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溪水蜿蜿蜒蜒，拱橋上的人行道人流穿行，一個小孩兒撒丫子跑，急的家長在後面追。
溫曉光迎著下午的陽光心裡有了計較之後長舒一口氣。
他對這個世界要的不多，他要溫曉曉開心，要自己的明天有期待感，而不是像上輩子一般，找個工作，二十五歲時仿佛能看到五十五歲的自己。
「走吧，」溫曉光忽然轉過身，雙手插入口袋，邁步下橋。
方之介楞了一下，隨後小跑追上他，「去哪兒啊？」
「去買兩件衣裳，要入冬了，換季的衣服總要買的。」
男孩兒發著清澈的眼神，略一思考，也覺得對。
「你想穿什麼？」
「我無所謂，我去給我姐姐挑兩件。」
兩人沿著乾淨的柏油路左轉，這裡其實進入了XC區，綠化、道路都特別清新怡人。
「曉光，羨州的冬天會下雪嗎？」
一個大男孩，緩步而行，一個小男孩仰頭快追。
「你喜歡下雪嗎？」
「喜歡啊，雖然我很怕冷，但北海道的雪是乾的，其實沒那麼冷，我去過札幌好幾次呢。」
「札幌？」
「啊，一個地名，在北海道。」
溫曉光心神微動，哎，又是一個沒去過的地方呢，好多時候他總會想，世界那麼大，好多陌生的地方住著陌生的人。
「羨州應該會下雪，但不是乾的。」
「那也沒事，下雪就行。」
在羨州買衣服並不貴，這個開銷很小，除非你要買名牌啥的，但本地人都知道質量差不多，只是有人穿著是給別人看的。
羨州古名河川，XC區建了之後，如今人們開始懷念起過去的美好，城市規劃的專家們說城市不止是一堆水泥，要有歷史，要有文化。
於是XC區的主幹道叫河川大道，新建的商業區起名河川古路，一些影響市容的小攤小販都不讓進了。
這裡一般有好衣服，因為有不少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店在此重獲新生。
河川古路並不是一條路，進口是一個類似南天門那樣的超級大門，往裡走道路整潔又寬敞，兩邊是各式各樣的商鋪。
方之介回來不久，身體不好，大概來的也是不多。
他到處瞎看，忽然伸手一指，「曉光，你看那不是文老師嗎？」
「文老師？」溫曉光心裡對這個名字稍有敏感。
只見一家古樸裝修風格的旗袍店內，文留書背著包，身著淡灰色棉質風衣款款而行。
她今天散開頭髮，風味十足。
「我們去打個招呼吧？」方之介笑著道。
他心思純，看不出溫曉光表情下的複雜情感。
「好，走吧。」
「嗯，文老師人很好，前幾天她擔心我的病情，還去我家看望我來著。」
溫曉光心想，所以說她真是個給人溫暖的人。
店鋪門口有一尺見方小池，池內有嫩竹，小池上面鋪的是石板，方之介踩過石板，「文老師，文老師，」
文留書悠然轉身，看到方之介，露出笑臉，「咦？方之介，你怎麼在這兒？」
說話間餘光掃到他身後的溫曉光，「你也在？你倆一起？」
「嗯，曉光說我要多散散心，所以帶我出來了，陪他買冬天的衣服。文老師你呢？」
說起來上次，她拒絕了溫曉光的『邀請』之後，兩個人似乎失去了之前交流的那種默契。
「我也是周末出來買衣服，」文留書看向溫曉光，「你要買衣服？」
「隨便買兩件，主要給我姐姐買。」
方之介很自然的說：「文老師是女孩子，肯定更知道曉光你的姐姐喜歡什麼樣的。」
「行，那我幫你挑挑，」她也很爽快的點頭，「正好，我一個人逛還有些無聊。」
不過這旗袍她算是放棄了，溫曉光注意到，這裡的衣服單價價格都很貴的，一般人消費不起。
文留書帶著他們出了店鋪，這可急壞了導購小姐姐，追了上來，「小姐，這衣服您還有不滿意的話，我們還有其他樣式的。」
「不用了，謝謝。」文留書『殘忍』的走了出去。
溫曉光感受到了一股子殺氣，轉頭一看，那導購小姐姐忽然又面含春色，害羞的小臉一紅，「帥哥，你要不勸勸這位小姐，她的身材穿旗袍很好看的。」
不勸，我平時鋼鐵就算了，對文老師可不行，這衣服這麼貴，我哪兒知道她是真買得起，還只是隨便看看。
萬一是後者，這勸不就勸得人尷尬了嗎？
三人一個一個又從石板上跨過去。
「溫曉光，你姐姐什麼身材？」
「大概一米七的個頭，挺瘦的，她臉有些立體，冷著時像帶著寒霜一樣，脾氣又凶，再穿冷色調過分了，所以我想買點柔和點的。」
方之介捂嘴輕笑，「聽起來曉光你的姐姐真有意思呢。」
文留書聽著這個描述，忽然想起來那天給他送飯的姑娘，她在想那不會就是她的姐姐吧？
溫曉光瞧她沒反應，問：「是我說的不夠詳細嗎？」
「不是，」她輕輕的搖頭，語氣含著某種希冀，「我在想我可能見過她，是不是你生長痛的那天，給你送飯的姑娘？」
「是啊，你看到了？那就是我姐。」
文留書陷入某種沉思，「跟你可不太像呢，親姐？」
這問題好奇怪。
溫曉光摸不著頭腦，「當然是我親姐，她叫溫曉曉。」
方之介疑惑的兩邊張望。
「……我知道了。」她心頭被這個事實攪亂了。所以說自己拿那副畫面都聯想出了些什麼啊！
溫曉光也疑惑了，這是知道什麼了？
搞不懂。
方之介這間隙和溫曉光說了兩句話，轉頭又問文留書：「文老師，你也是買換季的冬裝嗎？」
「啊……不是，」她有些走神，想都沒想就說：「主要是羨州的衣服便宜，所以每次離開之前，我都把想要的衣服買了。這是我的習慣。」
離開？
方之介喜悲皆流於色。
「離開……文老師，你要去哪兒啊？」
她回道：「我是實習的老師，實習期快要結束了，所以我要回學校去了。」
小方之介很不開心。
溫曉光也無聲嘆息，他走著走著停下來，問道：「什麼時候走？」
文留書抿了抿嘴唇，「下下周六。」
「一定要走嗎？」方之介之前不知道這情況，略微接受不了，文老師的確是很讓人喜愛的溫柔女子啊。
「讀了四年，總要畢業的嘛。」
「那我能去找你嗎？」
「當然可以啊，我在中海師範大學。」
溫曉光又提步出發，如果說羨州第四中學還有什麼人會讓他很願意上學，大概也只有文留書了。
可現實無奈。
姑娘眼看他背影落寞，心裡竟有些開心，她多邁了幾步追上，「哎，你不准胡思亂想，用心認真學習，明年考個好分數知道嗎？」
這時候還不開口等人走了就沒機會了。
「我考好的分數，那你等我嗎？」
文留書眼神一慌，方之介還在後面呀！
「你說什麼呢……別亂講。」
「你就說等不等。」
「等你考上再說吧。」她傲嬌起來，臉頰紅撲撲的，故意背著方之介，趕緊往前溜。
溫曉光心裡一下放鬆下來，「我知道了，我會考好點兒的。」
文留書不叫他如願，「我可什麼都沒說。」
「沒關係，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風吹起她散著的頭髮，她藉機撩頭髮以作掩飾，但這句話是聽進了心頭了，說的是真好啊。
「方之介，我明年也去中海了，你也去吧？」溫曉光向後喊。
方之介想著，明年你才高三呢，去旅遊？
「好啊，去找文老師玩嗎？」
「不是。」溫曉光搖著頭，前幾日的陰霾掃去了很多，他暢懷說：「我此去中海，混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