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曉光一直覺得小米的發布會沒什麼看頭。

  或者說手機發布會都沒什麼看頭，因為這些技術宅們就會堆數據而已，除非個別廠家個別發布會推出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黑科技。

  不過在2012年，這種不斷給出硬體數據的發布會還可以。

  因為早期的智慧型手機在功能上的確有較大的缺陷，比如內存不夠，放不了幾張照片，用著用著就卡了，電池不行，待機時間短，相機功能太次等等。

  針對這些功能上的不足，給出一些硬體設備數據是管用的，但後來就越來越沒用了。

  一個是審美疲勞，等了一年就為了等你說出一個更大的數字？

  還有一個是邊際效應的因素，後來的智慧型手機功能越來越強大，再說內存、晶片對感官的刺激就不強烈了。

  就像一個餓鬼，吃第一個包子和吃第十個包子的感受是不一樣，儘管都是吃一個包子。

  當然，2012年的確還可以，現場氣氛熱烈。

  小米正是火爆的時候，去年手機出貨量30萬台，今年出貨量還要看小米2的表現，但溫曉光記得是爆火的。

  對的，他沒有記住的那個數字是719萬台。

  雷總也比他溫曉光忙的多，儘管溫曉光是有些忙，但公司內部各項事務分工明確，日常工作還有黎文博幫忙處理。

  溫曉光主要是決策類的活兒。

  可雷總不同，他是親力親為，和硬體部門開會討論手機配置，和軟體部門開會優化用戶體驗。

  手機背後又是一大堆供應商，和供應商的會也是他的，供應商有些是美國的，時差關係，經常是晚上也開會。

  另外和投資人、和董事會，還有發布會、營銷、接觸用戶，他已然化身全能王，什麼都干。

  誰叫他從28歲就是總經理了，懂的多，又勤奮，自然是都得管一管。

  還有一點，干手機真的他媽的壓力大。

  自雷總正式發布小米1之後，和溫曉光的接觸也少了很多，而且大多數都是為了工作才接觸。

  比如說今天。

  他坐在台下看著這中年老男人帶著某種情緒，一聲又一聲的喊著各項數據，各種指標，

  最後更是語調高昂，用了一句特別的話結尾：

  「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小米2代，屌爆了！」

  「啪啪啪！好！」

  溫曉光不記得雷總有在發布會上講過這樣的話，他前世看的也不多，如今坐在台下聽了還是很意外的，忍不住笑起來鼓掌。

  厲害，厲害。

  小米也許有千萬種不好，但把手機價格搞得親民，手機還能用，的確是他的功勞。

  所以當雷君要他站台給這場直播於網絡的發布會搞點看點的時候，多天不在公眾場合露臉的他還是來了。

  而且特意挑選了一身正裝，

  「最後是感謝的環節，感謝每一位小米員工、米粉、供應商，感謝每一個支持小米的人，感謝今天的來賓，我還特別的邀請溫曉光到我的發布會來，上來吧，大家掌聲歡迎一下。」

  燈光打到他，觀眾都看到溫曉光從椅子上起來，並於音樂中到台上和雷君握了握手。

  背後的屏幕上，都是手機配件供應商的logo，其實溫曉光出現在這兒挺奇怪的，他是搞軟體的。

  他還不像雷總戴著耳麥克風，只能拿著話筒。

  ……

  ……

  「小米2的功能怎麼樣？」

  雷君講了大約70分鐘，崔敏都快睡著了。

  「還挺好的，相對於其他廠商的手機，而且價格的確親民。」

  「溫曉光上來了？」

  ……

  「我是上周接到雷總的電話的，而且我也比大家更早看到小米2代的各項數據。」溫曉光以略顯平淡的語氣開頭。

  至少沒有雷君那麼激動。

  「他跟我說，你一定要去參加我們的發布會，小米2真的牛比，你無論怎樣要過來。我當時心裡就想，我口袋裡揣著iPhone4s，你要我去參加你的發布會？」

  噗哈哈哈！

  和蘋果的差距在2012年還相當明顯，而且價格上也很明顯。那是賈伯斯剛剛逝去的年代，蘋果手機還能稱為良心，而不是後來庫克手裡的收智商稅的奢侈品。

  一句玩笑過後，溫曉光還是得開啟吹捧模式，「但是我還是來了，不僅僅因為我還是小米的股東，也因為我認為小米在真正做有品質的國產手機，我是一個搞軟體的，但我自認沒有雷總的勇氣，去做硬體。」

  「硬體比軟體難的多，如果我記得沒錯，雷總曾經為了一塊好的屏幕，飛了30多次日本，裝到這樣的手機里，只賣1999，相當良心了。」

  這一段是商業吹捧，贏得的是一個標配掌聲，沒什麼特別的。

  然而溫曉光話鋒一轉，「但是，我相信，雷總今天特意請我過來絕對不是為了讓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向所有米粉大吐苦水，這是你自己選的路，用我們年輕人的話說，自己裝的逼，哭著也要裝完。」

  「不過話說回來，我是一個會亂講話的人，要指望我向雷總也一樣一個一個嚴謹的數據講那麼久，我辦不到，我還是喜歡講故事。」溫曉光一如既往的在台上保持輕鬆狀態，「剛剛我也提到，我是小米的股東，而且是很早很早就有股份的股東，還記得那時候人們並不相信，雷君，這樣一個搞軟體的人能做得好硬體。」

  「就像沒有人相信溫曉光能把微信做起來一樣。我們兩個雖然年齡不同，長相也有差距。」

  笑聲打斷了溫曉光的講話，雷軍自己都在捧腹。

  溫曉光頓了一下，笑著繼續，「但是我們採取的方式是一樣的，對自己目標的堅定是一樣的，他自己掏了一億美金，我在公司融不到錢的初期，也學他，我也掏了一億美金。」

  「當然在小米的股份具體多少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看了，雷君剛剛在這感謝了投資人給了他們47億美金，我不知道有沒有稀釋了我的股份，反正我的確已經不清楚數字是多少了，變了我都不知道。」

  人們說溫曉光能說會道，的確如此，他的風格與前70分鐘完全不同，就是在胡說八道，說相聲一般。

  笑嘛，才有意思。

  但溫曉光也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他繼續道：「其實大家信不信，就是雷總本人也不會經常想起自己的股份有多少，一定是的，因為我們都不是為了錢才創業的，大家覺得我這個年紀這個位置誇張，可大家知道在80年代末的時候雷總就賺了100萬嘛？他才是開掛的人生。」

  「我也相信，小米堅持這個價格和這樣的品質是真正為了要做出感動人心的產品，如果不是做了一件有價值有意義的事，那麼我們這樣的人，手握財富就是一種錯誤。」

  ……

  徐南一嘖嘖有聲，「他為什麼總是一副對財富不屑一顧的樣子？」

  崔敏呵呵一聲，「因為人家有錢，你皮膚好是不是也覺得這沒什麼？有了才能說不在乎。」

  溫曉光無法喧賓奪主，他大致說兩句就可以了，也不好開個三十分鐘的相聲專場。

  但可氣的是，雷軍這傢伙開完了發布會還是說忙，就叫溫曉光自行回家，以後有機會再感謝、

  溫曉光是真服，這也太把我當自己人了。

  本來是把周五的下午和晚上都空出來的，這下沒人了。

  但是於這樣的平靜中，溫曉光得知一個可能的傳聞，那就是阿里在求得微信無果之後，還是有些捨不得這領域，準備開發一款產品。

  生意場上是這樣的。

  原先騰遜掌握微信，還有挑戰者。

  現在微拓的實力不強，挑戰者其實是增多的，沒有人不想在這片藍海中搶到利益。

  如果沒記錯，那個產品叫來往。

  是以阿里巴巴集團核心產品的定位推出的，而且CEO陸兆禧親自負責。

  聽著電話里黎文博說的消息，

  溫曉光陷入某種思慮：印象中，這個事情是2013年9月份才有的，提前了一年，是因為覺得騰迅退場，有機會了嗎？

  「不必這樣緊張。」溫曉光一邊開車一邊講話，「社交是壁壘很高的，就算是阿里想做，結果也不會有變化。現在很多野心家都覺得微拓實力不強，可以挑戰，但其實他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是在騰遜的壓力下長大的，為什麼會敗給這些攪局者呢？」

  黎文博一直有一個疑問：「咱們當初為什麼沒有答應和馬雲的合作呢？」

  「你是指接受投資讓他們入股麼？」溫曉光感覺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因為阿里一切都是以我為主，他們的成功是因為做一切動作為了電商，也因為這點，所以在社交上走不遠，因為做社交的目的也只是為了電商，或者說電商渴求流量。」

  「價值觀的層面你的信心比我強。」黎文博也直言不諱，「不過阿里巴巴這樣體量的公司涉足即時聊天軟體，我是不會像你那麼信心滿滿的，我很關注他們。」

  「話說也奇怪啊，前陣子他們不是從香港退市了麼？私有化花了不少錢，也占用不少精力，怎麼還有心思來和我們搞？」

  溫曉光真想吐槽，他還沒惦記阿里巴巴的股份呢，對方來惦記自己了。

  「不管他們怎樣，微信不能滿足於現在的狀況的，永遠都不能停下。」這是黎文博的話。

  但其實也沒停下，中國好聲音不是在繼續麼。

  而且現在的用戶早已經過5億，基本上是很難被挑戰的，好友關係會讓人一步步的都進來。

  溫曉光和馬雲在流量方面早有合作，但阿里是一個比較強勢的企業，入股一個企業下一步就是要控制它，未來的幾家物流被整合到菜鳥網絡，利潤很快都被吸走。

  大家都明白，但沒有淘寶的單，物流企業就是活不下去。

  對微拓也是一樣，他們總是要這個，要那個，恨不得每天一個淘寶連結發到用戶的微信里。

  溫曉光能答應他們才怪。

  你付錢，我們提供流量，就是這樣。

  掣肘太多之後，他們便想著自己弄。

  馬雲還是霸氣，另外微信支付讓他們感受到了支付寶面臨的競爭，他是一個理想主義的人，每天喊著合作共贏，但在商業層面也是一個很狠的人，當你有威脅，就肯定會動你。

  不對……

  溫曉光笑了笑說：「也許是我想多了，可能是我們先動的手。」

  黎文博猜道：「是因為微拓雲？」

  「是的了。」溫曉光拍著方向盤，「而且付與萱那邊嘗試開展小額貸款業務，和阿里巴巴的網商銀行也有交********AT兩家被你懟了，你還笑得出來。」

  「其實是三家。」

  今日頭條真正動到了百度的核心業務——搜索。

  百度太差了，以至於後來很多人都用今日頭條搜東西，反而沒那麼多莆田系的GG。

  一不小心搞了個大的。

  「那現在怎麼辦？」

  「有什麼怎麼辦，按照我們自己的戰略走，騰遜已經落後，百度反應太慢了，現在還沒有移動戰略，阿里我們並未觸及到他們的核心，他們的即時通訊軟體也弄不出什麼花樣。」

  「我所做的選擇也不是針對阿里巴巴，支付和雲計算都是一定要投的。」

  劉強東就曾後悔過：因為投了一個物流，所以膽子小了，明知道支付和雲計算很重要，但是只能放棄。

  溫曉光難道也放棄嗎？

  因為怕得罪馬雲和阿里巴巴？

  簡直是在開玩笑。

  那個人也不會那么小氣的，溫曉光還會去和他說幫忙在雙十一賣一下文留書手裡的義大利葡萄酒。

  厚臉皮，也是創業者的必備技能之一。

  「掛了吧，你關注阿里可以，也對我們公司的戰略有點信心。」

  「等一下，你和我去見個醫生吧，心理醫生，我不想讓我女兒知道，但是我想應該讓你聽到醫生的診斷。」

  溫曉光眉頭一皺，「我在公司樓下，你過來吧。

  在台上說雷君很有壓力，其實他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是壓力山大，劉強東頭髮都白了一小搓。

  黎文博是比較負責任，如果真的有問題，最應該知道的就是溫曉光，他是最不應該被瞞著的人。

  有點突然。

  陳北還在休養中，又有人健康出了問題嘛。

  ……

  「……是因為壓力嗎？」

  「是被你嚇的，BAT三家都要挑戰，這是人幹的事嗎？」

  溫曉光看了一下他的臉色，發現其實還行。

  黎文博說：「我做了全身體檢，除了以前留下胃的毛病外，很健康。但近幾個月有些失眠，我想我壓力大了些。」

  「需不需要找個女朋友？你去看病，讓我這個領導陪，其實很奇怪。」

  黎文博無語，「你就當我在周五的晚上邀請你去家裡做客。而且我身體和心理的任何問題，最需要聽到的人是你，所以我才喊你。」

  「別自己嚇自己，你一定會健康的，就是壓力大失眠而已。」

  黎文博會花錢，不用去醫院等，專門買了醫生的時間段來到他家裡。她的女兒平時都在學校，也是一個人獨居，就連溫曉光都很少來。

  也是一處高檔的別墅。

  高收入人群的時間觀念很重，當到黎文博家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了。

  「我們遲到了？」

  「沒有。」黎文博開門下車，「還有兩分鐘呢。」

  「你好，是唐醫生嗎？」黎文博上前，「屋裡沒人，叫你久等了。」

  「您是黎先生？」唐醫生確認了一下身份，隨後微笑：「沒有久等。與人約，我習慣提前五分鐘，再說您的價格給的相當慷慨，我想多等五分鐘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倒是會和有錢人打交道。

  「這是我的朋友，他姓溫，和我一起。」

  「你好。」溫曉光也走上台階，離近了看，他忽然覺得黎文博可能是根據顏值和身材選醫生的，因為此人面容姣好，身形高挑。

  唐醫生見溫曉光時眼睛也有些驚奇，似乎是認識，「……你，你好。如果您姓溫，我想我認識你。」

  「被美女記住是我的榮幸，先進去吧，我還是關心黎總的失眠問題。」