往往在形勢無法逆轉的那一刻,就會投子認輸。
這一場起於倫敦,蔓延整個全球交易市場,無數資本參與的英鎊匯市多空之戰。
最終,還是將以他的止損出場,整個多頭陣線崩潰,大家重蹈LME銅上結局的方式,而緩緩落幕。
蘭德爾剛剛執行巴澤爾的指令,交易員們在愣神間,手指還停在鍵盤上空。
這個時候,巴澤爾身前辦公桌上,連接紐約『貝來徳資本集團』喬蒂·沙曼女士的專線電話,已經響起。
巴澤爾皺了皺眉,還是拿起了話筒。
「在沒有弄清楚2.1000防線上的天量反擊資金,到底來自於何方之時,還希望巴澤爾先生,別輕易下達止損、回補的交易指令。」喬蒂·沙曼凜然說道,「此時認輸,所有的努力和投入,都將前功盡棄。」
「沒有勝算了!」巴澤爾盯著交易室大屏幕上的時間,大聲道,「沙曼女士,沒有時間,也沒有資金了,我們越不過2.1000位置的防線。」
「不管2.1000一線反擊的資金到底來自哪裡,不管姓蘇的,到底從哪裡找來了這麼一個幫手,我們都沒有再反擊的能力了。」
「認輸吧,此時趁著空頭主力還沒有主動殺跌,趁著……」
他的話沒有持續下去,因為交易室大屏幕上,徘徊在2.0970附近的英鎊匯率,已經再一次迅猛下跌,其跌勢,比2.1000價位反擊之時,更為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