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曉光手裡確實沒有優秀的人力資源,不是他不想要,曾今也試圖找過一些,不過人力資源這個工作往往要帶些忽悠的性質,
溫曉光覺得那些人忽悠過頭了,他不想被人忽悠,
也不想找一個平庸的人來忽悠自己的員工。
好在,他還是樂意去見各種人們口中優秀的人,從某種角度來說,創業者本身儘管自有其特質,但真正的牛的通常是其身邊輔助的那些人,他們能把想像變成現實。
對於現在的微拓公司來說,大廈已經建好了,那麼最需要的其實不是從零開始蓋房子的泥瓦匠,而是高大上的設計師。
大廈建的多高是創業者決定的,但大廈有多漂亮,往往是身邊的團隊決定。
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溫曉光特願意去見識那些聰明人,然後把他們都挖過來。
施建華至少在履歷上屬於他印象中的聰明人,
當老闆越久,見到的厲害的人越多,他就越明白,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不公平,其實是智商差距。
「很高興見到你,溫先生,雖然我人在倫敦,但也會關注國內的經濟生態,您的名字可是如雷貫耳。」施建華梳著大背頭,他不像讀書都多的那類人一般帶著眼鏡,他的眼睛雖小,但是有神。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運動。」
「完全沒有,我們到旁邊坐。」他示意身旁的小姑娘,「我的女兒angle,angle你陪這位女士玩一玩吧,這是……」
原來真是女兒。
「我是和溫總一起來的,我姓文。」文留書抹過了身份的介紹,她不覺得登門招賢,帶著自己的女朋友會是一件好事,
別人還以為你是和女朋友逛個街順便來一趟,而且還帶進來。
施建華的女兒青春年華,運動裝很顯年輕,她對爸爸的工作不是很感興趣,若有人陪她繼續打那當然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溫曉光的外形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很少有人會長的那麼帥。
球場旁邊搭了一個太陽傘,兩個男人就到那邊坐下。
「我以前工作很忙,陪女兒的時間很少,所以使得她不是很開朗,有些悶,溫先生別在意。」父親為閨女解釋了幾句,
因為小女孩兒面對客人一句話都沒說,像極了90後見到親戚朋友不知道叫人的那些悶葫蘆。
這在中國傳統禮儀中是不禮貌的行為,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歡迎呢。
溫曉光並不在意這些虛禮,「沒關係,施先生在國外很多年,但還是很中國。」
「根在那兒嘛。年輕時候衝出來什麼都不怕,但歲數越大越害怕。」
「四十多歲……不算年紀大吧?」
「哈哈。主要是孩子,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在孩子還小的時候把她帶到國外,皮膚是黃的,但心是白的,有一次同學們說她是黃皮膚,她回來一直跟我比劃著名胳膊說:爸爸我那麼白,哪裡黃了?」
溫曉光知道他講這些話的用意,是希望展現他對家庭的負責,要對家庭負責就得穩重些,一個穩重成熟有責任心的男人形象通過幾句閒聊便會躍然紙上。
「現在我想要回到國內,但是又擔心孩子適應不了國內的環境。」
溫曉光望了望那個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女孩,論年紀來說,其實與他差不了多少,但或許自己這幾年的心路歷程過於複雜,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會把這種20歲左右的姑娘當做沒長大的孩子。
「施先生,讀過胡適先生給兒子的信嗎?」
施建華伸手,「願聞其詳。」
「那我就轉述一遍。我養育你,並非恩情,只是血緣使然的生物本能;
所以,我既然無恩於你,你便無需報答我。
反而,我要感謝你,因為有你的參與,我的生命才更完整。
我只是碰巧成為了你的父親,你只是碰巧成為了我的孩子,
我並不是你的前傳,你也不是我的續篇。
你是獨立的個體,是與我不同的靈魂;
你並不因我而來,你是因對生命的渴望而來。
你是自由的,我是愛你的。」
溫曉光也是有一副好腦子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一些微拓會成功的原因了,至少溫先生非常聰明,記憶力足夠強。」施建華是開心的,因為人一旦笨,真的很麻煩,
「我們小時候受的教育應該是一樣的,信奉天道酬勤,但事實上,不是這樣子。我見過很多很努力的人,做工作很認真,但最後的結果並不盡人意。」
絕對的公平就是不存在的,在各個領域。
就比如說足球,羅納爾迪尼奧根本談不上對身體的愛護和對職業有認真的態度,但他玩著玩著也能搞成世界巨星。
也有人說,他們前一天晚上和羅納爾多一起逛夜店,其他人腿軟,但羅納爾多依然可以在球場上表演。
隊友們告誡阿扎爾自律一些,不要那麼懶惰,他只是告訴你,別跟我廢話,比賽時把球傳給我就行了,氣人的是,這傢伙總是能做到。
天賦是最致命的不公平。
你拼死努力也不如別人隨便搞搞。
在商業這一層面,腦子不好使,就是災難。
施建華認為溫曉光足夠聰明,所以他開始有興趣,繼續說道:「但我還是很好奇,如果僅僅是足夠聰明,並不能做出微拓這麼成功的一家公司。」
「我自己也常常想。」溫曉光了解他的意思,「為什麼溫曉光能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找到一條路,活著並且長大。一開始想到的是我們戰略做的對,管理做的好,有人才加入,不過想到後來就剩了三個字:運氣好。」
「之後我脫離普通人的階層,看到了更高的高度,也看多了更多樣的人,那麼多起起落落的事情擺在眼前,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施建華問:「什麼道理?」
溫曉光豎起食指,「越是幸運的人生,就越不能浪費這種幸運。否則,教訓是非常非常痛苦的。」
話及此處,中年人喝了一口水。
輕輕的說:「你與我認識的所有21歲的孩子都不一樣。如果我因為各種因素沒能加入微拓,我也很有興趣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因為從來沒見過我這樣的人?」
「你只比我女兒大一歲,」施建華反問說:「你覺得你們兩個差別不大嗎?天差地別啊,她可能得十年後才能用你的方式和我進行平等、有來有回的對話。思考的東西就不一樣,你在想著人生、公司、人才,她麼……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溫曉光笑了笑,「其實我更羨慕她的。我沒有這樣好的爸爸,給我提供這麼優渥的成長環境,還帶我來英國。我爸都沒有帶我出過我們那個市。」
而且,身體年齡過小,心理年齡過大,使得他沒什麼特別好的朋友。
與年紀大的人只能談工作,談玩人家不感興趣。
與年齡小的人談,層次太低,他會覺得無聊。
溫曉光提了一下自己的平民出身,這有助於拉近和普通人的距離感,這是他學會的一招。
施建華也是覺得自己今天遇見一個特別的人了,他被折服,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承認溫曉光是有人格魅力的,像個領袖。
「溫先生,你準備聘用我做什麼工作?」
「要看您最擅長什麼,讓你在自己不習慣的崗位上,很難開心的。」
而沒有哪一個真正的人才會選擇做自己不開心的工作。
「我擅長的嘛?」施建華也坦誠相告,「我好像沒有特別實在的技能,我不會寫代碼,也不是專業的會計,我就是有些強迫症,還善於捕捉別人的才能。所以才做了HR這個職位,我不喜歡公司亂糟糟的,然後一群人像沒有理想一樣躲在這個殘酷世界的某個角落裡領取一份糟糕的薪水。」
溫曉光說:「微拓有明確的價值體系,我們希望讓城市生活更美好,著重於用技術解決城市生活中的痛點。」
「很不錯的概念,員工每個人都接受並且認真在日常工作中遵循嗎?」
反問的很到位。
其實不一定的。
就像班主任,天天喊學習重要啊,學習重要啊!但是孩子們無所謂的。
「這就是我來英國找你的理由啊。」
「別這麼客氣。」施建華伸出胳膊,起身來了一次握手,「這是溫先生給我的一次機會,如果做得不好,請批評我。」
「是提意見,我們公司不提倡上下級這種等級觀念,大家職位是有高低,不過那是為了高效的管理公司,不是說事事都得聽我的。施先生可以把過去您的待遇告訴我,我想我會讓你滿意的。」
施建華充滿愛意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謝謝。我的女兒性格內向,但這個世界對外向的人更友好,我想我得給她賺一筆錢。」
那個叫angle的女孩其實並不給人以內向的感覺,又或許是此時在運動,所以看不出文靜。
但不管如何,至少從表面看是個很健康的孩子。
「不會的,您的女兒很優秀,再長大幾年,話會多起來的。」
施建華似乎在想著什麼,他側身問道:「溫總,在您的未來暢想中,微拓應該是一家怎樣的企業?」
「用大公司或是多少營收這些概念會有些俗。」溫曉光自信的講,「我希望將來您在年邁回顧一身時,任職微拓會是你最驕傲的一段履歷。往大了說,我希望微拓的高管在報出自己身份的時候,都有著從內心而來的由衷的自豪。」
「這可不是個小目標。」
「我才22歲。」
勞資年輕,就是無敵。
「要是我的女兒,能像你一樣有自信,那就太好了。」
他招了招手,把閨女叫了過來,文留書也很快回到溫曉光的身旁,並從眼神里知道談的不錯。
「那我就不打擾了。」
「好。」施建華補充了一句,「溫總急著回國嗎?如果不著急,我們可以一起。」
溫曉光淡笑著搖頭,「那我等你的電話。」
分開之後。
施建華問女兒:「你的媽媽我問過。但還沒問你,如果我回國工作,你願意和我回去麼?」
「都可以吧,我沒關係。」
這就是他想要改變自己閨女的地方,問什麼都說『隨便』,考慮別人的感受是美德,但處處考慮就會失去自己。
外面。
「這人怎麼樣?」
「陸勤夸到天上去了,說我都不一定能搞得定。你說呢?」
文留書講,「我問你,你的感受。」
「emm……」他想了一想,「自信、聰明、心態積極。我以為人離開了工作崗位會很消沉,但他似乎還是活的不錯,這很厲害。」
有太多的人,在『無聊』之中,就會把自己過廢。
「他的能力我去考察別人就是開玩笑,人不比我懂啊,而且有推薦人,有履歷足夠證明了。所以我就是看他心態是不是很積極,與消沉的人一起工作會很累。他總是讓你覺得問題很多,與他這樣的人一起工作,作為老闆最常聽到的應該是,我想辦法搞定。」
「他似乎也對微拓的規模和定位還算滿意,對我也還算滿意。」
「好吧。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接機,然後趕回利物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