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退而求其次

  「若非狡詐多變,智計百出,她又如何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呢?」蘇越笑了笑,「這女人確實是個人物,不好對付。」

  「你不也不好對付嗎?」朱以成呵呵笑道。

  今晚若是換一個人,高姿這苦心經營的『美人計』,必然不會落空,要說『智計百出』,蘇越才真是讓他佩服。高姿畢竟在商界混了這麼多年,手段狠毒、老辣,那是應該的,可蘇越……不過19歲年紀,居然能想著借他的手,逃出對方所設的陷阱,這份謀算和心計,著實讓朱以成吃驚。

  「好了,不說今晚的事了。」

  蘇越轉移話題,繼續說道:「楚兆繼借高姿的手,逼我屈服的布局落空,事後這人恐怕會狗急跳牆,你可要小心啊!」

  「關我什麼事?」朱以成納悶道。

  「怎麼不關你的事?」蘇越說道,「楚兆繼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掌控『天星線纜』,然後以此為條件,跟長陵藥業談判,收割想要急切上市的長陵藥業股東和各大投資機構,從中謀取暴利嗎?」

  「而你的目的是什麼?你也想掌控『天星線纜』,將這個殼股留給自己啊!」

  「你們倆人,從根本利益上,是對立的,他拉攏我失敗,之後……必然將目光放在你身上,只要能取得你手裡的股份,那不就掌握住大局了嗎?」

  「老爺子是同意楚兆繼收購『天星線纜』的,只要你出事,你手裡的股權,自然會回到朱老爺子手裡。」

  「你應該明白,股份在朱老爺子手裡,跟在楚兆繼手裡,並沒有任何區別。」

  經過蘇越提點,朱以成也想通了其中關竅,有些震驚地道:「這姓楚的,沒這麼喪心病狂吧?他敗了這一局,不過就是白費苦心,資金空耗,不賺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若按照你說的那樣,他真敢孤注一擲,對我出手,性質可就全變了。金融市場上,賺錢的機會很多,我想……他應該不至於這麼偏激。」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聽不聽在你。」蘇越笑著說道。

  凡事往壞處想,做好最壞的準備,總是沒錯的,就像今晚……若他不是心中一動,留了那麼一手,恐怕明天起來,若不受制於人,就該身敗名裂了吧?楚兆繼那個人,蘇越還真不敢說,他會一直謹守著底線,毫不動搖。

  朱以成哈哈一笑,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放心吧……在股東大會召開之前,我會小心一些的。」

  蘇越點了點頭,卻也不再多說。

  倆人彼此喝了四五瓶啤酒才散去,蘇越回到南華大酒店,用冷水沖了個涼,去了醫生酒氣,也讓自己冷靜、清醒過來。

  早晨六點,當高姿興沖沖地來到自己設局的酒店房間,正想觀看一齣好戲,卻發現只有自己的助理一人安睡,蘇越根本就不見蹤影,一時間,高興的心情,瞬間變得怒火萬丈,對著門口倆人吼道:「你們看守的人呢?」

  「回董事長,我們倆從昨晚12點一直盯到現在,沒見姓蘇的離開啊。」

  回話的那人還待繼續辯解,卻被高姿猛地扇了一巴掌:「真是兩頭豬,一個爛醉的人都看不住,我留你們何用,明天就寫辭職報告,滾出公司。」

  房間外面,昨晚的那三名中年男子一臉納悶,完全不能理解姓蘇的到底是如何離開的。

  「董事長,這……」

  鄔總偷偷望了一眼套房內,緊閉的房門,繼續說道:「這小艾怎麼辦?」

  「找個服務員,把衣服給她穿上,等她醒來,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就行了。」高姿陰沉著臉,「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你們可真厲害!」

  想及憤怒之處,高姿忍不住又扇了那兩個整晚看門的保鏢一耳光,這才摔門而出。

  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付一個毛頭小子,她高姿在商界混了這麼多年,居然反被對方給擺了一道,這口氣,她是怎麼都忍不下來。

  「老嚴,你去查清楚,昨晚這小子是怎麼離開的。」

  高姿對著身後跟著的那名中年男子吩咐道。

  那名叫老嚴的中年男子點頭應了一聲,隨後轉身向著酒店客房部監控室而去,高姿則摸出電話,給楚兆繼回了一條信息。

  楚兆繼昨晚幾乎毫無睡意,一大早就醒了。

  然而,當他接到高姿簡訊的那一刻,本來興奮的神色,瞬間如中雷擊,呆愣在原地,難以置信。

  「這特麼的……」

  他忍不住罵了一句,握著手機的指節隱隱發白:「真邪門,這都治不了姓蘇的!」

  高姿那個女人的手段,他領教過許多次,自然是明白的,蘇越能從對方手裡逃脫,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難道只能按照老耿說的,跟著喝一杯羹了?」楚兆繼心中暗恨,滿腔怒火。

  『天星線纜』這一局,他是越陷越深,越賠越多了,此時若想安全撤出,老耿說的方法,是唯一的出路。

  縱然不甘,卻也沒有其它合適的辦法。

  楚兆繼咬了咬牙,強行壓下心裡的憤怒,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起床收拾了一番,便前往公司。

  9點15分開盤,天星線纜依然一字漲停。

  楚兆繼心中既然已經決定只跟著蘇越和朱以成喝粥,占一點便宜,不強制控股天星線纜,自然也就沒必要再投入資金跟蘇越搶籌了,一時間,倒也樂得輕鬆。

  「兆繼,長陵藥業集團那邊,剛剛曲總傳來消息,說股東大會決議之後,他們已經派人開始接觸天星線纜相關負責人和管理層,商討借殼之事。」廖總走進辦公室,滿臉笑容,「咱們以殼股為突破口,參與這場資本盛宴的計劃,終於要成功了。」

  楚兆繼點了點頭,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儘管沒有在事情明朗之前,達成自己想要的目標,但目前『沛遠基金』手握天星線纜差不多35%的股份,投入資金2.7億。一旦長陵藥業借殼天星線纜成功,也能賺得盆滿缽滿了,這離預期雖差不少,但也算不上失敗。

  只是蘇越和陳雨荷,他沒能懲治,依然有些耿耿於懷。

  「天星線纜那邊呢?朱國棟先生怎麼說?公司管理層什麼態度?」楚兆繼接連問道。

  廖總呵呵笑了笑,說道:「目前來看,進展非常順利,無論是朱國棟先生,還是集團管理層,對於長陵藥業借殼之事,表現都非常積極。只是目前的天星線纜實控人朱以成沒表明自己的態度,他只是表示一切事情,都需留待三日之後的股東大會上表決,到時候借殼與否,自然清晰。」

  「這小子是什麼意思?」楚兆繼微微皺眉。

  廖總想了想,說道:「管他什麼意思呢?天星線纜,說到底,還是朱國棟先生在做主,他能拗得過他父親?」

  「但願如此。」楚兆繼點了點頭。

  按道理來說,朱以成也沒有拒絕長陵藥業借殼『天星線纜』的理由,畢竟朱以成手握多數股份,在這場借殼盛宴之中,他才是最大的贏家。這世上,又哪有贏家會主動拒絕送上門的巨額利潤呢?

  倆人說話間,耿總也走了進來,只是他見楚兆繼臉色不是很好,原本想說的有些話,又吞回了肚子裡。

  「老耿,想說什麼,你就說。」楚兆繼看了耿總一眼,說道。

  耿總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昨晚的事……」

  楚兆繼嘆息了一聲,打斷他的話,回道:「高總沒能留住姓蘇的,咱們計策失敗了,如今只能按照你說的,勉強與姓蘇的再合作下去,共同促成長陵藥業借殼天星線纜這事,獲取其中一部分利潤了。」

  耿總點了點頭:「其實這樣也挺好。」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以『沛遠基金』的資金和能量,想要獨自吞下長陵藥業借殼『天星線纜』這塊蛋糕,本來就極為勉強,如今能占到其中近乎40%的利益,已經超出耿總的預期了,讓他很滿意。

  「有什麼好的?」楚兆繼不甘道,「只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

  想起被蘇越算計的事,他就一陣窩火,只能握了握拳頭,讓自己不去想這些,趕緊扯開了話題。

  然而,就算他不去想,蘇越的電話,還是打了過來。

  「喂,楚總,聽說三日之後,就是『天星線纜』的股東大會了,是不是真的?」蘇越在電話里,故作慌張,「我才建倉一個億的資金不到,這可如何是好?市場中的籌碼實在是太少了,我連掛兩個漲停板,才成交了不到4000萬而已,哎……看來在股東大會之時,我是沒法完成2億資金的買入目標了,有愧楚總的期望啊!」

  楚兆繼緊緊地握著手機,眼皮跳了跳,壓制住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

  笑著呵呵說道:「哪有什麼有愧、無愧的?蘇總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吧,我只希望你還能記得我們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到時候在股東大會上,能一致促成長陵藥業借殼『天星線纜』這事,免得我們大家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這是自然。」蘇越哈哈笑道,「聽說昨晚楚總胸悶氣短的,一夜未睡,還進了一趟醫院,不知現在如何了,好些了嗎?」

  聽見對方嘲諷的話,楚兆繼感覺自己的心都要氣得炸裂。

  但為了保持合作,他還得強裝親近,微笑道:「蘇總聽見的肯定是謠言,我昨晚睡得很好,根本就沒事。」

  「嗯,我就說楚總肯定沒事。」蘇越繼續笑道。

  倆人誰也不提昨晚發生的事,一直打機鋒的瞎聊,但彼此之間,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蘇越給楚兆繼打電話,單純就是想氣一氣對方,當覺得對方已經快處於暴走邊緣,蘇越才掛了電話,繼續完善後面的布局。

  他在南華酒店一直待到下午,楊立國才醉醺醺的回來。

  「小蘇……昨晚你什麼時候離開的,為何都不叫我一聲?」楊立國看見蘇越,有些抱怨地說道。

  蘇越呵呵笑了笑:「看老楊你醉得厲害,就留你在奧蘭威汀酒店多休息了一晚。」

  「昨晚那茶……有問題吧?」

  楊立國多少能記得一些昨晚的事,沉聲說道。

  蘇越點了點頭,將昨晚發生的事,大概跟他講述了一遍,才問道:「你醒來之後,看見陸小艾那個女孩了嗎?」

  楊立國搖了搖頭:「這種事,高姿那女人吃了個悶虧,肯定是不會宣揚的,我猜那女孩現在都還蒙在鼓裡,說不定還對高姿感恩戴德呢,畢竟給她住了那麼好的豪華套房。不過你們倆沒發生什麼關係……對那女孩來說,也沒什麼損害,你也不用過意不去。」

  蘇越臉色微窘:「我沒有過意不去,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那就好!」楊立國笑了一聲,應道。

  「三日之後,『天星線纜』股東大會。」蘇越隨口說了幾句之後,就扯開話題,回到了正題之上,「老楊,咱們布局的這場正戲,終於要開場了。」

  楊立國點頭,笑道:「前前後後,差不多一個月時間,也該到了開場的時候了。久齊紙業和齊氏兄弟那邊,我去處理,天星線纜這裡,就交給小蘇你了。到時候……楚兆繼得知真相,應該會氣得吐血吧?」

  蘇越莞爾一笑:「坑我入局,想要我身敗名裂,這結果,也是他應得的。」

  「對了,小蘇,咱們在『天星線纜』上的籌碼,買夠了嗎?」楊立國想起一事,說道,「時間可不多了。」

  「4500萬資金,連續兩個一字漲停,總算是買得差不多了。」

  蘇越說道:「若沒有絕對的把握,我又豈能跟朱以成提議,讓他三日之後召開股東大會呢?其實……我現在擔心的,還是他那邊,如果他頂不住朱老爺子的壓力,那我們可就陷入兩難境地了。」

  「應該不會。」楊立國沉吟了片刻,說道,「朱老爺子最愁的,還是家庭紛爭,對於『天星線纜』雖說在意,但也不會過分在意。他的關注度被分散之後,不會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一處,朱以成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相信不會有太多沉重的壓力。」

  蘇越點了點頭,他相信朱以成,但是出於上一世的本能,他還是會忐忑一二。

  時間在楚兆繼的期盼中,也在蘇越運籌帷幄中,迅速來到三天之後,這日,冷清了許久的『天星線纜』辦公大樓,突然變得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