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時候，唐書潔會把自己的事情和好友周妍分享，但這個晚上，她選擇了自己一個人靜靜。

  溫曉光將她送回來之後，兩人便分別了。

  此時還不是很晚，唐醫生坐在自家的客廳里，抱著一個抱枕，打開的電視裡放的是電視劇《鄉村愛情》。

  通常需要想事情的或者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她會看這種無聊的電視劇，不用糾結於是哪一集，不用期待後面是什麼劇情，反正家長里短的隨便聽聽，或者不聽。

  她腦子有些亂，因為溫曉光一方面說可以給他打電話，一方面又說自己很忙，還講什麼面對誘惑的時候表現不好？

  這什麼意思，不就是告訴自己，他會出軌麼？

  可笑自己還在嘗試和別人談論感情。

  這個夜晚，溫曉光也坐在家裡，洗了澡之後依靠陽台邊上的躺椅上，腿上放著書，可以一邊欣賞北金的夜景，一邊品味書中前人的思想。

  放在一旁的手機在某個時刻震動起來。

  「喂，一秋，什麼事？」

  那一頭的宋一秋，多少有些故意在打這樣一個電話，而且在『以公徇私』。

  像模像樣的匯報了一樣工作，說中央電視台《開講啦》節目邀請他。

  這個勵志類電視節目的主持人就是撒貝寧，電視節目於今年8月27日每周六晚22點40分左右開始播出。

  她巴拉巴拉講了好幾分鐘，

  溫曉光都聽笑了，問道：「你想什麼呢？」

  「……啊？我沒想什麼啊，我在健身房正練瑜伽呢忽然接到的電話，人家製片人特意提到說微拓的溫總有標杆作用，可以讓節目有一個好的開始，跟我講了好一陣呢。」

  這件事可能是真的，她大概不會捏造點什麼東西出來。

  但是目的絕對不純。

  「你不是曉得，我最近都不上電視嘛。好好鍛鍊，不要瞎想。」

  「喔……」宋一秋情緒有點被打擾到，「那我就拒絕了。」

  「嗯。」

  「哎，對了，溫總，你之前讓我幫你買的東西，今天到了沒？要不我打電話催催讓現在送過去？」

  溫曉光笑出了聲，「哎呀，我在家呢，一個人。你這小心思動的怎麼這麼快？大晚上的，外面兒又那麼熱，你就別麻煩別人了。」

  「行，那溫總晚安。」

  一個人在家，那沒事了。

  看書看了一會兒，溫曉光又把電腦搬了過來，每周固定時間，他會處理一下微拓之外的事情。

  遠在美國的莎拉給他發過來一份工作報告，主要內容對不是資本所投資的各家科技企業的近況匯報。

  根據這些信息，重新擬定投資策略。莎拉會給出自己的建議，但還是讓溫曉光做決定。

  在這份報告裡提到，facebook將會在這個8月正式超過十億用戶，這是一個里程碑式的發展，有可能會抬高facebook的股價。

  實際上facebook在今年5月的IPO並沒有完全達到預期，市場對一家企業的信心很難說，也許媒體上你都是好公司，這個不難，花點錢就可以做到。

  但投資人相比屁民要聰明一些不會隨意就被誤導，信了某專欄作者寫的那個估值。比如說小米。

  Facebook在上市時的股價35美元左右，然而直至現在也沒有突破40美元，離印象中一百七八十美元一股更是有著很大的距離。

  溫曉光並不怎麼關心這些，股市總是漲漲跌跌，一時的得失不重要，他若是有相關的記憶就說一聲，比如說他似乎有印象：

  去年賈伯斯去世，iphone5不如預期，蘋果股價就持續下跌了一陣。

  當然，若是記憶里沒有也就算了。

  就像facebook，就沒讓他們賺多少，但問題不大。

  而莎拉強調用戶過十億，是希望給老闆一點好消息。

  然而溫曉光在意的是十億這個數字，而非股價，以及在十億這個數之外，facebook在8月份的美國獨立用戶訪問量同比下降了6%。

  一個網際網路公司，流量開始下滑了，這代表什麼？

  代表它離whatsapp的距離就更近了。

  溫曉光把郵件轉發給了在中海的陳北，並附言寫上注意facebook收購whatsapp的可能性。

  老陳現在是自由了不少，在家一杯咖啡，一台macbook就可以開始一天的工作。

  他比褚秋晨更忙一些，所以婚事的大部分準備都是他在完成。

  看到郵件後，他打了個電話過去約溫曉光的時間，他在尋找簡歷優秀的財務人員，但這個要通過老闆面試。

  「陪我出去一下吧，買點兒東西。」褚秋晨敲了敲門，從門外歪過身子來問。

  「好的，」陳北合上電腦，「我給你開車。」

  ~~

  車裡頭。

  褚秋晨感慨，「剛才一秋給我打電話，說又有女人在招惹溫曉光，問我怎麼辦，我哪兒知道怎麼辦。」

  她說了話，陳北沒有回答她。

  「哎，你想啥呢？」

  「沒想啥。主要你說的事情很正常，有女人纏曉光，這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的事嗎？叫一秋別那麼死心眼。」

  「你以為我沒叫啊？她也得聽才行啊。」

  陳北呵呵一笑，「也是，那傢伙是有些魅力，不知道為什麼很會賺錢。」

  「剛才給我發郵件，facebook的流量出現下滑，由此他推斷whatsapp可能會被收購。」

  其實這不難推斷，

  再大的網際網路公司永遠渴求流量，永遠不會滿足，就像阿里巴巴想要收購微信一樣。

  雖然發生在不同的國土，運作事件的主體也會發生變化，但市場經濟下的商業邏輯是相通的。

  「他是因為阿里巴巴想要收購他，所以有的聯想吧？」褚秋晨一想也知道。

  「對的。」陳北摸著下巴說，「區別在於，whatsapp真的會答應的，他們只有不到50個人，公司的帳上趴著500萬美元不到，創始人也不像扎克伯格一樣要開拓什麼社交帝國，除了這個軟體，幾乎沒有其他業務，我想只要facebook價格出到位，這件事會有很大概率成為現實。」

  褚秋晨心裡頭有預期，那個數字會很大，但她還是想問，「大概會有多大的收購額？」

  陳北笑道：「這就不好說了，但whatsapp的全球用戶超過4億，肯定是不便宜的，至少要在上百億美元。不是資本所持的份額不小，我們得做些準備。」

  「上百億！還是美元。溫曉光真就奔著首富去了。不過你要做什麼準備？」

  「不知道。反正有的事情要做起來，比如說如何合理避稅，美國的投資獲利需要繳納15%的聯邦資本利得稅。」陳北也不瞞什麼，「我相信曉光不會有心力在這上面做文章，但是我一個大活人沒什麼大事，當然要研究一下合理避稅的手段。15%至少也是幾億美金，憑什麼簡單的交給***政府？」

  「記著你現在的嘴臉吧你！你和溫曉光現在都不是在賺錢，而是在搶錢！」

  「嗨，不同的崗位需求不同，不是資本就是純粹的財務投資，看錢嘛，當然就要分文必究。」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又是法務又是財務的個個拿工資，總得要干點兒活兒。

  「那你是不是還要去美國？我該和曉光建議的，這幾年國內發展也很快，轉回頭投資國內不好嗎？他捧著那些錢，在哪個城市都是座上賓。」

  「是很好，不過我們都認為，美股會迎來好幾年的牛市。」

  陳北的確和溫曉光討論過，理由也很清晰。

  08年金融危機後，美聯儲主席伯南克釋放了大量流量性，資金使用成本極低。

  如同中國流動性會向房市涌一樣，美國的流動性也不會去支撐實體經濟的繁榮，它們基本上都會流量股市。

  不過有一個特殊情況是，美國各大公司的第一代創始人大多離公司遠去了，而且幾乎都是職業經理人制度。

  比如蘋果，庫克其實都不是什麼大股東，他不算老闆，就是個高級打工仔，收入靠的是工資、獎金、股票分紅，公司的股票漲的越厲害，高管的分紅也就越多。

  所以美國企業高管這個群體為了得到更多的分紅，就會借錢自己回購公司的股票，推高股市價格。

  通過這個方法，各大公司CEO就可以搞定華爾街，搞定董事會，搞定股民，搞定自己的腰包，同時也可以明年繼續留任，再撈一年錢。

  任誰來看，這個方法都比老老實實的靠推進業務，提升營收，要來得容易，來的快。

  所以未來幾年，美股大公司的股票表現的都會非常好，美股也會迎來了持續的牛市。

  這些邏輯都很清晰，褚秋晨聽著也不覺得難。

  「……國內的話，對於我們來說，經營好公司，繼續創造新的就業崗位，其實就是企業家最大的貢獻了。」

  陳北忽然想到了什麼，「哎，要說做點社會貢獻，我覺得我也得學學怎麼做公益，這事將來一定會幹的，他也不可能讓我閒。」

  「那倒是。」褚秋晨笑了起來，「不過就做這些也挺好的，有意義還健康，比躲在一間辦公室熬夜要強。我看不久之後，一個公益基金會就落在你肩上了。」

  現在談公益基金會，稍微有些為時過早，微拓自己還沒有實現正向的現金流，拿的是融資的錢，去做善事當然意義是好的，但投資人會很不滿的。

  但陳北想的倒也沒錯。

  總歸是要有些事情去做的。

  北京的這個夏天在忙碌中過的充實，時間仿佛加速了些，接下來的9月，溫曉光還是延續之前的生活節奏。

  阿里巴巴成功融資了43億美元，中投、中信都有入股。

  馬雲從雅虎那裡拿回了公司的控制權，董事會席位變成了2：1：1，這個2是創始人團隊，那兩個1分別是軟銀和雅虎。

  由此，接下來擋在他們面前的就剩一個了，即支付寶，這個玩意兒涉及金融，而中國政府的規定是不能有外資。

  支付寶屬於阿里，這明顯不合規。

  因此唯一的辦法是把支付寶剝離。

  但這屬於『違反契約』的行為，阿里是有股東的，沒有道理把也屬於股東的支付寶就這麼抽出去。

  但馬雲還是做了，

  從他做企業的方式上，溫曉光學到了四個字：不講情面。

  公司里就看能力，什麼熟悉不熟悉，朋友不朋友的，沒能力的立即從那個位置上給我下來。

  這事說著簡單，但做起來不容易，當初把付與萱從CFO的位置上拿走就經歷了很複雜的心理活動。

  好在都過去了，現在一切向好。

  2012年9月16日，今日頭條宣布總用戶超過2000萬，6月份上線，從0到2000萬，X事業部的同事們只用了100天。

  比原時空中的今日頭條快了一倍。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推廣的力度不同。

  現在有中國好聲音和微信的導流，這款基於大數據和算法進行個性化推薦，以『機器分發』為核心競爭力的app，一下子就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

  看新聞是很難上癮的，但今日頭條可以做到。

  如今上升的勢頭依然很猛，不過猶豫微信公眾號目前的生態還不錯，頭條號的推廣遇到一定阻力。

  比如說張一名試圖將今日頭條打造成公共信息發布平台，邀請各級黨政機關入駐，這本來是好事，不過已經有了公眾號還做這種事情幹什麼？

  此事不成，便又想要讓溫曉光利用和各媒體的關係達成合作，讓媒體開設頭條號。

  總之他勁頭很足，但煩死溫曉光了。

  在微拓內部，X事業部的影響力也日漸提升，他們孵化出了一款成功的app，成為這家公司繼微信和微信支付之後的第三款用戶達千萬的產品，這樣，指點張一名不太尊重微信總裁林長生的聲音也就小了很多。

  至於站在微拓外看形勢發展的投資方和同行們，都已經說不上是替他高興，還是有點嫉妒了……

  今日頭條看起來又要大流行，做一款成一款，有點過分。

  陸勤前陣子在歐洲開會，回到北京之後聽到的也是今日頭條用戶過兩千萬的消息，

  創投圈的人會將這個歸功於微信。

  陸勤和人打高爾夫，當聊起來時，也是這個原因。

  「B輪的時候，200多億美元的估值實在有些高，不過有那麼一派是堅持認為不高的。這裡頭的原因有一小半就是我們都知道會有的這麼一天。」

  「是啊。」陸勤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前十年騰遜拿著qq，後面該是他溫曉光拿著微信，今日頭條是第一款，但肯定不是最後一款。可惜中國人都不傻，有騰遜的成功在前，大家給微拓估值的時候，什麼都別說先虛漲30%、他那個融資，太好做了些。」

  這也可以算作是市場信心的一部分，理由是老生常談了，因為騰遜的霸道人們無可奈何，市場有些迷信社交入口的力量。現在有了今日頭條的快速成功，這種迷信該更加根深蒂固了。

  但不管再虛漲，

  只要有機會，他們這些人肯定是不惜代價跟投微拓。

  千億美元級別的公司不是說碰就碰的。

  這個秋天的開始，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

  唐醫生並不覺得2012年有一個好的秋天。

  她已經兩周沒有見過溫曉光了，但是也沒斷了聯繫，偶爾會發個簡訊什麼的，比如說看到今日頭條的報導，就編輯個恭喜的簡訊。

  周妍最近也是忙碌，閒下來時兩人在一起，她也會忽然問起，但都沒什麼動靜。

  「喂，好幾周了，怎麼沒聽你講你那個帥氣總裁了？」

  唐書潔只是搖頭，「沒戲，他並不是一個可以通過感情維繫的人。」

  周妍正吃著零食，聽完她動作一頓，大概了解了，「喔，明白了。被拒絕了。」

  「也不算是吧。」

  「那什麼意思？」

  其實唐醫生自己也糾結不定。

  「我要是願意被他包養的話呢，我們就可以繼續。」

  「什麼？」周妍驚了，「他說要包養你？還有這好事兒？」

  「他沒說。但話里就那個意思。」

  「他什麼話呀？你說我聽聽。」

  反正事情過了好久，唐醫生也想明白了，也能說，「他說自己面對誘惑，表現的不好。這意思不就是說把持不住麼？」

  周妍細細品了一番，「也不是吧？誰面對誘惑不都那樣麼？」

  「這是大老闆說話的藝術，模稜兩可，要你自己領悟，但其實就是我翻譯過來的意思。所以呢，這選項對我來說也很清晰，要麼就當是一次歡情，要麼就得做好不知道哪天又冒出一個女人的準備。」

  明白了。

  「原來你這些天在糾結這個……所以說你就自己一番心理活動，自己給自己在加了一部韓劇的戲，然後就這麼一放手，讓這樣一個男人跑了？」周妍反問。

  問住了唐醫生。

  「所以你準備去找一個面對誘惑表現的好的，面對美女絕對把持得住的絕世好男人？」

  又問住了唐醫生。

  「找唐僧啊？」

  唐書潔不知道怎麼回，「你別打亂我的思路，而且你勸我點好行麼，勸我去給人家包養啊？」

  「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至少不要自己預演完了所有的事情。別的不說，你做出那種不要臉的事，從人家的角度看，你當然就是奔錢來的，我覺得他的反應很正常。你還想這樣的人見你一次就對你一見鍾情，愛的死去活來啊？事情其實很簡單，他要很你談錢，那就談錢好了，還能不比50歲的啤酒肚要好嗎？你老牛吃嫩草，還嫌虧？」

  唐書潔白了一眼，扔掉手中抱枕起身離開，「我不和你說了。」

  周妍在客廳里晃了晃也跟著去臥室，看著大字型躺在床上的人，「你不願意光和他談錢是不是。」

  「我不知道。」唐書潔捂著臉，「也許是我心裡的不甘吧，妍妍……我是真的覺得他是很理想的男朋友的那一種，所以他那天和我那麼講，讓我心理落差很大。」

  周妍倚著門說道：「我明白，帥哥適合純愛幻想嘛。不過如果不能一見鍾情，日久生情也可以，不甘心就去試試看，人養一隻小貓小狗多少還有點感情呢，多做幾次，也許會不一樣呢？」

  「而且溫曉光這個傢伙不是從小就在豪門長大的，他當了十幾年普通人，能感受得到情感，再有，他青春期時候失去了父母，看似和強大但也許也很缺愛呢。而你什麼都不給，光靠那張臉啊？」

  唐書潔忽然坐了起來，「怎麼忽然覺得你說的對？感覺我自己像是被一棒子敲悶了。」

  「你自己想吧。」周妍是旁觀者清，她還說：「反正我是這麼覺得，要是你沒想通，你告訴我，老娘去和他聊聊包養的事，睡個帥哥睡幾年換一輩子不用上班，媽呀，這種好事上哪兒撿去？你問問他，加個我行不行。我也想左手帥哥，右手跑車。」

  「邊兒去！」不用她再多說了，唐醫生已經打電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