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錯吧？」
蘇越的二舅娘揉了揉眼睛，狠狠掐了老公一把：「小容他們家，什麼時候這麼發達了，那輛車……應該不便宜吧？」
「豈止不便宜。」林孝正心中大為震撼，「裸車就得一百多萬。」
「我的天啊！」蘇越的二舅娘一聲驚呼，「一百多萬……這得我不吃不喝，掙一輩子啊，小容他們家，這是中彩票了？」
「誰知道呢？」
林孝正滿心感慨：「能開一百多萬的車，就算中了幾百萬的彩票，也不敢這麼揮霍的，再說……小容也不是揮霍的人啊！」
他越想越覺得心驚，甚至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另一邊，林淑華的老公眯眼看著那一輛絕塵而去的白色寶馬車，沉聲道：「看不出來，你那小妹一家，挺有錢的嘛。」
「哪有什麼錢？」
林淑華茫然道：「幾個月前，小容還打電話向我借錢，說小月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
「沒錢能開一百多萬的車？」林淑華老公瞪了媳婦一眼。
這種價值的車，就算是借，那也是需要身份、地位和人脈的，不然誰會借這麼貴的車，給平常人。
林淑華愣愣道：「我也覺得奇怪，這前後不過半年，差距怎麼會這麼大？」
小容的家境，她是再了解不過的了，絕不可能在半年之中，兩個本本分分的人，就能掙到這麼多錢。
「也許是中彩票了，也說不定。」林淑華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她老公想了想，也大致認同老婆這個看似荒唐的理由，因為除此之外，別無解釋，而且以他的眼光看，林小容和蘇雲梁，無論氣質、穿著，都不像是社會上做生意的，有頭有面的人物。
「財富來得太快，可也不一定就能守得住。」
林淑華笑了笑，繼續說道：「嘉悅，你可要努力啊，我可不想小容有朝一日，踩在我的頭上。」
馮嘉悅對於老婆這話有些不喜，暗自皺了皺眉。
他這媳婦顧家、也有一定的能力，是個好的賢內助，可就是這虛榮心和嫉妒心太盛，讓他時常感覺到不堪重負。
「家翔，你也要努力，不能被蘇家小子給比下去了。」
林淑華回頭又瞪了瞪兒子。
她是沒法再生個女兒與蘇小月相比了，但兒子與蘇越的年紀差不多，她可不想兒子也落了對方一籌。
馮家翔趾高氣昂地揚了揚頭，說道：「媽，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丟面子的。」
跟他母親一樣，這個孩子也是心高氣傲，嫉妒心極強的一個少年。
馮嘉悅看了眼身側母子二人，心中默默嘆息了一聲，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在孩子的教育上，他實在無從下手。
兩家各自感慨了一番，駕車來到樂臨縣『君臨大飯店』。
剛進飯店大廳，就見林孝全的老婆，在對服務台的經理大發雷霆：「我說小劉，我不是讓你安排了『四方亭』的包間嗎？你怎麼把這包間給其它客人了？」
「李姐，真的抱歉，是老闆親自吩咐的，我也沒辦法。」
那叫小劉的經理滿臉苦澀：「要不，你親自跟老闆說一說，『四方亭』的包間，我實在沒辦法安排下去。」
「你把電話給我。」李婷芳怒道。
那叫小劉的經理急忙聽話地將服務台的座機遞給李婷芳。
一個是老闆，一個是老闆的妹妹，他誰都得罪不起啊！只能讓他們自己交涉。
李婷芳撥通了電話，說道：「哥，我不是讓你在除夕夜當晚，把『四方亭』包間給我留出來嗎？你怎麼……」
「小妹，實在沒辦法，周總要在咱們店裡吃團年飯，讓我安排。你知道……我一直想進軍南華，把店開到省城裡去，周總在這方面，能幫我大忙……要不，你們就在大廳將就一下吧，我讓小劉給你們留了兩桌，飯錢算哥哥的。」
「哥，你讓大家在大廳里，你讓我……你讓你家妹妹臉往哪裡擱啊！」
「目前其它包間，都有客人了，要不……你們再等一會，等其它客人離開的時候，我再給你安排。」
「算了，大廳就大廳吧！」
李婷芳『啪』地一聲掛了電話，狠狠瞪了那經理一眼，滿腔怒火沒處發泄。
那經理卻也識趣，親自弓著腰，帶領著李婷芳和一眾林家人，向著大廳空著的兩張餐桌走去。眾人落座，李婷芳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服務員忙活，心裡的那口怒氣，還是沒辦法消散。
林孝全安撫了媳婦，又轉身安撫一眾親戚，臉色免不了的有些尷尬。
「大廳熱鬧，也挺好的。」蘇母淡淡笑了笑，想要緩解氣氛。
她知道大哥這些年，夾在中間，沒什麼自主權，也是挺難受的，所以不想給他惹麻煩，本來回來就不是為了吃這頓飯，而是為了看看老人的，在大廳、在包間，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這大廳太吵了，說話都聽不清楚，有什麼好的？」
蘇越母親的話剛落，林淑華的兒子，馮家翔就直言不諱地說道：「我們家在飯店吃飯，從來不坐大廳的。」
他這話一出，本來已經稍微和緩下來的場面，瞬間變得緊張。
李婷芳看了老公林孝全一眼，臉色更加陰沉，險些就要開始拍桌子，這時候，林淑華終於拉了兒子一把，訓斥了兩句。
優越感她已經秀了，沒必要再當面撕破臉皮，那樣就不好看了。
畢竟大家還是親戚嘛！
「你從不在大廳吃飯，那你走啊！」李婷芳的女兒，林芸兒現場回懟，「這是我舅舅的飯店，你不吃，沒人強求你。」
「芸兒……」林孝全黑著臉，急忙怒斥了一聲。
這是團年飯，不是來吵架的，再說……老人還在呢，一家人在除夕夜鬧矛盾，像什麼話？
他就算在家裡再沒地位，此刻作為整個家族裡的老大，也必須站出來說話：「今天晚上，是我安排不周，二弟、三妹，還有小妹，以及靈珠、嘉悅、正梁，你們若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咱們一家人，和和氣氣最為重要。」
「大哥，小孩子的話，你別當真。」林淑華急忙說道。
鬧僵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也完全沒有必要。
「三妹，小孩子的話，確實不能當真，但說者無意，聽著有心啊。」蘇越的二舅娘，方靈珠譏諷道，「小孩子總是跟大人有樣學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教的呢？」
她話剛說完，林孝正急忙拉了一把媳婦，低聲道：「少說兩句，今天團年飯，讓大哥做主。」
方靈珠撇了撇嘴，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林淑華那種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樣子，她是早就看不慣了，如今又如此惺惺作態，還不能讓她這個做二嫂的說兩句？
她也不知道大哥叫人家回來幹嘛，分別人家就看不上他們這家人嘛，何必強求呢？
當然，這些話，她是萬萬不能出口的，不然非氣得老人家又生出病來不可。
林淑華聽見自家二嫂冷嘲熱諷的話，心裡瞬間炸了毛，正要回諷兩句，卻被丈夫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住了。
再鬧下去，這飯還要不要吃了？
眼看著稍微停息下來的場面，林孝全又繼續寬慰了老婆兩句，這才吩咐服務員上菜。
兩張大圓餐桌，在林孝全的要求下，換成了兩張拼接在一起的方桌，正好可以坐下十幾個人。
菜上齊了之後，在落筷之際，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
「老二、嘉悅，雲梁，喝點酒不？」林孝全笑著問道。
老二和馮嘉悅自然搖頭，畢竟倆人待會還要開車送老婆、孩子回去呢，不能喝酒，蘇父猶豫了一下，想著林孝全也要開車，也就跟著搖了搖頭。
「那咱們就以茶代酒。」林孝全倒也沒有強求。
說著，他便回頭讓靜立在一旁的服務員，給拿了幾瓶飲料，然後一一給大家倒上。
「芸兒應該上高中了吧？」
隨著飯局的深入，聊完了閒話，蘇越的二舅娘，一句話終於切入了主題。
林孝全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個弟媳話語背後的含義，老實地回答道：「已經上高一了。」
「跟我們遙遙差不多呢。」方靈珠眼裡含笑，看著身側的兒子，「芸兒這麼聰明，在學校成績應該很好吧？聽說是在樂臨中學，是吧？」
李婷芳厭煩地掃了方靈珠一眼，說道：「芸兒，你這學期考了多少分，在學校排名多少？好好告訴你二媽。」
林芸兒聽見母親的話，得意洋洋地說道：「563分，年級排名第三！」
這已經是她讀書生涯，考的最好成績了。
「芸兒厲害！」
蘇母稱讚了一句，席間其餘的人，也都多少露出了一些讚賞的神色，林孝全聽見小妹稱讚，呵呵一笑，心裡也是很高興。
畢竟兒女有出息，做父母的臉上也有光嘛。
李婷芳見問話的方明珠臉色明顯不是很好，心裡一笑，挑釁式地道：「你們家遙遙好像也是在樂臨中學吧，考了多少，排名多少？」
「跟芸兒差不多。」方明珠輕咳了一聲，有些自打臉的尷尬模樣。
她旁邊的寶貝兒子林遙，本來在方芸兒沒報成績之前，也是挺胸抬頭，很是自信的，此刻聽了成績之後，瞬間低下了頭，想必差的不是一點點。
林淑華看見方明珠吃癟，輕笑了一聲，心裡多少有些痛快。
她目光一轉，落到安靜吃飯的蘇小月身上，心中一動，突然問道：「小容，小月也應該上高中了吧，成績怎麼樣？」
旋即，她驟然想起半年前，蘇小月得了白血病的事情。
自己這一問，完全就是給小妹找不痛快了，不禁有些後悔說出這話，雖說她也不怕得罪小妹，但給人印象是她故意找茬這黑鍋，她可不願意背。
蘇母見到三姐發問，又注意到眾人好奇和關注的目光，輕咳了一聲，卻也沒好意思說。
小月的成績，太過驚世駭俗，她怕打擊到席間的其他幾個孩子。
注意到小妹有些尷尬的神色，林孝全作為大哥，也瞬間明白了過來，估計小月應當是因為生病，缺席了大半學期，成績不理想，導致父母也沒辦法開口。
「成績不理想也沒什麼。」
方明珠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個盟友，輕笑了一聲，鼓勵的說道：「高一離高考還有兩年半的時間，後面努力，一樣能夠趕上來的。」
「小月妹妹，你到底考了多少啊？」
林芸兒剛剛得了誇獎，心裡高興，見小姨不說，忍不住便向蘇小月本人問道。
綠葉襯紅花，林芸兒覺得她這朵紅花沒人襯托，總是顯得不那麼耀眼，蘇小月長得比她漂亮很多，席間兩個大男孩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蘇小月，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所以非要刨根問到底，才罷休。
蘇小月看見眾人眼裡都有些好奇，不禁狡黠一笑，說道：「我因為生病，缺席了大半學期的課程，考得不是很好，也就705分，排名年級第一，老師說，今年期末考試，是全省統考，雖沒有正式排名，但我的成績，是能進入全省前五名的。」
考的不是很好，也就705分！
這是人說的話嗎？這讓其他學生，何以自容啊？而且這還是缺席了大半學期的成績，要是不缺席，那得是多少分數？
整個席間，所有的親戚，聽見這個分數和全省前五的排名，瞬間鴉雀無聲。
林芸兒紅著臉，低下頭去，她那563的分數，在蘇小月面前，感覺就像一個笑話，一個帶著嘲諷光環的巨大笑話。
什麼叫天之驕女？蘇小月就是！
她想與對方爭輝，那真如同是螢火比之星辰了，完全的不自量力。
「這也太厲害了吧！」席間的兩個男孩忍不住驚嘆，705分的成績，他們聞所未聞，更別說見過了。
當彼此間的差距，大到一定地步以後，他們就不覺得羞愧了，而是只有欽佩和仰視。
「那阿越呢？」
林淑華自覺兒子比不上蘇小月，所以轉而將目光盯上了蘇越。
蘇小月和林遙、林芸兒差不多同齡，而馮家翔剛剛成年，與蘇越年齡卻是不相上下，孩子間，若要比個高低，那也是同齡人之間對比。
「我停學了，沒參加考試，若硬要說成績的話，只能是零。」蘇越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要比成績的話，跟我妹妹比就可以了，我不參與。」
他自顧自地夾了一塊牛肉送入嘴裡，對於這些親戚互相攀比的心理，根本就嗤之以鼻。
當然，為了父母的面子，讓小月出馬比試學習成績，還是很有必要的，要論學習成績，他這個妹妹，就從未輸給過誰。
「停學了？」林淑華一片驚愕，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空氣上。
其他的親戚，聽見蘇越停學的消息，驚訝之外，不禁一陣搖頭，大概覺得他自斷前程，以後也沒什麼出息。
看見眾人失望和隱約有些鄙棄的眼神，蘇小月筷子一放，就要給哥哥正名。
這時候，一個穿著華貴衣服，腆著肚子，圓臉、微胖的中年男子，在另一個消瘦中年男子的陪同下，突然出現在蘇越身側。那微胖的中年男子，遠遠就認出了蘇越，此刻走近，急忙恭敬地道：「蘇總，您好！沒想到除夕之夜，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