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LME銅上的交鋒(一)

  「行長,『添越資本』的蘇總,讓我們集中拋售、賣空勞埃德銀行。」尤利西斯說道,「我準備與蘇總以及他背後的華資團隊合作,配合他的操作,讓我們投資部在接下來的多空局面中,謀取更大的利益,想問一問行長你的意見。」

  弗林斯聽見只是投資策略上的事情,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

  他沉思了片刻,說道:「尤利西斯,我相信你,整個銀行的董事會,都相信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因為尤利西斯及時發現了危機,及時做出反應,才免於巴克萊銀行破產。

  弗林斯相信尤利西斯一切做法,都是為了巴克萊銀行,也相信對方會做出最為明智的投資抉擇,所以並不想多干涉。

  尤利西斯頓了頓,說道:「明白了,多謝行長理解。」

  說著,尤利西斯掛斷電話,抬起頭,便向整個交易室的交易員們下達了全力拋售勞埃德銀行股票的指令。

  蘇越讓尤利西斯賣出勞埃德銀行股票,以勞埃德銀行作為接下來的突破口。

  是因為勞埃德銀行的首席投資經理溫德爾,是連接整個多頭聯合陣營的紐帶,也是整個多頭主力的前鋒,還有就是勞埃德銀行,在LME銅上,布置了至少5萬手、乃至8萬手以上的多頭頭寸。

  蘇越下一個反擊的節點,就是LME銅。

  他要藉此機會,逼得勞埃德銀行持倉信心,完全崩潰,從而瓦解多頭聯合防線,為最後的剿殺,做準備。

  LME銅的全球庫存,按照慣例,今晚就會公布。

  蘇越預計,庫存雖有上升,但幅度應該不會很大,不然的話,市場早就該反應出來了,不過他準備的殺招,本來也不在此處。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對其數據本身,倒也不是很在意。

  「蘇總,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經平掉當初同金融城五大銀行簽訂的006債券賣空協議。」蘇越沉思間,馬福軍走到他跟前,迅速報告,「攻擊盈利3800萬英鎊,加上5000萬英鎊本金,共計回收8800萬英鎊資金。」

  「本來有一兩家銀行,不太願意立即兌付。」

  「不過我帶了貝拉·卡洛兒小姐在身邊,有北岩銀行的前車之鑑,他們擔心不兌付,媒體曝光以後,又會引來擠兌效應。」

  「所以,儘管心裡很不願意,但也即時給我們兌現了。」

  「目前,各筆資金,應該已經到達華銀國際的主帳戶,蘇總……你交代的事我辦完了,接下來,還有什麼我需要做的。」

  蘇越見馬福軍辦事效率挺高,讚賞了一句。

  然後笑了笑,說道:「馬經理,經過這麼多天的奔波,你現在應該跟金融城各大主流媒體的記者,都混得很熟了吧?」

  「主要是有貝拉·卡洛兒小姐牽線搭橋。」馬福軍尷尬地笑了笑。

  蘇越微微頷首,繼續說道:「合理利用一下這些媒體力量,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會是勞埃德銀行,你收集一些他們銀行的利空,然後儘量弄清楚他們在LME銅上的大概持倉數量,通過媒體,把這些爆出去。」

  「蘇總,勞埃德銀行是倫敦金融城五大巨頭之一,可不容易扳倒。」馬福軍說道,「而且他們銀行,也不像北岩銀行那樣槓桿嚴重,現金流匱乏。」

  「誰說我要扳倒它了?」

  蘇越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儘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自有我的主張。」

  馬福軍應了一聲,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問,轉身即離去。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蘇越在『添越資本』內部,每一道指令,每一次吩咐,都成了權威的存在,執行者儘管不理解,但也會選擇完全相信,並一絲不苟的執行下去。

  眼見馬福軍離去,蘇越環顧了一眼正聚精會神操作的滿場交易員們。

  然後對林鋒吩咐道:「林鋒,用債市、股市盈利資金,繼續加大對LME銅的空單投入,這裡……將是我們接下來的主戰場了。」

  主控電腦上,華銀國際的『添越4號』對沖基金總帳戶,已經新增入帳了8800萬英鎊。

  加上『添越資本』在債市、股市上的盈利,新增投入資金,有八億英鎊左右,蘇越若將之全部投入在LME銅上,可以新增1萬手空單的持倉,當然,若加上聶遠征那邊的國資,加上『紐銀美隆』,還可以將新增空單的數量,抬高2倍到3倍。

  林鋒點了點頭,問道:「市價、壓價成交嗎?」

  「嗯!」蘇越應道,「今晚大概率LME銅的全球庫存數量會出來,咱們引誘的對手盤,也已經夠多了,是時候全面反擊了。」

  「好!」林鋒大笑,說道,「我會在8000美元價位附近,將餘下空單,在收盤前,儘量都打進去。」

  蘇越點了點頭,轉念間,又給聶遠征打了電話。

  「聶老……」蘇越說道,「你通知一下國內國儲局的姚主任,讓他把早就收集好的國內各銅礦、銅業冶煉企業,以及國儲局自身的精銅儲備數據,在明天……也就是倫敦市場開盤前,全部放出來。」

  「哦,對了……」

  「還有最近三個月的國內精銅消耗量以及進口數量趨勢,未來預期消耗量和進口數量等數據,也都全部放出來。」

  「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展開對LME銅的攻擊了,必須要連本帶利地拿回前年華資在LME銅遭遇多頭圍攻、慘敗的損失。」

  「好,我立刻聯繫姚主任,相信他會全力配合我們的。」聶遠征說道。

  蘇越吩咐完,掛斷電話,想著『次貸危機』,帶來了需求基本面的扭轉,消息面自己也布置完成,接下來,就只有等著馬福軍那邊,揭開勞埃德銀行的面紗,致使情緒面,完全發酵、擴散了。

  正當蘇越布置完成,將突破重心,放在LME銅上的時候。

  亞當基金倫敦交易室,喬治·布魯斯透過暴跌的股市、債市、期市,也注意到了LME銅上不尋常的異動。

  無論是股票,還是富時100指數,以及慘遭爆倉、屠殺的326、413、419這三支債券主力期貨,其分時成交上,基本上都是多單銳減,空頭淨增,這證明了殺跌的主要動能,是來自於被爆倉,或被迫止損的前期多頭跟風投資者。

  但LME銅上,卻出現了明顯的異常情況。

  隨著LME銅的價格不斷下跌,多單和空單,居然都在暴增,當然,從整體上而已,多單的增長速率,稍低於空單。

  不然,價格不會被壓製得這麼慘。

  「沒有大規模的多頭持倉投資者回補,但主賣空單,大單依然層出不窮。」喬治·布魯斯死死地盯著LME銅的盤面,思緒不斷轉動,「這是空頭主力在增倉吧?不然……不會呈現出目前這樣的狀況。」

  「LME銅……」

  「姓蘇的已經在股市和債市上占據了絕對的主動權,為何不利用餘下資金,乘勝追擊,放大股市、債市的優勢,反而將資金投入LME銅市場呢?」

  「比之富時100指數和326、413、419這三支債券主力期貨,LME銅的市場更加開放,其價格漲跌因素,也更多。」

  「集資金於此處,從操作上而言,不見得是明智之舉……」

  他剛想說『姓蘇的不過如此』,腦海中陡然划過溫德爾的那張臉,想起了LME銅上,勞埃德銀行是最大的多頭主力,持有近乎9萬手的LME銅多單,突然間,心中一驚,明白了蘇越的真正目的。

  喬治·布魯斯抓起電話,急忙給溫德爾打了過去。

  「溫德爾先生,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華資正在大規模增倉LME銅空單,你要小心了。」喬治·布魯斯急聲說道,「他們應該要重點對付你了。」

  溫德爾呵呵笑了笑,無所畏懼地道:「來吧,我正等著他們呢。」

  「我就知道LME銅,會成為多空交戰的主戰場,華資以為他們掀動了『次貸風暴』,就能撼動商品定價權?」

  「沒可能的。」

  「國際銅的定價,始終在我們歐洲資本手裡。」

  「我剛剛已經通過內部消息,知道了今晚的LME銅庫存數據,數據表明,庫存數量,比之前一個月,並沒有太大的變動。」

  「『次貸風暴』雖讓人們對於經濟,有了悲觀的預期,但同樣的,也給予了大家對於未來貨幣寬鬆化更高的預期。」

  「影響國際銅價的因素,不止是市場需求,還有定價的貨幣本身。」

  「華資想要誘導LME銅崩盤,獵殺我們勞埃德銀行,還嫩了一些,我會讓姓蘇的明白,他們在LME銅上,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需求端,供給端,貨幣端……」聽著溫德爾的話,喬治·布魯斯連連思索,突然眼睛一亮,說道,「溫德爾先生,倫敦金屬交易所庫存的重要採購來源,是智利的幾家精銅冶煉公司吧?我記得你們勞埃德銀行,與其中一家企業,有深度合作關係,是嗎?」

  溫德爾一愣,沒太明白過來喬治·布魯斯的意思,問道:「喬治先生,你想說什麼?」

  喬治·布魯斯嘿嘿一笑,繼續道:「正如你所說,空頭選擇了LME銅作為主要戰場,那我們就如空頭的意願。」

  「我覺得我們可以在LME銅上反攻,擊垮對手,以挽回我們在股市、債市上的損失和劣勢。」

  「影響LME銅最重要的價格因素,是需求、供給,以及貨幣因素。」

  「姓蘇的敢在LME銅上大手筆增倉,對付你們勞埃德銀行,想必是拿準了需求端的逆轉,想要以此殺跌,逼迫你們爆倉和大規模回補出局,要以此瓦解整個多頭主力聯盟,隨後各個擊破。」

  「從本質上而言,『次貸危機』爆發後,人們擔心經濟持續下行,需求端不振,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

  「以此做空,也沒有毛病,符合邏輯。」

  「但商品的定價,除了需求,還有供給和貨幣,這兩個重要選項。」

  「貨幣方面,我們是沒有能力影響全球各大央行的,只能是跟隨大勢,順其自然,但我們可以干涉供給端。」

  「需求減少,若供給也減少的話,商品價格是能穩住、並持續上升的。」

  溫德爾聽了喬治·布魯斯的敘述,沉思了好一會,終於明白了過來:「喬治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利用一些手段,讓智利的精銅冶煉企業,停產一段時間?利用供給端的消息刺激,來給空頭猛力一擊?」

  喬治·布魯斯神色激動,微笑地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債市、股市,涉及面太寬,與全球經濟基本面,與『次貸風暴』聯繫太過緊密,我們徒有雄厚的資金,也難以在基本面反轉、利空當頭下,正面逆勢而動,扭轉局面,與空頭決戰,尋求那一線勝機。」

  「但LME銅不同,它的價格,雖然也受基本面的影響,但我們可以左右一二。」

  「姓蘇的,此刻認為自己勝券在握,很難想到我們會在這方面使力,只要供給端出現嚴重短缺,超過基本面所帶來的需求端銳減,我們就能藉助這短期利好,帶動情緒,利用資金優勢,將空頭在LME銅盤面上壓爆。」

  「就算不能使他們爆倉。」

  「只要他們大規模在LME銅上回補,就必然要抽調在股市、債市上的資金,這樣就使他們陷入了股市、債市多單三方回補的局面。」

  「那麼,在這樣的狀況下,我們到時候就能憑此『以點破面』,藉助他們資金被困LME銅的機會,帶動股市、債市反彈,迅速扭轉劣勢,回補虧損。」

  這是喬治·布魯斯認為的,在目前全面劣勢,多頭節節退守下,他所尋求的,多頭聯合主力能夠正面戰勝空頭,那唯一的一線勝機。

  參與市場的多頭主力,都是倫敦資本巨頭。

  各家運用手段、資本,讓智利精銅冶煉企業,短暫地停產一段時間,造成供給端的緊張,想必並不太困難。

  畢竟,比起空頭持續逼迫、圍攻下,各家資本巨頭在金融交易市場上的虧損。

  這些小動作,還是相當值得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